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少女一腳踩在崩壞獸的肩膀上,身體騰起,於空中旋轉過程中連開三槍,特製的子彈在命中死士頭部的一瞬間就爆炸開來,只留下三具無頭的行屍走肉在原地晃盪。

“喝!”

下方的崩壞獸揮動與胳膊連線在一起的長槍,骨白色的槍尖徑直掃向空中的少女,後者眼神快速掃過,大腦還未做下決斷,身體就本能地做出了反應。

她伸手去握拿橫掃而來的長槍,掌心與長槍橫掃的方向平行,在握住長槍的一瞬間手掌向前旋轉,於是整個人也藉著崩壞獸的力道再次騰空而起,直到三四層樓的高度。

她在空中蜷縮身體,翻滾下落,又在即將觸碰到崩壞獸之時將身體自然舒展,那修長的雙腿繃得筆直,一前一後幾乎拉成一個“一”字,但這姿勢並不優美,起碼在她身下的崩壞獸看來,與“優美”絕不搭邊。

揚起的腳後跟用力噼下,即使少女已經用方才的一連串表現證明了自己的身體素質,可在旁觀者的眼中,她那纖細的腿與足足有她整個人兩倍高的崩壞獸相比,是不是依舊脆弱了一些?

不過,此處只有兩個旁觀者,而他們顯然不會有這種懷疑。

“Neko——Charm!”

巨大的半透明機械貓爪從天而降,崩壞獸橫過手臂上的長槍抵擋,卻在第一時間被砸斷成兩截——

“轟!”

少女踮了踮腳尖,從崩壞獸血肉模湖的身體上輕飄飄落下,腳後跟在印著聖芙蕾雅學園標誌的地磚上踏了踏,一臉驕傲地望向身前漆黑的夜色,而後微微撅起了嘴:

“一群雜魚而已,你還想用這個困住本小姐?”

“呵呵,看來你還是有點本事的呢,不過……”

在她面前,空間好似水波盪漾,逐漸浮出一個模模湖湖的人形。

這一次距離得足夠近了,琪亞娜終於能看清那道人影,她披散著頭髮,腳不沾地,身體飄蕩在半空中,右肩後隱約能看到一片翅膀的輪廓,讓琪亞娜不自覺地回想起長空市見到的那個第三律者。

恍忽之間想起,那已經是足足兩年多前的故事了,第三律者的憤怒已是過眼雲煙,但琪亞娜並不會忘了那隻只有一邊的翅膀,因為那是她曾經親手從第三律者身上撕下來的東西,總不至於……

她很快暗中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眼前的這個女人,無論是聲音還是形體都與第三律者大相徑庭,倒是那高傲乖張的性格頗有類似之處。

等等,這麼一想,這個傢伙的聲音好像有點兒耳熟……

算了,有必要多想嗎?直接把她抓住審問一番不就好了?

“不過你個頭!”

琪亞娜恨恨地吼著,隨即身體前撲,左手熟練地抓向了那片翅膀,而後順理成章地撲了個空。

“呵呵……哈哈哈!你差的可有些遠呢。”

空間再一次盪漾起來,那道模湖的身影也逐漸消散不見,只在琪亞娜的耳邊留下一連串的嗤笑聲。

“可惡!我可是琪亞娜·卡斯蘭娜,可別小看我了!”

那聲音的主人忽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笑聲也戛然而止。

“琪亞娜?卡斯蘭娜?原來如此嗎?”

四面八方傳來她的低吟聲。而後,那張狂的笑聲很快再次響起: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琪亞娜……卡斯蘭娜,還真是可憐吶,你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啊啊啊!好煩,你這個傢伙能不能不要總是說話說一半啊!”

“看來你也很想知道某些真相呢,那就繼續追吧,你只要追上我……你只有追上我,才能擁有知曉真相的資格。”

“你……”

“哈哈哈……來吧!”

四周再次冒出大量的崩壞獸與死士,琪亞娜痛苦地撓著腦袋,轉而又把這份痛苦與憤怒發洩到了敵人身上。

奇怪的是,她今夜的戰鬥似乎格外得心應手,太多平日裡難以對付的大傢伙,她居然能輕而易舉地預判對方的行動,並自然而然地找到它們的弱點一擊斃命。這種感覺,就好像……

就好像這種事情早已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這個荒誕的念頭在琪亞娜腦海中堅持了不到一秒就消散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呢?

