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讓我意識到自己是什麼身份處境的,就是姬無用.”

夏侯荻收起笑容,緩緩道:“他某次進宮,我不慎衝撞了他,收穫了人生第一個‘野種’評價。

那時祁王也才七八歲,恰好在附近看見,勃然護在我身前,和二十多歲的姬無用爭吵……這場面,夏侯荻一生難忘.”

薛牧嘆了口氣,小姬八這表現可不容易,必須點個贊。

所以人的親疏好惡總有其來由,夏侯荻說是說得輕描淡寫,仔細想想當時的場面,大約可以想象那時候的惡言給一個最多四歲的小女孩心靈蒙上了多深的陰影。

難怪看夏侯荻和姬無用簡直勢如水火,姬無用成了植物人,夏侯荻名為探望,實則笑容滿面都懶得遮掩。

而經此事,夏侯荻與她八哥的關係怕是神仙都很難挑撥。

薛牧忽然感到了命運的深深惡意。

那一年,英雄尚小,美人年幼。

一個很漂亮的故事開端,結果父皇告訴他們,這是你妹。

“那事之後,我也很少亂跑了,一心一意地習武.”

夏侯荻道:“後來陛下見了很是稱讚,問我有什麼志向.”

薛牧想到了每個小學生都寫過的作文:我的理想是……“那麼小你能有什麼志向?”

夏侯荻淡淡道:“我只反問,做什麼能懲治壞人?陛下說,當然是我們朝廷六扇門。

那時候開始,六扇門就註定與我結下了不解之緣.”

果然,我的理想是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

薛牧失笑道:“你被姬無用欺負了一下,居然就聯絡到六扇門懲治壞人去了……”“你以為我說的懲治壞人是姬無用?”

夏侯荻嘲諷地笑笑:“我想說的是陛下自己。

無辜的漁女因他毀了一生,無辜的女孩成為別人眼中的‘野種’……是誰的錯?我問不了他的罪,我只能盡我所能做的,讓這樣的事少一點.”

薛牧收了笑容,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沒有說話。

夏侯荻自顧喝著酒,慢慢回憶:“我從十歲就跟著供奉堂出任務歷練了。

十四歲那年,我以供奉堂外放名義加入了六扇門,從銀牌捕頭做起,歷任緝盜司副主事、監察司主事、法務司主事、鎮魔司主事,積功升為玉牌捕頭,六扇門四大副總捕之一。

次年老總捕告老離任,陛下欽點我做了總捕,做到現在三年多了,我也二十六了.”

嗯,這是青春獻給了人民警察事業的十二年工齡老警察,外務內務法務重案多部門歷練的……薛牧頷首道:“這資歷很足了.”

夏侯荻嘆氣道:“是陛下有意成全我自幼的志向……否則多的是人熬了一輩子資歷也熬不到玉牌,別說總捕了。

我那些功績資歷面上說得過去,可現實只靠這些,這種年紀上位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會有些人開始惡言,猜測我是陛下的私生女……氣人的是,他們只是隨口誹謗,結果無意說中了事實.”

薛牧笑道:“在這一點上我還是得佩服姬青原的。

真的按照你的志向安排你去六扇門也就罷了,還能果斷提拔用人,實在算是他慧眼識人。

若讓你在宮中蹉跎做個籠中公主,才是世間的損失.”

“慧眼識人麼……”夏侯荻無奈地笑笑:“到了今日總該知道,他用我做總捕,還是權術手腕罷了。

只因我的身份不會輕易做了別人的刀,而不是因為我真比別人做得好.”

薛牧搖搖頭:“你沒有必要想這麼多。

在這個位子上,你做好該做的就行了,你的志向可不是摻和政治權謀.”

夏侯荻也搖頭:“身不由己的,薛牧。

你的志向也不過是美人歌舞,可你殫精竭慮比誰都多,難道你樂意?無非是看著海市蜃樓,更賣力地跋涉在沙漠裡,也不知道哪一天能走到綠洲.”

薛牧安靜地看著她,看得出來夏侯荻真的很疲憊了,她完全不想應對這樣的政治局面,今天說了這麼多故事,是傾吐也是排解。

“我會幫你的.”

他舉杯相敬:“至少在這沙漠裡,你不是獨自前行.”

夏侯荻和他飲盡,酒壺已空。

她也不再加酒,嘆道:“我想快刀斬亂麻結束亂局,你都不肯,還說什麼幫我.”

薛牧無奈道:“是你想得太天真。

除非姬青原自己開口傳位還行,只要他一天不開口,你家老八都絕對沒可能名正言順地迅速統一局面。

正道八宗千年來和朝臣關係千絲萬縷,誰家沒好友,誰家沒嫁娶,我星月宗的情報裡,朝廷重臣有一半跟正道子弟有姻親有至交的,你不擺平這些人,直接擁立怎麼立得成?更何況我看你那模樣也不是真的想要直接擁立,多半還是做夢在想著挾大勢讓你父皇下旨立儲吧?”

夏侯荻默默聽完,輕嘆道:“是……我只是想讓他立儲,這樣才能最簡單的安定朝野人心,可這麼明顯的事情,為什麼他就是不立呢……”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疲憊,那挺立的腰肢也慢慢有些軟了,手肘無力地撐在石桌上,辛苦地按著腦袋:“為什麼不呢……”薛牧看得有些不忍,還是道:“因為眼下的狀況一旦立儲就是太子監國秉政,等到權威日重,沒等他治好的那一天就該成太上皇了。

所以實際上你們聲勢越大,他反而越不願意立.”

夏侯荻怔怔地抬頭,半晌才道:“原來如此.”

“所以眼下注定是個僵局,各自拉幫結派經營勢力,等他駕崩那一天才是生死鬥。

我來挑選合作者,也是未雨綢繆,你緊張個什麼,說不定我就挑上你八哥了呢?總不能根本不做考察,等到某個對星月宗敵意滿滿的皇子上了臺,我再來哭喊著抱你大腿吧?”

夏侯荻反被他逗笑了一下,嗔道:“你就不能換個形容?”

“咳……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滾蛋.”

夏侯荻有些無力地罵了一句,手按石桌慢慢站起身來,站在亭柱邊上默默看著薛牧的字跡,半晌無言。

薛牧也長身而起,站在她身邊,嘆道:“好了,你還是去休息吧,越聽你的故事我就越心疼,疼壞了你又不會負責.”

夏侯荻不說話,只是慢慢轉頭把腦袋墜了下去,頂在他的肩膀上,低聲道:“別動,讓我靠一下.”

她髮際的幽香縈繞在鼻端,很清淡,很好聞,但薛牧卻起不了半點邪念,只是一動不動地站著,連手都沒有去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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