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副面孔

威士忌就是個神經病——

晚飯吃著懷石料理，蘇格蘭在內心拉長了聲音吶喊。

帶他出來玩，帶他泡溫泉，給他按摩，還帶他吃懷石料理……這哪件事像是威士忌這種人會做的？

威士忌啊威士忌，你還記得你是組織的幹部嗎？

“我也不太清楚你的喜好，會喜歡嗎？”

威士忌溫和地問：“我認為這家的碗盛味道最好，你覺得呢？”

“你以前經常來這裡吃飯嗎？”

蘇格蘭捕捉到了重點。

“偶爾，有新人的時候，一般他們只會陪我吃一兩頓飯，然後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威士忌的眼底閃過一抹惆悵。

蘇格蘭：……

這不怪他們吧？這樣的熱情款待，真的很難令人不去懷疑威士忌是不是另有陰謀。

“蘇格蘭……”

“在外面還是喊我綠川光吧.”

蘇格蘭提醒他，他可不希望自己犯罪分子的身份這麼輕易就暴露。

威士忌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這才不情不願地交付自己的姓名：“矢澤真一.”

“你的名字？”

“假的.”

威士忌立刻說道：“我的真名就是威士忌，矢澤真一這個名字是假的.”

蘇格蘭皺了皺眉，就算矢澤真一是假名字，也沒有人的名字會是威士忌吧？從這方面來看，威士忌對組織未免也太忠誠了。

“威士忌都是家人嗎？”

蘇格蘭問。

“當然。

你們的能力各有不同，亦有強弱之分，但是大家都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威士忌十分流暢地說出這番話，似乎沒感到任何違和，“我對你們也沒有太大的要求，只有一點，不要傷害家人，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到.”

“意思是代號威士忌酒類的人不能自相殘殺？”

“沒錯.”

“如果任務失敗呢？如果任務失敗被組織追責……”

“組織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

威士忌安撫著蘇格蘭的情緒，和緩的聲音中透露出巨大的自信：“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組織絕對不會因為任何事情對你們進行懲罰.”

蘇格蘭心中一頓，意識到了威士忌的權力之大，笑著說道：“能夠對我們進行懲罰的只有你，對吧？”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沒錯，但我們是家人，家人之間不該提什麼懲罰，如果你做錯了事，我會好好教育你的.”

威士忌眼神誠懇。

教育？蘇格蘭心底冷笑，不過是變相的懲罰罷了。

用“家人”“教育”一類的詞彙拴住他，事實上卻沒有半點變化，黑衣組織依舊邪惡，威士忌也不是什麼好人。

“那什麼時候會有任務？”

“在你需要的時候.”

這個答案讓蘇格蘭一怔，他狐疑地打量著威士忌，試探：“如果我不想做任務，就可以一直沒有任務？”

“沒錯，你不想做任務嗎？”

威士忌立刻問，看模樣似乎還蠻期待的。

蘇格蘭立刻變了臉色，嚴肅地說道：“不，我想.”

威士忌嘆了口氣，果然如此。

事實上，威士忌並不希望他的家人變成組織的任務機器，若是能徹底拋棄任務，和他住在一起，每天這樣出來遊山玩水也是一件妙事。

只是很可惜，他的家人似乎都是些上進心很強的人，並不喜歡悠閒的生活。

“和我一起做任務可以嗎？”

威士忌又問。

蘇格蘭點了點頭，並沒有拒絕。

第二天，威士忌開始帶著蘇格蘭做任務，多是一些情報交易的任務。

威士忌會將車停在距離交易很遠的地方，自己則離的很近，卻又不主動過去交易，而是在蘇格蘭完成交易之後對他發出誇讚。

接連五日，盡是如此。

“威士忌大人，你看過我的資料嗎？”

蘇格蘭問。

“當然，有關家人的資料我不會漏掉一分一毫.”

蘇格蘭眼神複雜地看著他，強調：“那您應該清楚，我是一個狙擊手，不是情報人員.”

“殺人會為你帶去罪惡感，除了琴酒那種天生的劊子手，沒有人會喜歡殺戮.”

威士忌示意蘇格蘭安心，“你不需要擔心組織的任務，沒有你，還有其他人會做那些噁心的任務，組織裡並不缺少拼命朝上爬的鬣狗.”

