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52:25】

米凱爾看了眼戰情室立體投影屏最上方的數字,倒計時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如果算上凱文和櫻昏迷的三十三個小時,那麼他們實際已經浪費了三十五個小時。

也就是,近乎五分之一的時間……

米凱爾薅了薅頭髮,在這場看不到硝煙的戰鬥中,他開始感覺到煩躁。

“普羅米修斯,再去催一催埃爾文,在已經知曉對方攻擊傳播途徑的情況下,為什麼進展還這麼慢?”

由於正在進行升級,普羅米修斯的許多模組被暫停使用,如今甚至不能“發聲”,只能以彈窗資訊的模式執行米凱爾佈置的任務。

“算了……”

米凱爾重新理了理劉海,還好他還年輕,要是換了痕,現在指揮台上已經落滿了頭髮了吧……他試圖自己給自己講冷笑話,用來舒緩心情。

“給我直接接埃爾文的通訊。”

雖然兩個人現在同處在戰情室內,甚至不需要二十步路就能走到,但這樣的通訊也有其存在的意義——比如可以進一步壓榨埃爾文,讓他一邊幹活一邊說話。

“呵——欠!好了好了,我都聽見了,米凱爾隊長。”

埃爾文明明打著呵欠,但他的聲音有些過於亢奮了,有些人二十多個小時不合眼會昏昏欲睡,而有些人反而會愈發激動,愈發睡不著。埃爾文顯然是後一種,這種激動與亢奮還有一個不大吉利但很恰當的形容詞——迴光返照。

“所以你的工作成果呢?”

雖然有些不忍,但現在不是仁慈的時候,他們某種意義上,也是在於死神賽跑。

“情況有些複雜……呵——欠!和我們最初想象的不大一樣,那些昏睡症患者在病發前瀏覽的東西似乎也沒什麼共同點可言,有看影片的,有看小說的,有聽廣播的,甚至有看……小電影的。後來我覺得,是不是因為患病的時間不同?我就查了同一批時間患病的患者,可惜,還是沒有找到所謂的共性。”

埃爾文慢慢癱在了座位了,長時間未得到睡眠與休息的疲勞感開始蔓延到全身。

米凱爾一時間也不能再催促什麼了,他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實在不行,你先去睡一覺吧。一直不休息,只會降低效率。”

“沒事,情報部門的其他人員被我分成了兩班倒,蒼玄帶一班,丹朱帶一班,我也只是做一些資訊的歸納總結而已。”

“既然如此你就更應該休息了。”——米凱爾本想這麼說,但這番語言終究未能出口。

這種話在需要爭分奪秒的時候反覆強調,多少會有些虛偽,因為米凱爾不得不承認,相比於讓人家休息,他確實更希望大家能168小時連軸轉不休息。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不需要了。

隔著通訊傳到米凱爾耳中的,已經是輕微的鼾聲了。

“……算了,好好睡一覺吧。”

“米凱爾隊長?米凱爾隊長?”

情報局的辦公區忽然站起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用氣音喊了米凱爾兩聲,而後打了個手勢,示意米凱爾到外面走廊上聊。

……

“布蘭卡阿姨,怎麼了?”

自從生了格蕾修後,布蘭卡本就稀薄的存在感越發……稀薄了。如果不是她剛才站出來,米凱爾都忘了,她在離開梅比烏斯的實驗室後,整整六年,其實一直都是在情報局工作。

“我有一些發現,但是我不敢肯定。”

“嗯?”

米凱爾先是一愣,方才的失望與煩躁還未褪去,如今驚喜又橫插一腳。

雖說布蘭卡明言“我不敢肯定”,面色也是稍顯猶豫狀,但這反而讓米凱爾更激動了。

布蘭卡阿姨很會做人,她所說的不能肯定,米凱爾認為不過是為了照顧其他人,比如埃爾文的面子。而若米凱爾感覺錯了,也沒有關係,一個她不能確定,但又必須拉著米凱爾私聊的發現……

那即使不是米凱爾所求的所謂傳播方式,也必然是無限接近的真相。

而她接下來的話無疑印證了米凱爾的想法:

“我個人覺得,僅僅是我個人覺得——我們已知昏睡症傳播的手段是網際網路,考慮到律者的權能,昏睡症應該是以患者瀏覽到的東西有關,到此為止推斷都沒有錯。”

“那之後哪裡錯了?”

米凱爾開門見山地問道。

出乎意料的是,布蘭卡搖了搖頭:

“我們的認識並沒有錯,錯在我們……的……想象還不夠大膽。”

“唔……何出此言?”

“米凱爾,你、埃爾文、丹朱、蒼玄都把目標想象成一個網頁、一篇文章,總之是一個整體,所以才無法找出任何共性。”

“!”

