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結結巴巴沒再往下說，林小翠也不是個傻子，哪裡會聽不出來他話裡的意思。
“里正叔，你放心好了，要是洪武死了，我就給他風風光光下葬，要是他活了…哼…”林小翠冷笑一聲，嘲諷的望著洪老太太。
洪老太太還沉浸在她方才說的十兩銀子裡。
正在那裡掰著手指數了又數。
林小翠無奈之下搖了搖頭，乾笑兩聲：“老太太，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啊？要是同意的話，就讓里正叔寫賣身契了，這大晚上的別耽擱人家休息了.”
洪老太太一個勁的點著頭。
忽然，她上前幾步，貪婪的望著林小翠，眼睛裡只有白花花的銀子。
洪老太太難得的好語氣道：“林小翠，反正你買下一個是買，買下兩個也是買，乾脆連二郎也一塊買走吧！”
那央求的樣子，就差直接上手來搖晃林小翠的胳膊了。
林小翠震驚的看了一眼眾人。
然而，眾人比她還要震驚。
“老太太！你可是他們的親孃親奶奶！怎麼能…能…”李樹財實在難以啟齒說出拿個賣字。
只覺得一口老痰卡在嗓子眼裡，難受得緊。
他劇烈的咳嗽著，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洪老太太，前所未有的厭惡。
“林小翠！你也不是缺錢的人，自然不明白別人的苦，反正領回來也是個死，我還得掏診金、棺材費的。
你就把他們一塊買走吧！是死是活的，我也管不著，你給我二十兩銀子就行！”
她生怕林小翠不同意，那雙指甲裡藏了黑泥的瘦雞手，攀上了林小翠的胳膊。
林小翠觸電般猛的甩開了她的手，忙後退兩步，險些撞到牆。
“老太太！你想賣洪武，他是你兒子，我管不著，可洪二郎是你孫子，至少得問問他爹孃的意思！”
她竭力抑制著心頭的憤怒。
著實不想再跟洪老太太周旋太久，浪費時間。
眼瞅著兩個重傷的人呼吸弱成這樣，再這麼下去，也不用買了，直接買棺材吧。
“你又不缺錢！你…你就把二郎也一塊買了吧！在洪家我說了算…”話音未落，就見周氏攙扶著洪山海闖了進來。
二人撲通一聲，齊刷刷跪在洪老太太面前。
“娘啊！二郎可是您的親孫子！不管是死是活，他都是洪家的種啊！”
洪山海老淚縱橫的哭喊著。
一旁的周氏也幫腔：“娘啊！二郎都快死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我和山海當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周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一步步挪上前來。
正要再勸。
只聽見一聲清脆的“啪啪”聲。
老太太極重的兩個大耳刮子，甩在路周氏的臉上，又抬起柺杖，重重的往她背上砸下。
她歇斯底里的大吼著：“沒用的東西！滾！給我滾遠點！死外面去！”
罵完了洪山海夫婦，老太太踱到了林小翠面前。
她極力壓制著心頭的火氣，和藹溫柔的央求。
“林小翠，你看你就把二郎給買了吧，我也不要你多的，就跟洪武一個價就是了！”
她的雙眼通紅，在乾瘦的臉上，格外的突出。
林小翠的嘴角抽搐，朝洪山海夫婦那邊望了一眼。
就見周氏猛的撲到洪二郎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林小翠眉頭微皺，乾笑兩聲。
“老太太，洪二郎我就不要了，只要洪武！里正叔，您快些幫我們寫個賣身契，咱按完手這事就算成了！”
李樹財一直在關注著林小翠的動靜。
見她催促，也不敢怠慢了。
忙向旁邊的漢子招呼了一聲。
那人漢子打著燈籠，冒著雨跑了出去。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那漢子就回來了。
從懷裡掏出幾張被雨水浸溼邊角的紙、一方硯臺、一塊墨、一隻毛筆。
他將東西一一放在桌上，又藉著燈籠裡的火，點燃了桌上的燭臺。
李樹財這才沉重的走了過去，沾了墨，唰唰唰在紙上寫下幾排大字。
又將毛筆遞給林小翠。
林小翠用筆尖沾了墨，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了下去。
洪老太太也照做了一番。
隨後，林小翠從衣袖裡掏出錢袋子，點了十兩銀子遞了過去。
洪老太太接過銀子，當即笑開了。
撫摸著那銀子，愛不釋手。
“好東西！好東西！”
林小翠非常鄙夷的鼻孔出氣，冷哼一聲，收起賣身契。
她嘴角勾了勾，白了一眼洪老太太，似笑非笑：“老太太，這賣身契一簽，洪武可就是我的人了。
不管以後是死是活，是榮是辱都跟你沒關係了.”
洪老太太壓根不理會她在說什麼，擺了擺手，淡然一笑。
“帶走吧！帶走吧！”
林小翠也不再管她，朝李樹財點了點頭。
李樹財一揮手，大家抬著洪武便一窩蜂出了洪家，直奔祠堂而去。
人一走，洪老太太忙不迭抱著十兩銀子回了自己屋，將銀子藏好。
又換了副冷冰冰的臉，坐回堂屋。
衝著洪山海夫婦鼻孔朝天，橫眉冷對。
“十兩銀子！那可是十兩銀子，就因為你倆幾句話就給我折騰沒了！還不快給我搬著人滾出去，賴在這裡做什麼？休想我會拿出一個子來給你們請大夫！”
洪山海和周氏一聽，渾身如篩糠般顫抖。
也不曉得掉下多少的眼淚。
“砰砰砰…”二人使勁磕著頭，頭皮都磕破了，也沒停住。
“娘啊！求求你救救二郎吧，老么也不知道在外面是死是活，跟前就這兩個孩子了！”
“娘啊，求求你了，這些年我在家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再不濟…再不濟這錢算我借的成不成？”
周氏哭哭啼啼，就差當場給老太太畫個欠條了。
反倒了一旁的洪山海悶著個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娘啊，算我借你的，算我借你的，多的我給您算利息成不？趕明兒我就回孃家去要回來給您成不？”
周氏眼睜睜看著洪二郎像死人一樣，一動不動，被逼到了絕路，下了這麼一個承諾。
洪老太太高傲的仰著頭，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她冷冰冰的吐出幾個字來。
“這可是你說的，我等著！要是還不回來，我就把你一塊拿去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