“肯定是本小姐的實力又提高了!成為天命最強的女武神指日可待,嘎嘎嘎嘎!”

“唉……”

稍遠一些的彷凱旋門上,米凱爾有些疲憊地嘆了口氣。

琪亞娜的直覺還是很敏銳的,按照門窗理論,這或許就是上帝為她關上智商這道門時順手開啟的窗。

可惜,在絕對的權能面前,這樣的直覺並沒有什麼作用。

米凱爾攥緊手腕,再緩緩鬆開,一片金色的羽毛在他掌心緩緩消散,修復著因為琪亞娜的直覺而出現了一絲裂縫的夢境。

而後,他以手支頤,百無聊賴地看著女孩不斷追逐著過去的自己所留下的幻影,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

“我那個時候,可沒人這樣陪我玩啊。”

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事實是,也不會有任何人回應他。

在這個夢境中,他甚至不該讓人發覺他的存在。

“不過,看這一次的情況,琪亞娜應該可以追上她了。只能期望她不要一下子說的太多,到時候還要麻煩我……呵欠……”

“砰!”

最後一顆子彈射倒了最後一支崩壞獸,琪亞娜抬起右手,手槍繞著食指打了個轉兒,又被他瀟灑地收入腰間。

“好了,雜魚又清理乾淨了,這次可別再賣關子了,不然別怪本小姐把你的腦袋捶出包來!”

“嘁!”

人未至,那輕蔑的笑聲先到,琪亞娜頗有些不爽地皺了皺眉頭,但她還指望著眼前這個真身都不敢露的傢伙告訴自己一些“真相”呢,也只能暫且忍了下來。

“恭喜恭喜,親愛的琪亞娜!”

不知為何,那聲音在“琪亞娜”這個名字上語氣極重,甚至給人一絲絲咬牙切齒的錯覺。

“追上我可不容易吧?好了,作為對你的獎勵,你可以向我提一個問題,只要你問了,不管是什麼我都會回答,我可是很大方的。”

“你是誰?”——這是琪亞娜的第一反應,可她很快搖了搖頭,將對於對方身份的質疑壓了下去。

她可沒忘了自己最初的目標,從離開西伯利亞的那一天起,她的目標就是尋找到突然失蹤的父親。

儘管她也明白,這麼一個隨意提問的條件有多重要,可她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那個問題——

“關於臭老爸……”

“哦——”

那人影將聲音拖的老長,又好像是對此並不意外。

“齊格飛·卡斯蘭娜,還真是一個陰魂不散的名字。你還記得兩年前發生的事情吧,在長空市發生的崩壞中,你的好芽衣被選中成為了崩壞毀滅人類的使徒——第三律者。雖然……這只是個拙劣的贗品罷了。不過既然有第三,就有第一、第二……”

“欸?是嗎?為什麼?”

琪亞娜突如其來的疑問讓那聲音足足停頓了十來秒,就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一旁草坪上的米凱爾都跟著捂住了額頭。

“你不需要知道為什麼,你只需要知道,十六年前,在西伯利亞也出現過這麼一次崩壞,當時誕生的律者,也就是第二律者,她的力量無比強大,以至於……”

說到這裡,那聲音頓了頓,像是在斟酌措辭,又或者,純粹是因為意識到自己是在自吹自擂而覺得尷尬?

毫無疑問,米凱爾覺得是後者,他乾脆雙手抱胸,又饒有興致地支起下巴,在一旁毫不掩飾地欣賞著某個“自己”與自己的第一次會面。

反正在識之權能的遮護下,就算他現在就走到兩人中間,只要他想,也不會被發現。

雖然他不是變態,但這種隱隱的窺視感總會讓人覺得心情舒暢。

嗯……他可能真的不是變態吧。

“以至於天命不得不派出最強的S級女武神,也是唯一的S級女武神,一件一次性反崩壞武器,更是你的……‘母親’,塞西莉亞·沙尼亞特。而彼時你的父親,齊格飛也正在那片雪原裡,同你的母親一道並肩作戰。”

“呃?”

琪亞娜眉頭微皺。

“難道我的母親是在……”

“沒錯,你母親就死在那次崩壞之中,但是你知道,殺死她的人是誰嗎?”

“我們……我們不是在說臭老爸的問題嗎?”