蘇格蘭的眼神閃過一抹訝異，威士忌竟然不喜歡殺人，並且稱需要殺人的任務是“噁心的任務”？既然如此，他又是靠什麼坐穩幹部位置的？

兩人剛認識沒多久，最忌諱交淺言深，因此蘇格蘭沒有繼續追問。

情報任務過於枯燥，而且蘇格蘭發現，他所進行的情報交易也不是多核心的任務，對於他的臥底計劃並沒有什麼幫助，於是很快沒了興趣。

對於蘇格蘭的“消極怠工”，威士忌樂見其成，並且將他重新帶回了莊園。

明明是秋日，莊園卻點綴著一大片豔麗的紅色，玫瑰點綴的莊園更顯復古與瑰麗，令人一眼望去便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感。

蘇格蘭第一次進入莊園的時候是深夜，離開莊園的清晨也是行色匆匆，這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莊園的美。

“喜歡嗎？”

威士忌打量著蘇格蘭的表情。

“很漂亮.”

“這以後也是你的家了.”

蘇格蘭笑了笑，並沒有當一回事，“家”這個字眼對於組織成員來說太過虛幻，比五彩的泡泡更加脆弱，不用戳便破了。

“你先休息，我有些事情要去趟基地.”

威士忌晃了晃手機。

“好.”

蘇格蘭點了點頭，拿著鑰匙開啟門走了進去。

威士忌朝他擺了擺手，然後便又鑽進了車子裡面，直接開車去了基地，琴酒已經在等他了。

“花.”

琴酒將一束野菊花遞給威士忌。

威士忌接了過來，卻說道：“丹尼的忌日在一週後.”

“一週後我有任務.”

威士忌皺了皺眉，對於琴酒的回答並不滿意。

“總之，你代我去看他吧.”

琴酒表現出了不耐煩，突然扯住了威士忌的衣領，將他拉過來惡狠狠盯著他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有多荒謬？”

“丹尼是你殺死的，琴酒，你去祭拜他很正常.”

“他是臥底！”

琴酒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威士忌卻並不接話，只繼續說道：“你每年都要去祭拜他，這也是先生的命令.”

“真該死！”

琴酒鬆了手，眼神嫌惡的咒罵著。

該死的臥底！

該死的威士忌！

如果傑克丹尼的代號不是一種威士忌，那事情就不會搞到現在這樣。

“總之，我不管一週之後你有沒有任務，琴酒，你答應的事情必須要做到.”

威士忌兩隻手握住花的兩端，十分隨意地將花折斷，然後丟到琴酒身上。

琴酒身上的殺意凝聚又消散，上有先生壓制，再加上他和威士忌實力相當，強忍住了才沒有動手。

“如果你不來……琴酒，我想你不會再想見到我發瘋的樣子.”

威士忌言盡於此，家裡還有蘇格蘭在等他，於是很快轉身離開。

琴酒的手指輕輕摩擦過腰間的伯萊塔，最終卻還是強忍住了，只對著地上的野菊花狠狠“啐”了一口，彷彿是對傑克丹尼的唾棄，也像是對威士忌的不滿。

威士忌走出基地，朝自己的車子走了過去，就聽見身後有人喊他。

“威士忌大人！”

聲音很靈動，又帶著一抹堅毅，是水無憐奈。

威士忌頭都沒回，已經走到了自己的車子邊上，拉開車門便打算上車。

“威士忌大人，是我，水無憐奈！”

水無憐奈追上了威士忌。

威士忌扶著車門，沒有回頭，冷清的眼眸中閃過一抹不悅。

水無憐奈見威士忌停下，立刻驚喜地說道：“多謝威士忌大人上次幫我說話，我已經獲得了代號，今後可以為威士忌大人效力了！”

“是嗎？你的代號是……”

“基爾，是基爾！”

一道風聲襲來，水無憐奈連忙想躲閃，可在她閃過這個念頭的瞬間威士忌的左腳已經踹在了她的胸口，一身幹練黑衣的女人狠狠跌出了五六米之遠，狼狽地摔落在地上。

沒有留下一句話，威士忌收回腿上車，面無表情地關上門開車離開了。

琴酒在此時走了出來，見到這一幕後冷笑了一聲，嗤道：“蠢貨.”

“為……為什麼？”

水無憐奈胸口劇痛，口中嘔出鮮血，完全不明白上次還對她那樣看好的威士忌為什麼突然變了態度。

“因為你的代號不是威士忌.”

或許是與威士忌相關，琴酒竟然大發慈悲地解釋了。

“什……”水無憐奈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只是因為代號的問題？

她“殺死”了基爾，因此“那位先生”將基爾這個代號送給了她，是對她的讚許。

但是……因為這種原因，威士忌就對她完全轉變了態度？

代號只是一種身份的象徵，獲得代號代表著在組織更進一步，除此之外根本沒什麼意義，威士忌又為什麼這樣在意？

水無憐奈不懂，她掙扎著艱難站了起來，卻又因為痛苦與虛弱再次跌在地上，琴酒本身便缺乏同理心，根本沒有攙扶的打算，只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威士忌的車子駛遠。

威士忌……

他遲早會明白的。

威士忌類酒並不是他的家人，組織才是他可以依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