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麼東拉西扯了一陣,薛牧倒真覺得痛苦都已經麻木了,也不再有那種強烈想要爬出去的念頭。

本質上,這毒藥浴也不是在破壞身體,不是單純的提供痛苦,麻木了就發現,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兒。

就像冬泳似的,一開始凍得要成冰棒,習慣了那就那麼回事,慢慢的還會溫暖起來。

雖然他並沒感覺到什麼舒服溫暖,依然是又痛又癢……看他強自忍耐,臉青唇白的模樣,薛清秋眼裡閃過一絲心疼,輕聲嘆道:“對你來說,也是入門年紀已過,築基艱難,否則從小開始練毒的也不需要這麼痛苦,循序漸進即可.”

薛牧強自笑了笑:“沒事,能忍,你陪我說說話.”

“好.”

薛牧沒話找話問:“你們的真氣強度那麼高,轟一下大概效果也不比砍一刀差了,對敵的時候空手和拿著神兵真有區別嗎?”

“同級對戰,有神兵之助當然能多幾分勝算。

何況一些頂級的神兵還有特殊威能,我拿著星魄雲渺便有益於溝通天地,釋放許多戰技都可以省卻凝氣聚氣的時間。

除非是用利器與自身之道不符的宗門,才不願用利器,如自然門中的部分流派就很典型,他們看問劍宗都不順眼.”

“自然門……”說到這個,薛牧忽然想起一事:“世上真的只有十幾個洞虛嗎?”

薛清秋一怔:“怎麼這麼問?”

薛牧道:“比如說,冷竹宣哲他們的師父呢?這些人也就中年,他們的師父不至於就死了吧?或者我們星月宗上一輩的高人呢?死光了?”

薛清秋失笑道:“上輩高人當然沒死……但你憑什麼認為他們已經洞虛?”

薛牧愕然。

薛清秋抬頭想了一陣,忽然哈哈一笑:“你知不知道,在我們師祖那一輩,世上有幾個洞虛?”

“幾個?”

“一個是當年被譽為曠世奇才的玄天宗問天道人,他四十歲洞虛,被玄天宗欣喜若狂地擁立為主。

如今他都七十六了,玄天宗還是沒有新的洞虛。

另一個是藺無涯的師祖,這老頭經歷了兩個前輩洞虛的去世,迎接了問天道人的崛起,算是活生生的大事記。

他二十年前去世時,藺無涯剛剛出道不久,兩三年後魚弦洞虛……嗯,再過幾年姐姐出道,豆蔻年華呢.”

薛牧無語。

修行如此艱難的背景下,這位姐姐十五歲踏足江湖,二十歲入道,二十三歲洞虛,如今二十八歲洞虛之巔,怪不得震驚天下,那真心是有點恐怖的。

換句話說,是自己見到的問道期強者實在太多了,以為是常態。

實際上整個天下能入道的就百來個,堪稱鳳毛麟角,洞虛就更別提了。

如嶽小嬋慕劍璃那樣的化蘊期,才是江湖人平時所能見到的最巔峰人物,薛清秋藺無涯這種其實是屬於傳說……薛清秋悠然道:“從問天開始,三十六年來,世上陸續出了十幾個洞虛,算是武道極盛之時了,哪來那麼多隱世的?當然也不排除有些人閉關潛修練就洞虛,不為人知,這不會很多的,有幾個也了不起了.”

薛牧有些不可思議:“當年合道都有,為什麼現在洞虛都這麼難?”

“因為千年前,祖師崩碎了鎮世鼎一片極小的花紋,導致天道缺失,越發晦澀,問道日漸艱難.”

薛清秋說到這裡也有幾分困惑,蹙眉道:“李嘯林殺了魚弦就突破洞虛之界,我一直覺得這裡好像有點什麼問題……滅情之道哪有那麼容易旁通的,莫不是洞虛變簡單了?就連我……也常常覺得好像合道就在眼前的感覺……”薛牧心中只剩一串省略號……搞了半天這是自己的問題?他帶著花紋到來,好像填補上了什麼缺失,讓這幫傢伙悟道變簡單了?如果說得更玄一些,說不定這三十幾年洞虛變多,都有可能是受到預先牽引的結果……他不敢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扯,隨著對世界瞭解越來越深入,鎮世鼎的重要性越來越凸顯,如今竟然是涉及了天道之悟。

再是自己人,關於鎮世鼎碎片這種驚天秘密,他也不敢隨意抖摟出來的。

想了一陣,忽然道:“關於藺無涯,我有話跟你說.”

薛清秋從沉思中醒過神來:“怎麼了?”

“我懷疑藺無涯放過我們,是別有用意,你一定要小心,我感覺這傢伙心思不簡單,說不定藏著什麼鬼蜮.”

薛清秋神色古怪地看著他:“不說藺無涯是正道人士,光說他秉持劍心,也不會玩什麼陰謀詭計的。

你吃醋歸吃醋,沒必要把人看低了.”

薛牧大怒:“好意提醒,你又剛愎不聽!正道算什麼,劍心又是個屁!你心裡熟悉的道心規則能代表一切?那些人要是真那麼道心清正,問天元鍾這等佛道之士為什麼圍攻你?孤桐院之事前車之鑑,你還犯這經驗主義的錯!”

本來泡在水裡就是劇痛錐心,瀕臨崩潰的邊緣。

硬是撐著一口剛氣守著心脈,強自忍耐著,才能勉強開口交流。

這會兒大怒之下,竟然一下守不住氣息,竟岔了一口氣,驟然暈了過去。

薛清秋大驚失色,不顧他溼漉漉的一身毒水,手忙腳亂地將他抱了起來,略微感應了一下薛牧的氣息,發現只是一時岔氣,總算安心一些。

繼而纖手拂過,毒水瞬間清潔乾爽。

她懷抱著昏迷的薛牧,就那樣定定地看著,眼眶慢慢的微微有些泛紅。

喃喃地說著:“不要那樣罵我,我會很難過……那種色眯眯的表情也不好……我最喜歡看見的是你眼裡一閃而過的心疼,這世上除了嬋兒,只有你心疼我.”

“那種眼神才讓我離不開你……不是因為你厲不厲害,聰不聰明……其實我不在乎那些……”她慢慢低下頭,吻在薛牧唇上,含糊不清地說著:“你別生氣,藺無涯的心思,我是猜到了的……”“他不殺我,是因為他還沒有完全做好合道的準備……到了萬事俱備的時候,那時殺了我,就是他的最後合道之門.”

“他不殺你,是因為你能讓我陷進人間情愛不可超脫,能夠拖住我的合道步伐,以免搶在他之前.”

“我不會告訴你的……因為告訴了你,你這樣的理智之人……說不定會故意和我保持距離?”

“我才不想那樣,哪怕知道你是為我好.”

“那就這樣吧……便是心有掛礙為情所迷,難道就真不如他的不染塵埃一心唯劍?本座……才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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