米凱爾深吸一口氣,先是拍了拍充血的臉頰,而後懊惱地一拍腦門——

布蘭卡的話簡直一語點醒夢中人!

以第八律者的能力,透過對特定的資訊施加精神干涉,導致看見這些資訊的人陷入美夢之中,同時再借由網際網路將其散播,這確實沒錯,但她攜帶著她精神干涉的資訊,為什麼一定要是一個完整的“資訊”呢?

它可能只是一個零散的片段,這也符合傳播的要求,如果是一段完整資訊的話,有多大的機率才能同時被全球的無數人捕捉?

除非是有關於尹甸的,但那就太過於明顯了。

所以,出於泛用性和隱秘性的共同要求,這種零碎的資訊只可能是——“字元”。

因為不論人類在網際網路上開啟的是文字、影片還是音訊,終究會不可避免地看到字元,而常用的字元數量不少,也稱不上多,重複率不高不低,正好對應著每一波人數不多不少的昏睡病患者。

“立即進行人工排查……對了,依舊要注意分時間段,律者不是傻子,她很有可能定期變動對應的字元,而最近的患者你們就不用……別到時候自己睡過去了。”

“好了好了!這種命令你和蒼玄、丹朱說去吧。你這孩子,和誰學不好,非要和我家痕一樣,婆婆媽媽的。”

米凱爾一時間哭笑不得,接話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好在痕還沒回來,大抵是聽不見這句話的。

“不過,為什麼要人工排查,對哦!如果一開始就讓普羅米修斯去尋找的話,現在應該已經能得出結果了吧?呃……不對,你這孩子打小聰明,不至於這麼笨。”

這次米凱爾只是無奈地笑笑。

“普羅米修斯的升級計劃還未完成,如今也只能負責一下通訊協調,其他工作板塊都要等到升級後才能再次使用。”

“真不巧啊。”

“嗯……不過沒關係,預計距離升級完畢還有不到九個小時。”

布蘭卡撇了撇嘴:

“米凱爾,你不知道進度條這個東西,越到最後越慢嗎?”

米凱爾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怎麼樣,現在反而沒那麼焦慮了吧?”

“嗯,謝謝。”

布蘭卡轉身,卻沒有走進戰情室,轉而向著第二實驗室走去。

“布蘭卡阿姨?”

“你忘了?我也是適格者之一!既然我已經為你找出了方向,接下來的工作也不需要我了吧?”

她輕笑一聲,再次轉身,步伐緩慢但堅定。

米凱爾沒有試圖挽留她,他先是用通訊調整了一下對情報部門的命令,而後一個人靠在冰冷的裝甲板上,讓思想放空了一會兒。

布蘭卡的聲音猶在耳畔,一時間揮之不去,也不必揮。她其實並沒有說什麼特殊的話,但僅僅只是這樣,就能讓人感覺到放鬆。

或許,她也是這樣哄格蕾修的?

對,格蕾修,布蘭卡阿姨可以以這麼輕鬆的態度面對超變手術,一定是因為想要保護痕叔,保護格蕾修吧……當然,也保護他、保護愛莉,保護人類。

米凱爾笑著搖了搖頭,他忽然想起了一件自己曾經糾結過,但已經很久沒有再想起的問題——

“米凱爾,你想要保護的,想要拯救的,到底是愛莉希雅一個人,還是這整個世界呢?”

米凱爾不知道是自己成長了,亦或者是看問題的角度不同,現在的他再回望這個問題,只覺得相當幼稚。

在他的心裡,沒有愛莉希雅的世界是不完整的,是不能再稱之為世界的,而若是為了愛莉希雅拋棄了世界,無論是他還是她,也都無法接受這樣的抉擇。

且不說這些理念上的自相矛盾,他的身體一直很誠實地追求著……說是貪心也好,說是兩全其美也罷。

但這種無所適從下的本能行動,無疑印證著他內心最渴望的東西。

正如他在很久之前想的,他行走於塵世,就像走在一條雨後泥濘的田埂上,每一腳下去,鞋底都沾滿了洗不盡搓不幹的泥巴。

這比喻或許不太文雅,但多少也算得上是貼切。

他相信愛莉希雅也一定是如此,他們從某種意義上都是世界之外而來的,他們的心境是一樣的。

既然要作為人身存,就不可能不和他人建立聯絡,這一方面是因為個人的力量太過於渺小,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人類本身心理上的缺失——我們無法看到自己,我們必須靠近他人,將他人作為鏡子,才能看到自己,也就是認識到自我。

反之,那自我就會漸漸澹薄,最終感受到難以名狀的孤獨。

而這種聯絡,就是所謂的羈絆。

一旦建立起就無法斬斷的羈絆。

正是因為這些,米凱爾才會逐漸忘記自己外來者的身份。

正是因為這些,愛莉希雅才會想要成為人類。

“所以,米凱爾醬,好好加油,這已經是,倒數第五個了!”

