五月底,帝都徹底入夏,白天的氣溫陡然升高,晚間能聽見清晰的蟬鳴聲,怕熱的宋宵征連空調都吹上了,被梁如水唸叨了好幾次,說他不注意保暖,以後就等著得老寒腿。

按照原定的計劃,六月初孟漸晚和宋遇會出國度蜜月。

這件事宋遇沒有完全交給助理安排行程,只讓謝詠負責工作那一部分,旅行的部分宋遇自己來制定計劃表。

最近他只要閒下來就會考慮旅行事宜,這是他和孟漸晚婚後第一次出國旅遊,雖然摻雜工作性質,但是在他眼裡,與度蜜月無異。

每一個環節宋遇都想提前安排妥帖,到時候順便給感情升個溫……

然而,他意想不到的是,在度蜜月前,他會先升個血壓。

五月二十六日早上,宋遇前腳到公司,孟漸晚後腳就出發前去機場,登上了飛往杭州的飛機。

孟漸晚本想比完賽再告訴宋遇,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飛機在杭州落地後,她想起來比賽要用到的證件忘了帶。

隨行的教練錢正德得知這件事,把她從頭到腳罵了一遍,說她這種情況跟高考沒帶准考證沒區別。

孟漸晚的單走比賽時間安排在第二天下午,用加急快遞還來得及。她當機立斷,給家裡的杜姨打電話,讓她找到她放在床頭櫃抽屜裡的證件快遞過來,她有急用。

如此一來,比賽這件事就瞞不住了。

當天晚上,宋遇從公司回來,在家裡沒看到孟漸晚,以為她在美甲店沒回來,或者是她想在美甲店留宿了,他正準備打個電話問一聲,對方就主動打了電話過來。

按照平日的時間推算,孟漸晚猜到這會兒宋遇剛到家,發現她不在家,宋遇一定會問她在哪兒,杜姨不會幫著她瞞宋遇,還不如她自己來說。

宋遇接起電話,聲音溫和帶笑:“你在美甲店還沒回來?”

孟漸晚頓了幾秒,莫名的有點心虛:“我在杭州。”

去年的D1飄移賽在帝都站,今年在杭州站,要是還跟去年一樣在帝都,她就不用這麼費勁了。

“杭、杭州?”宋遇趿拉著拖鞋走到窗邊,窗外有一棵種了沒多久的樹,春來抽枝發芽,低矮的枝杈隨風搖擺,他盯著晃來晃去的樹丫看了片刻,蹙起眉毛語含不解,“你怎麼跑那兒去了。”

孟漸晚低咳一聲,言簡意賅:“有個飄移賽,為期三天,我三十號下午回帝都。”

宋遇呼吸一窒,她去參加賽車了,還是飄移賽?

“孟漸晚,你之前怎麼沒有跟我說過。”宋遇面上浮上一層怒色,聲音沉入谷底,“你不要再找藉口說我沒問,這種事你不主動說,我怎麼可能想到?你一聲不吭去外地參加比賽就沒想過我會擔心嗎?你到底有沒有當我是你丈夫。”

孟漸晚一時被他的氣勢震住了,一個反駁的字都沒說出來,事先預想的話也忘了。她沒想到宋遇會生這麼大的氣,字字句句充斥著討伐。

宋遇深吸一口氣,心情還是無法平復,胸中的怒火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燒越旺:“你怎麼不說話?”

“說什麼?”孟漸晚聲音都是飄的,“我這不是在告訴你嗎?”

宋遇手撐在窗玻璃上,氣笑了:“人已經到杭州了再跟我說,你這跟先斬後奏有什麼區別?”

“……”

“我在你心裡就這麼沒分量,出發前跟我說一聲很難?”

宋遇的聲音沒有起伏,聽不出情緒,孟漸晚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此時此刻他臉上的神色如何。

她只憑直覺,判斷出他不僅沒消氣,可能還越想越難受。

孟漸晚有心想解釋一二,可她這人我行我素慣了,做每件事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別人不會管也管不了,久而久之,解釋成了她最不擅長的事。

孟漸晚有點頭疼,她扶著額頭,乾脆選擇逃避:“有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說,我要去吃飯了,先掛了吧。”

宋遇生了半天的氣,對方不僅無動於衷,現在還要掛電話,他只覺得一股怒火從胸腔直衝頭頂。

“孟漸晚,我們……”

他差一點就將孟漸晚平時掛在嘴邊的那句“我們離婚吧”說出來,還好他反應及時,話已經從喉嚨口抵到嘴邊,被他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要是他脫口而出“離婚”兩個字,他敢保證,以孟漸晚的暴脾氣,下一秒就從杭州飛回帝都衝向民政局把離婚證辦了。

她可不會像他那樣,不拿這話當真。

孟漸晚靜靜等著他的下文,等了半晌,沒聽見他出聲,她疑惑地“嗯”了聲:“你想說什麼?”

“我們……我們回頭再細說!”宋遇音量拔高,氣勢拿捏得很足,“給你三天時間,你回來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這麼一說,孟漸晚反倒鬆了一口氣。她點了點頭,後知後覺意識到兩人正在通話,他看不到自己點頭,說道:“好的,回去再跟你解釋。”

頓了頓,她突然想到前段時間宋遇出國一趟回來給她帶了禮物,本著禮尚往來的原則,她添了一句:“回來給你帶……”

“禮物”兩個字她似乎說不出口,想了想,換了種說法:“回來給你帶杭州特產。”

宋遇抿了抿唇角,跌到谷底的心情似乎有陰轉晴的趨勢,但他及時打住了,怎麼能因為孟漸晚給出的一點點甜頭就產生動搖的心理?

如果這次不能好好“教育”孟漸晚,沒準下次她又莫名其妙玩失蹤,讓他跟無頭蒼蠅一樣滿世界找人。

“我知道了。”宋遇繼續維持著生氣中的形象,語氣平淡地叮囑道,“你在賽道上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

他最初對孟漸晚心動就是她在賽場上自信飛揚的樣子,穿著一身酷炫的賽車服,戴著防護頭盔。與前面一輛車如影隨形,每次即將撞上,卻始終沒有捱到,飄移動作連貫順暢,如行雲流水。

結束比賽後,她隻身站在賽道旁,烈日當頭,她仰頭取下頭盔,一頭粉色的長髮隨風揚起,英姿煞爽的模樣只要看過一眼就不會忘記。

宋遇望著天邊的夕陽無聲低嘆,可惜他最近幾天要對接一個大專案,沒時間去現場觀看比賽,要不然他就偷偷摸摸飛去杭州看老婆比賽了。

不對,他現在還在生氣,不能想著看她比賽。

孟漸晚“嗯”了聲,把手機從耳邊拿開,低頭看了一眼,對方沒有結束通話電話,她停留了三四秒,見他沒有話要說,按下了紅色的結束通話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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