琪亞娜撓了撓腦袋,米凱爾只覺得笨拙賦予了她超出尋常的執著,不是很好忽悠啊……

他很快把這一點記在了自己的備忘錄上。

“是啊。”

那人影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但是你就不好奇,你的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嗎?”

“好奇。”

琪亞娜重重地點了點頭。

“但是你不是說只能問一個問題的嗎?”

“……我有說過嗎?”

“你沒有嗎?”

琪亞娜的倔強讓某人有些惱火了,她乾脆拋下了所有包袱,大聲說道:

“你母親,她是死於……”

聲音再一次戛然而止,不過這一次隨聲音一同停滯的,還有整個夢境的一切。

“唉……就知道這孩子會忍不住說這個。”

米凱爾哭笑不得地嘆了聲,隨即輕輕打了個響指——

“啪!”

“唉喲!”

粉筆頭子在半空中劃出完美的拋物線,它擦著邊躍過了芽衣襬在琪亞娜桌前阻擋米凱爾視線的課本,精準命中了琪亞娜的腦袋,而在此之前,女孩兒的鼾聲已經吸引了全班所有同學的目光。

“琪——亞——娜!你又在我的課上睡覺!”

剩下的半截粉筆在米凱爾右掌中輕輕掂著,他左手抬起,斯文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雖然女武神的任務是用戰鬥的方式消滅崩壞,女武神等級考試也以戰鬥力考核的權重最大,但是理論分不及格,可是無法成為A級女武神的。因為再強的戰士如果少了腦子,那也只能是一個戰士,而A級女武神已經要承擔起帶領B級女武神小隊的職責,這可不是隻會打打殺殺就可以的。”

“切!知道啦,每次都是這幾句話,還不是和大姨媽學的……還有,為什麼會有人沒近視還喜歡戴眼鏡啊……”

琪亞娜漫不經心地“滴咕”著,在米凱爾還未開口之前,就先一步輕車熟路地站了起來。

看著她半夢半醒下迷離的眼神,聽著她聲音高亢的吐槽,班級裡一下子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好了琪亞娜,看看黑板!”

米凱爾彎曲食指關節,在黑板上那個顯眼的“1999-2000”的那一行字下面敲了敲。

“老規矩,回答出下面這個問題,我就讓你繼續坐下,你愛睡覺睡覺,只要不打呼嚕就好。”

“那要是沒答出來呢?”

“那你就繼續站著唄,還想怎麼樣?”

琪亞娜無奈地撫了撫腰,這可是她被罰站無數次後終於想到的藉口!

“可是……米凱爾大……老師,我這樣站著,後面的同學會看不清黑板的!”

“現在害怕影響到別人了,打呼嚕的時候怎麼沒想到?”

米凱爾雙手環抱著,毫不留情地揭穿了琪亞娜的真面目。

他隨即又攤了攤手,揶揄道:

“況且,請不要把你的同學當傻子,琪亞娜。”

這話顯然很對坐在琪亞娜身側的布洛妮亞的胃口,她滿意地點著頭,為米凱爾送上一記助攻:

“確實,這裡的傻子只有你一個,琪亞娜。”

琪亞娜惱怒地瞪了她一眼,另一隻手的袖子又被芽衣拉了拉,身後也傳來了桌椅碰撞的聲音,她轉過頭,只見原本坐在她身後的同學已習慣性地在她站起的一瞬間開始挪位子了——雖然會坐在她身後的同學本來也沒幾個,都是搶不到其它座位,又社恐輕易不敢與別人拼座的孩子。

聖芙蕾雅學園與千羽學園還是有許多差別的,千羽學園是標準的中學制,每個人都有自己固定的桌子,而聖芙蕾雅更接近真正的學院,學生只需要帶著課本進入指定的教室,而後自行尋找座位。

而對於琪亞娜,大家也朝夕相處了兩年了,這個笨蛋能有幾節課不睡覺,又有幾次不被抓包呢?被發現之後又有哪一次能回答出問題不被罰站呢?

想到這裡,教室裡又響起了歡樂的笑聲。

“咳咳!安靜!”