早已成年的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挺起身,準備走回到自己所應在的崗位上。

這時,戰情室的門又開啟了。

蒼玄神色不虞地走了出來。

“怎麼了?”

“聯合政府發來了通訊請求。”

…………

“嘖!沒想到【SEELE】這種寡頭組織居然還沒解散?”

米凱爾咂吧著嘴,滿是稀奇地環視著周身的十一座墓碑。

“寡頭?我們算寡頭,那你和梅算什麼?”

一道憤怒的男聲響起,米凱爾抿著嘴笑了笑,“嘖嘖嘖,你們當然是古代阿提卡的十一僭主,我和梅自然是七丘之地的聯席執政官咯!”

“你——強詞奪理!”

“夠了!”

標著【.01】的墓碑中發出一聲輕喝,而後代號【.06】的墓碑忽然光澤暗澹下去,不知道是被踢出了聊天室,還是被禁言了。

米凱爾噙起一絲不屑的微笑,即使他面對的是沒有意義的墓碑,而非真人投影,但他依舊能感受到十道神色各異的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真是的,搞得跟審判一樣……梅也真能忍啊……”

幾乎是在他小聲咕囔著的同時,基爾開口了:

“梅呢?”

他的話語言簡意賅,但表達出的意思卻很有趣——即使與逐火之蛾的交流是必須的,我們也不想和你交談。

米凱爾的嘴唇咧了咧,他莫名地想起了……一件曾經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事。

那是他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有一次和班裡的其他男生打架,那個時候的他和剛來這裡時一樣內向,一個人單挑一群,打贏還是打輸早已不記得了,但估摸著應該是打贏了,不然班主任也不可能只找他談話。

這件事之所以印象深刻,讓他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就在於談話後發生的事情——

班主任:“你為什麼要和他們打架?”

小米:“他們欺負我,我爸說的,誰欺負我我就打誰!”

班主任瞪著眼睛表示不相信,要米凱爾報上他爸的電話號碼,還特意開了外放,於是就有了以下很神奇的對話:

班主任:“喂,欸,你好,是小米的爸爸是吧?”

老米:“嗯,我是,您哪位?”

班主任:“我是小米的班主任,他今天在學校和同學打架了……”

老米:“打贏了嗎?”

班主任:“不是,小米爸爸,他和我說,是你教他打架的?”

老米:“他怎麼說的?”

班主任:“他說,你告訴他,誰欺負他他就打誰。”

老米:“對啊,是我說的,怎麼了?”

班主任:“……小米爸爸,你能把小米媽媽的電話號碼給我一下嗎?”

從此之後直到小學畢業,米凱爾出了問題後班主任永遠打的是他母親的電話,米凱爾的媽媽也很默契地承包了他小學時期所有的家長會。

憑心而論,那老師其他地方對他都不錯,SEELE的這些傢伙不配與她一概論之,但他就是莫名地想到了這件事,或許SEELE不願和他交流的原因,與他小時候班主任不願和他爸交流的原因是一樣的——

講不通。

既然認為講不通,那就乾脆避之,不與其交流。

米凱爾不知道SEELE是哪來的這種錯覺,他自覺很多時候比梅好說話地多,這一點全逐火之蛾的戰士都有發言權。

或許是他們本就不想和一個律者交流,但米凱爾記得,SEELE曾經對他的評價可是“不錯”的,大致就相當於動物園管理員評價一直老虎“很溫順”。

不過也說不清,他們現在一定也感受到了某種落差感,畢竟事情從第五次崩壞後就越發脫離他們的控制。

但米凱爾覺得還有一種可能——“他們應當是看過第七次崩壞的相關記錄和錄影的,若是這樣的話,他們每當著我的面沒幹嘔也算剋制了吧?哈哈哈。”

SEELE的人不想和米凱爾交流,米凱爾自然也不想和他們交流,本來這種事情,雙方不謀而合……啊不對,不歡而散,多少也能算得上皆大歡喜。

但現在這個關頭顯然是不行的。

梅總是這麼不顧惜身體地工作,現在大概才被愛莉連哄帶騙地睡下,不睡滿個八小時,哪有精力拯救世界?

況且,她還要操心凱文的事。

“梅有重要工作走不開身,你們有什麼話和我說就行,我想,無非是因為第八次崩壞吧?”

