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憂利用淨天教做刀子,亂中取慄,薛牧插了那麼多奸細,當然也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他做的事也沒比姬無憂光明多少。

比如有王公貴族家眷出城踏青,被“淨天教徒”打劫了,這是超出淨天教行事範圍的。

淨天教徒雖然行事邪惡混亂,可也不是傻子,心裡都有數兒,知道有些人得罪不起。

往常他們寧願圍攻問天道人也不會跑去打薛清秋夏文軒這種人的主意,一樣的道理。

在京城腳下混,你寧可得罪蘇端成,甚至直接得罪姬無憂,也不能得罪一批勳貴體系。

因為那些人比蘇端成不講道理多了,無法無天起來比你淨天教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近期就有這麼幾例發生了,夾雜在鋪天蓋地的案件之中沒有引起別人的重視,但私下裡已有勳貴串聯,暗流洶湧。

或許只等一個導火索,這個火藥桶就要炸開。

再比如另有一批官員府邸遭竊,見不得光的黑材料被盜。

他們以為是淨天教徒乾的,正自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其中頗有一些本就是姬無憂鐵桿,可一些事情他們也不好明著跟姬無憂說啊,只能暗示幾番,說家中遭竊,希望陛下嚴管淨天教。

混雜在近日亂七八糟的案件之中,姬無憂也只以為是部分淨天教徒瞎胡搞,並未引起足夠的重視。

實際上黑材料早就到了李公公手裡。

你借淨天教的混亂來搞事,我也會,大家都是同根同源的人手,神仙也分辨不出誰是誰。

“這一兩天,可以尋找最恰當的導火索了,比如家中有入道級強者的頂級權貴。

還有某些官僚,該喂毒的喂毒,該讓他們給投名狀的給投名狀。

我要讓姬無憂玩過了火,自壞根基.”

“是.”

李公公笑道:“原以為總管頗有仁心,如今看來也挺狠毒的.”

“我的仁心從來不是對權貴的,覺得‘世道替他搶’而怡然自得的那些人,全埋了也沒有一個無辜,我為什麼要同情?”

這一夜薛牧沒睡,和李公公探討了很多行事細節,等到東方漸呈魚肚白,兩人都聽見了宮內有人起身洗漱的聲音。

薛牧便也停了商量,轉身進了屋。

起來的是劉婉兮,此時未著宮冠,長髮披散,步履嬌慵,睡袍不整。

嶽小嬋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昨晚估計也是心情太激盪了,恐怕母女倆都沒睡多久。

劉婉兮躡手躡腳地到了鏡邊梳妝,沒有吵醒嶽小嬋。

薛牧便踱步到她身後,接過宮女手中梳子,替她梳髮。

劉婉兮看著銅鏡裡的薛牧,紅著臉道:“委屈你到外面一整夜……”“這有什麼委屈的?我本來就有正事要和李公公談.”

薛牧順著她的秀髮,低聲道:“別吵到小嬋,我們出去走走?”

劉婉兮也不看銅鏡了,轉頭看著薛牧微笑的面龐,似有話要說,卻忍著沒說,只是披了霓裳拉著薛牧悄悄出門。

兩人散步在御花園裡,呼吸著清晨的花香,劉婉兮真是覺得心情此生未有的舒坦和平靜。

她下意識地牽著薛牧的手,低聲道:“謝謝你.”

“怎麼又說兩家話?”

“這一謝是為了嬋兒,看得出來你對她是真正的關懷,嬋兒自幼無父無兄,你填補了她心中很多空白.”

“唔……”“至於對我的救贖什麼的,我就不言謝了.”

劉婉兮停下步來,輕輕偎依在薛牧身上,喃喃道:“反正我早就什麼都是你的了.”

薛牧回頭看了看慈寧宮的方向,又轉身將劉婉兮抵在樹上,伸手輕挑她的下巴,笑道:“小嬋說了,今天把你還我了.”

明明已經離慈寧宮很遠,什麼都看不清了,劉婉兮也還是忍不住扭頭看了看那邊。

劉婉兮此刻只是粗略裝扮,如鄰家少婦,柔和溫婉。

李公公的傳音在此時送達兩人耳內:“姬無憂剛才去請安,如今正朝這邊來.”

劉婉兮“嗯”了一聲,理都沒理,和薛牧吻得更激烈了。

御花園邊上,做個面子工夫來找“母后請安”的姬無憂面無表情地看著“母后”當著他的面和男人吻成一團,抽了抽嘴角也不言語,直接轉身拂袖而去。

還沒走兩步,就看見了突兀出現在路邊的嶽小嬋。

內衛緊張地抽刀攔在姬無憂身前,嶽小嬋好像沒感覺似的,依然好奇巴巴地在往那兒看。

姬無憂擺擺手揮退左右,同屬有些類似的“晚輩”處境下,他是實在沒辦法理解嶽小嬋這種奇葩的心思,有意道:“聽說你才是和薛牧定了親的人.”

“是啊.”

嶽小嬋看都沒看他:“那又怎麼啦?”

姬無憂打量了她一眼,感覺這還不是揭破“非親生”的好時候,便淡淡道:“果然魔門妖人,悖逆人倫,不知廉恥.”

嶽小嬋似有所指地悠悠道:“彼此彼此.”

姬無憂眯著眼睛盯了她半晌,忽然轉移了話題:“你們進京,為了淨天教而來?”

嶽小嬋悠悠道:“淨天教與我們六道之盟同根同源,其中許多人在不久之前還是與我們師兄弟相稱,一起飲酒喝茶並肩作戰的。

聽人說他們在京師犯了不少事,搞得人們怨氣沖天,我叔叔覺得也有些責任要負,故而進京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陛下的地方.”

姬無憂笑道:“長信侯真是公忠體國.”

嶽小嬋的目光終於從薛牧那兒收了回來,看著姬無憂道:“聽說天子是代天牧民.”

“不錯.”

“那欺天宗欺的是什麼?”

姬無憂啞然失笑:“星月宗一門忠烈,內可慰太后寂寞,外可正君王視聽,朕深感欣慰.”

嶽小嬋很認真地點著頭:“我們這麼好,那給我叔叔封個公吧?”

內衛們都不忍直視地低著腦袋,深深被這兩人的臉皮折服。

而姬無憂卻笑得如沐春風:“不知長信侯屬意寧國公,還是榮國公?”

嶽小嬋眨巴眨巴眼睛,反應了好一陣子才想起這典故是什麼,那是薛牧筆下注定衰敗的賈府。

嶽小嬋發現姬無憂居然快成了個紅學家,對薛牧作品的研究比她嶽小嬋還深,用典信口即來……在一直在學習薛牧思維的嶽小嬋看來,能感覺到其實姬無憂有些時候好像也在學薛牧似的,不僅僅是看個文的事情,看文對他而言可能只是研究薛牧的一種途徑。

從某種角度上看,他算不算薛牧的迷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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