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大事,是十三年前從星月宗分裂而出的炎陽宗,終於又要歸宗了。

歸宗模式不是合併回來,而是作為附屬宗門,極為丟臉地託庇在星月門下。

星月宗妖女四出,廣邀江湖同道觀禮。

訊息一出,靈州沸騰。

附屬宗門的概念,對於正道很常見,一二三級層層附庸,到了八大宗門那種等級,下面附庸掛靠的至少都有上百家宗門或者家族。

上層宗門為下層提供後臺庇護,也從下面選拔優秀苗子,下層宗門供奉財物資源給上層宗門,形成一個極其龐大的鏈條。

靈州雖然沒有超級大宗的駐紮,但附屬於各大宗門的小宗門小家族到處都是,這也是魔門各宗不敢在這裡玩清洗獨大的原因之一。

魔門很少有這麼正規化的附屬概念,往往是強力宗門用武力打服一些小魔宗、小幫派,驅使做事,層層盤剝,然後也很容易被反咬一口,各種背叛習以為常。

這種模式自然也不可能召開什麼儀式宣告天下,吃飽了撐的惹人笑話。

可這回星月宗就這麼玩了,雖然沒有廣邀天下,卻是正正經經的遍邀靈州各界。

算是星月宗轉明的一次宣告,也是試探靈州的反應。

姬青原的城主任命本身就是一個嚴重的挑撥。

原本星月宗強歸強,可薛清秋若是太過恃強壓人,惹出別人家的洞虛,真打得靈州塗炭也非她所願。

所以一般的爭端還是門下弟子自行解決的,這麼一來星月宗也就沒強到過分的程度,能維持微妙的平衡。

但是星月宗畢竟還是越來越坐大,薛清秋的威懾力已經讓很多人都喘不過氣來了,這回城主直接就是星月宗大總管,這靈州城真要變成星月王國了不成?盤踞在此幾百年的正魔各宗、各大家族,有幾個願意看見這種事?炎陽宗確實不太強,但對於一般宗門來說卻也不弱,否則濮翔估計早都被人砍成十七八塊了。

兼併這樣一個不上不下的宗門,恰好踩在了靈州各方勢力的警戒線上,薛牧很想看看他們對此事會有多大的反彈。

若是沒反應,那不好意思,下一步兼併的就更多了。

可惜薛牧知道絕不可能有那麼爽的事情,明天的典禮,說不定會很有趣。

第二件大事,就是《江山絕色譜》第一期終於在昨天發行到了靈州。

相比於當初《江湖新秀譜》加班加點的刊印,這回的絕色譜可以說是姍姍來遲了。

不是夏侯荻的效率變低了,而是在發行之初就有意和新秀譜岔開了一段時間,薛牧到了靈州幾天後才開始在京師發行,然後輻射開來,如今終於席捲了靈州。

是真正的席捲,比當初的新秀譜造成的反響還要熱烈,直接把討論星月炎陽這事兒的聲音都蓋沒了。

食色性也,相比於對武力和名望的嚮往,對美人的憧憬明顯更能戳中人們的癢處。

就像薛牧的世界裡,你發行一份馬雲的人物誌,在民間的影響力也絕對比不上小鮮肉隨便一個緋聞。

何況這還是以官方名義欽定的,這世界上最漂亮的美人圖譜!有了當初做新秀譜的經驗,這回絕色譜的發行量是很大的,一次發到靈州就是三萬多份,然而還是在一個上午傾銷一空,靈州的各家書坊前還是排滿了長龍。

一是凸顯了此世娛樂模式的貧瘠,二也是證明了這絕色譜的吸引力究竟有多麼恐怖。

當薛牧踏入靈州城,滿耳朵聽了都是這樣的談論:“原來琴仙子叫張夢嵐,真顏果然絕美無雙,如夢似幻.”

“我看不如這冰仙子祝辰瑤,俏然冰若,如雪山之蓮.”

“美則美矣,一副生人勿進的冷漠之意可不怎麼接地氣。

我看還是這醫仙子好,楚楚嬌弱,我見猶憐。

只是這名字有點怪,怎麼叫蕭輕蕪,豈非荒蕪蕭索之意?”

“我看她那氣質就是蕭索荒蕪,便如牆邊小花,躲著陽光。

這畫師絕了,怎麼畫出來的意象?”

“聽說六扇門畫師親赴藥王谷,對著畫的,據說人家醫仙子不情不願,只是挨不過夏侯總捕的顏面……或許這就更襯出了這份蕭索躲避的味兒.”

“要說這三花爭豔,確實各有妙處,這絕色譜名下無虛,果然江山絕色.”

“老子看也是名過其實!前兩日便在靈州街頭見到一名真絕色,比這三人姿色高哪兒去了,怎麼也該在第一期排上,六扇門有眼無珠才是!”

“你這才是言過其實吧!還能比這三人高哪兒去,真以為天上來的?”

“老子騙你幹鳥,不信你去問林凡,對,就那個擺畫攤的,他畫過像!”

“林凡也只剩一張嘴皮子,向他要畫就說沒有,那虛妄之事說了作甚!哪有這三人活生生的畫像實在?”

“說得是,要我說若得其一為妻,真是短命十年都願意……”“老兄,你這才是真正的虛妄之事,醒醒,跟我去搬磚吧……”薛牧聽著很有幾分現代死宅對著紙片人意淫的感覺,心中頗為好笑,暗道自己想方設法的折騰,總算是真找到了幾分現代熟悉的味道。

本來還聽得頗有興致,但是聽著聽著,心情就慢慢有些變化了。

因為這些人意淫的紙片人,對他來說可不是紙片人,而是真實存在的活生生的人,並且幾乎個個都是他的女人,在他身邊婉轉逢迎……這麼想著,不知道是該有些驕傲呢,還是該對別人的意淫感到心中不爽?這可真是人性上的問題,說不清楚的……薛牧竟被挑起了幾分自我人性思考,一路笑呵呵的表情竟然有些沉吟起來。

更有一個奇怪的體驗是,在這些人幾乎都是自己女人的狀況下,唯一不是的那個就顯得非常醒目。

“蕭輕蕪,陳乾楨曾經跟我提過這個女徒弟……”薛牧轉頭問卓青青:“你認識麼?”

卓青青臉上還掛著些寒霜,恐怕是聽著滿耳稱讚夢嵐的聲音,激出來的酸味兒。

聞言硬邦邦道:“不認識,這女人一聽就是嬌滴滴足不出戶的那種,公子要見,自己去藥王谷見去.”

這態度讓薛牧很是好笑,本來有意去搞一份絕色譜來瞧一瞧的,索性也先不看了,反正回府就會有一個讓卓青青很不爽的畫中人,真實地等著自己。

到了城主府外,關門鎖戶。

薛牧摸著下巴看了一陣,忽然覺得自己宅院缺了什麼……是了,不合讓嬌滴滴的小妖女們站外面看門,所以缺了看門的嘛……念頭一閃而過,旁邊卓青青已經推門而入。

開門就感到悠悠琴聲傳揚,一行人繞往後院,便看見樹影斑駁之中,夢嵐正在樹下撫琴,琴聲空靈且縹緲,神情恬靜而專注。

似乎是隨著重心被薛牧轉移到琴樂之後,夢嵐也越來越入戲,越來越有那麼幾分琴仙子的味道了,無限接近了譜中畫卷。

聽到人聲接近,琴聲頓止,夢嵐轉頭一看,原本恬靜的神情忽然就亮堂起來,起身飛奔而至:“公子!你們回來啦?”

就像畫中人活了過來,便如停在花蕊中的蝴蝶忽然展翅,翩然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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