他說出這句話,卻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沒有得到回應。

那一圈墓碑就那麼靜悄悄地環繞他周身而立,不發出一絲聲響,也沒有任何動靜,讓人覺得這彷彿就是真的“墓碑”一般。

他們大概在私下商量如何面對這件事。

米凱爾便以手支頤,好整以暇地等待著,他甚至有閒心在心裡調侃:“嗯,墓碑上的燈沒滅,看來剛才塔羅是被直接踢下線了。”

不一會兒,基爾的聲音再次響起:“首先,第八次崩壞只是你們逐火之蛾的一面之辭,聯合政府……”

“其次呢?”

米凱爾揮了揮手,粗魯地打斷了他。

“……”

基爾沉默了片刻,也不再偽裝,直接說出了來意:“目前全世界陷入昏睡的人類,僅統計在冊的,就已經超過萬人,民心本就浮動,我們希望逐火之蛾能站出來給民眾一個說法。”

“說法?什麼說法?”

米凱爾有些懵,他一時間不知道是自己太傻了,還是SEELE太過厚顏無恥。

“在聯合政府公開的資訊中,逐火之蛾的正式名稱是非自然現象調查部,所以,如今出現了這樣的非自然現象,也當然要由你們來解釋。”

“……”

米凱爾捂住了額頭,突然有些後悔——或者,真的應該讓梅來和這些傢伙打交道?

雖然傷害性不大,但他們的腦回路實在是太……噁心人了。

“半個小時後,也就是露露耶時間早上八點,有一場線上新聞釋出會,希望逐火之蛾的新聞發言人不要缺席。”

說完這句話,似乎是刻意不想與米凱爾有過多交流一般,十座墓碑迅速而又整齊地熄滅,根本不給米凱爾反駁的機會。

“什麼玩意!”

米凱爾罵了一聲,張開空間裂隙,重新回到了戰情室內。

還有半個小時,他自然可以不管這種事,反正逐火之蛾的宗旨是消滅崩壞,粉飾太平本就應該是聯合政府的職責。

但不管是不現實的,更是小孩子耍脾氣一般的舉動——安撫民眾這件事本身並沒有錯,況且,閉上眼,們心自問,在德·摩亞納·奇諾時見到的大騷動,真的完全是第八律者影響下發生的嗎?

不,無論是什麼能力,都必須遵守能量守恆定律……這麼說似乎有些不恰當。總之,像米凱爾看似是憑空構造某物,但其實……具體原理說起來很麻煩,但就算不看過程,只看結果,也能得出他消耗了崩壞能這一結論。

也就是說,他所構造的東西也並非是“憑空所造”。

同理,精神類攻擊也不可能“憑空造物”。就好像阿波尼亞的戒律本質上是充分挖掘身體對應的權能,至於身體本就無法做到的事,戒律也不能幫助其做到。

第八律者同樣如此。

精神類的攻擊所能做的永遠都是引導——引導人們順從自己的慾望,沉溺於美妙而又虛妄的夢境之中。

亦或是在人們心中本就燃燒著火苗的乾柴上潑了一把油,騷亂由此而生。

但假使沒有第八律者的精神引導,就沒事了嗎?就可以放心了嗎?當然不是,那潑下的“油”只不過是將烈火把一切焚盡的時間提前了,而不是讓本就平靜澄澈的心湖驟然起火。

假使沒有第八律者,這把火也終將燃起,最後將人類焚燒殆盡。

但是,這所謂的新聞釋出會,找誰去參加,又應該說些什麼?米凱爾是一竅不通。

“難道到最後還是要靠梅嗎……”

米凱爾在心中盤算著人選。

布蘭卡阿姨倒是合適,但她現在估計已經上手術檯了。

梅比烏斯?算了……

米凱爾坐在椅子上,腳尖輕輕點著地面,於是他的身體開始隨著椅身轉動。

冷不防地,一個已經有些陌生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視線中。

他一個人坐在戰情室的最後排,由於他特殊的身份,沒人管他,卻也沒人理他,只有尹默爾出於看守的目的一直站在他身後。

他只能茫然地看著大家忙著手裡的活計,時不時抓耳撓腮,又無聊,又有些煩躁。

“瓦沙克,你怎麼在這裡?”

被米凱爾發現後,他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又立馬鎮靜了下來。

“不管怎麼說,我也是逐火之蛾名義上的一把手吧。你們也只是禁止我離開地下都市,沒說不能在逐火之蛾內部走動吧?”

瓦沙克攤了攤手,“還是說,你們連一個老年人最後的自由權利也要剝奪?那還不如把我關進監獄裡。拜託,我雖然做過一些錯事,好歹也是逐火之蛾的建立者之一,當初在你帶著逆熵離開的時候,也沒少給你們行方便,後來你們要合併我也沒反抗,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他那沙啞的嗓子中清晰又流利地吐出一句又一句“肺腑之言”,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深感愧疚。

所以瓦沙克看見米凱爾盯住了他。

“就決定是你了!去吧,瓦沙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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