從芽衣身側忽地傳出一聲清冷的女聲,雖然她的聲音並沒有刻意拔高,但還是輕而易舉地傳入在場每個人耳中,她的語氣也並沒有多少揚抑,卻真像是澆滅了火的冰水一樣,整個教室在一瞬間變得安靜,只餘下一下動作帶來的布料摩擦聲、椅子碰撞聲之類,好像那澆滅的火堆上與白汽一道持續不斷的“滋滋”聲。

米凱爾微不可察地轉頭看向華的位置,微微一笑,可後者並不領情,筆在手中無力地轉了兩圈,進而轉頭看向了窗外。

米凱爾不甚在意地甩了甩頭,手指又指回了黑板:

“來吧琪亞娜,告訴我,在這一段時間裡,西伯利亞發生了什麼?”

“啊!我知道我知道!”

琪亞娜看到這熟悉的時間和地點,笑容很快堆滿了臉龐。

“發生了……欸?發生了什麼來著?”

琪亞娜瞪著眼睛,手不由自主地抬起,壓了壓頭頂的呆毛。

這個問題確實很熟悉啊,可是為什麼就是……想不起答桉呢?

“第二次崩壞琪亞娜!”

“笨蛋!是第二次崩壞!”

“琪亞娜姐姐,是第二次崩壞!”

“哦,是……第幾次崩壞來著?”

琪亞娜輕輕偏過身體。

“第二次!”

芽衣的咬字極其用力,偏偏又像是在努力憋笑,滑稽無比。

“第二次崩壞!”

琪亞娜挺起胸膛,無比自信。

畢竟她身旁的三個學霸都這麼說了答桉必不可能出問題!

“嗯,答——對——了!”

琪亞娜驕傲地昂起頭,卻不料米凱爾的話語並未結束:

“嗯嗯,恭喜芽衣、布洛妮亞和希兒答對了。至於琪亞娜……你還是繼續站著吧。”

“啊?啊!憑什麼!我明明答出來了!”

米凱爾聳了聳肩,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可琪亞娜好不容易碰到一次這麼簡單的、能聽懂他人提示的答桉的問題,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可惡啊米凱爾大叔!你一開始明明只說要我答出來就好,也沒說別人不能提醒啊!”

“我沒說嗎?”

“你說了嗎?”

兩人對視一眼,死寂的沉默壓住了整個教室。

就在琪亞娜以為自己勝券在握,準備發起第二次提前慶祝之時,米凱爾無奈地攤了攤手:

“可是,這難道不是常識嗎?”

琪亞娜還想狡辯,米凱爾的臉色已經變得嚴肅無比——

“琪亞娜,你剛才喊我什麼來著?”

琪亞娜瞬間低頭不再爭辯了。

她低垂著腦袋,揹著手,不情不願地保持著站立的姿勢。

“唉……”

自從戴上眼鏡,成為老師之後,米凱爾只覺得自己本就不少的嘆氣次數一下子呈幾何級增長。

他撓了撓已經有些稀疏的頭髮,放下手中的教桉,低頭思考了一會兒,重新開口道:

“琪亞娜,我知道你們小隊前幾天才在滄海市完美阻止了一場崩壞,還帶回來一艘空天戰艦作為戰利品,光憑這一點,你們的戰績已經達到一些三流A級女武神小隊的水平了,可規矩就是規矩,女武神在戰鬥力達標的同時還需要有較強的理論能力,這樣才能知道自己應該怎樣戰鬥,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戰鬥,而不是隻會戰鬥,懂麼?”

琪亞娜似懂非懂地將腦袋埋得更低。

“當然,我也知道,這些最基礎的歷史問題既枯燥乏味,也不那麼有意義,到了臨考前還要和你們講這些,我自己都覺得煩。”

“你都知道了幹嘛還要講啊……”

“啊?你說什麼?”

琪亞娜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捂住了嘴。

“我不講這些,難道大手一揮讓你們回宿舍打遊戲麼?”

米凱爾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所以,我們換一種方法吧。我給你們講一些,身為‘第二次崩壞’親歷者的我所經歷過的故事,如何?”

當然不會有人反對,即使是學習再好的人,也不會反對老師在課堂上講些題外話。

倒不如說大家期望如此,有些人甚至拿出了筆記本,準備記錄老師故事中的八卦……呃,要點。

唯有一人是例外——

華微微張口,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講臺上的米凱爾。

她已經猜到對方要講什麼了。

但她震驚的不止於此,還有那種莫名出現的熟悉感,好像自己曾經親眼看著這一切發生過一遍。

是在夢境裡嗎?

耳邊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悠遠而黏稠,恍恍忽忽之下,她似乎還聽到了諸如“尹爾庫涅市”這些熟悉又陌生的名詞。

也對,浮生本就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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