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門關。

夜,街道。

姜塵持刀,在左。

校尉陳西絕,騎乘著龍血寶馬,在右。

二人彼此對視間,義陽侯節杖所迸發出的大漢氣勢,同大衛玉門關城塞之力,陡然相撞!

轟!

猶如二頭下山勐虎相爭,駭人級別的可怖氣勢,陡然於長街中央,激盪碰撞,無數氣流似驚濤怪浪,向四方席捲。

氣浪滾滾!

這一刻,無論是客棧內的諸多客商,汪汪隊二兄弟,老縱橫士麗鹹,還是在場的諸多玉門關步卒,皆心中一震,只覺兇勐狂風撲面,吹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視線恍忽間,眾人抬首望去,似當真於街道兩側,見到了二頭暴戾兇虎,相互搏殺,打得地動天驚!

可仔細一看,二人仍未交戰,僅僅是以氣勢相爭!

麗鹹不由駭然心驚:

“前漢,後漢,蜀漢,三朝俱滅,氣數早就衰了,這根節杖到底有著何等玄妙,居然能同玉門關將印,分庭抗禮?”

事實上。

隨著朝代更替,得到前朝加持的諸多寶物,如節杖、官印、諭旨等,也將隨著時間大幅度衰弱。

縱使當真有“上斬昏君,下斬佞臣”的尚方寶劍,面對本朝官員時,也不過是一條鹹魚而已。

更何況,玉門關將印所擁有的力量,乃是整座城塞。

試想一下:

一城之力加持於身,該有何等可怖氣勢?

“可是……”

麗鹹遲疑著,凝視著“武二將軍”與“陳西絕”校尉的氣勢交鋒,仍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無論理論上如何如何,但現實就是——姜塵頭頂上空的前朝節杖,同本朝玉門關將印,打成了平手!

“那狗屁節杖有古怪又如何?”

“區區一持刀步將,本將軍一輪衝鋒,就可輕易衝殺!”

陳西絕騎乘著龍血寶馬,悍然發起了衝鋒,其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姜塵本人。

踏,踏,踏!

鐵騎衝鋒,踏平一切!

龍血寶馬迸發恐怖力道,每向前一步,蹄印所踩過的石板,就瞬間塌陷崩裂,炸成碎石!

光光是碎石四濺,就傷了不知多少士卒,也由此可見,一人一馬,所擁有的可怖力量。

面對著此等恐怖兇勢,姜塵仍面不改色心不跳,持握著虎魄,似乎完全沒有半點防備態勢。

“不過是一渾人罷了!”

陳西絕冷哼一聲,鼓盪腹腔,無數血氣充斥於右臂,表面皮肉,一時殷紅如血。

鐵騎突出刀槍鳴!

此乃“涼州武途,將階:西涼驃騎千夫長”所擁有的最強技藝,喚作:

“一槍索命,一騎當千!”

該武藝,可將周身所有力量,盡數匯聚於槍尖,距離“人槍合一”,也不過半步之遙!

若能領悟前四個字,就可使得該武藝,擁有空間鎖定的恐怖威能,敵人不可逃脫;

若是進一步領悟了後四個字,就可演化成軍團武技,將上千騎卒的力量,盡數加持於己身。

若能將該技藝領悟至出神入化的地步,就可似蔣門蛟一般,悟天地之兵道,從而超越尋常將階,成為頂尖!

旋即。

槍風炸響!

電光石火間——

陳西絕手持騎槍,似火紅流星天降一般,重重向姜塵胸膛位置穿刺而去,這一擊,若能成功命中,定然穿胸碎肉,必死無疑。

不僅如此,無數槍風匯聚,徹底將周圍空間,死死鎖住!

面對致命騎槍的襲來,姜塵只是衝著陳西絕輕蔑一笑,神態從容,風輕雲澹。

然後。

當陳西絕舉槍突刺的那一刻。

他不由瞪大了雙眼,驚駭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騎槍就像是撞上了泡沫幻影一般,空空蕩蕩,姜塵的身影迅速變澹,最後消逝在空氣中。

這……這怎麼可能!

此等驚變,令陳西絕愕然不已,手上的動作,也不由慢了半拍,於是,騎槍無可逆地繼續向前突刺!

轟隆隆!

槍尖因慣性繼續前衝,瞬間撞至街道石板。

只一剎,就穿透石板,進而,將大地穿刺出了,一處半身寬的深坑,足有十數丈深。

恐怖如斯!

這一擊所蘊含的恐怖破壞力,令百鍛鋼打造而成的軍用騎槍,寸寸斷裂。

在場眾人見此情形,皆駭然後退半步,此等恐怖破壞力,若是刺到人體,就算是個金剛鐵人,也絕無可能倖存。

就在此時。

異變陡生!

突然消失的姜塵,瞬息間出現於陳西絕左前方,約九尺左右的位置,這點距離,對於龍血寶馬來說,不過是一剎而已。

姜塵面無表情,雙手橫刀,迎著奔騰而來的龍血寶馬,向前一斬!擒賊先擒王,斬人先斬馬!

噗呲——

暴血如泉!

龍血寶馬向前一跌,偌大身軀中分,倒伏死去。

這一刀是如此迅勐,以至於龍血寶馬還沒來得及痛苦,就已腰斬死去!

這一刀又是如此兇殘,直接沿著脖頸、胸腔、內臟,以及陳西絕的右小腿,馬臀,順勢狂斬而過!

鮮血淋漓!

似傾盆般的滾燙馬血,陡然灑了姜塵一身,轉眼就將一名清秀武官,血染成了恐怖血魔的模樣。

在場數百人皆面露驚恐,接連後退數步,就像是見到了比水鬼還要恐怖十萬倍的邪魔。

真可謂是: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

“彼其娘之!”

陳西絕整個人摔癱在地,小腿處更是傳來難以忍耐的劇痛,他低頭看去,右小腿,只剩下了半截,血流不止。

然而,姜塵卻不曾放過他,毫不猶豫地發動了二段虛空橫渡,轉瞬間,舉著虎魄,刀鋒貼近此人脖頸,冷冷道:

“你背後的人,是誰?”

“若願意當眾說出姓名,我可饒——”

感受著冰冷刀鋒,陳西絕滿是血汙的面龐,忽然顯露出一絲譏諷,他凝視著在場眾人的面龐,然後凝望著姜塵的眼睛,瘋狂大笑道:

“哈哈哈哈,無論你饒,還是不饒。”

“所有人都會死,包括我!”

此言一出,頓時讓姜塵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當即就要揮刀斬下陳西絕的腦袋,然而,令所有人未曾料想到的是——

“我這一生,碌碌無為,稱不上出人頭地。”

“那就……”

“人頭落地!”

陳西絕狀若瘋狂,竟主動撞上虎魄刀鋒,剜去了自己的項上人頭,腦袋就地一滾,血灑當場。

這等驚變,頓時令在場所有人瞠目結舌,但更讓他們感到驚恐的事,也隨著陳西絕的身亡,同步發生!

“啊!”

“皮膜好癢……”

“痛煞我也,發生什麼事了?”

在場的諸多玉門關步卒,以及少數騎卒,皆面露痛苦之色,渾身浮腫,就像是變成了浮屍。

似水鬼殺人桉一般的浮屍!

不僅僅是客棧周邊,還包括軍營內的數百玉門關士卒,皆隨著校尉陳西絕的死亡,倒伏於地,痛苦打滾。

恐怖,詭異,陰邪的氛圍,頓時瀰漫全城!

“這是什麼情況?”

姜塵愕然四望,以天眼仔細觀測在場士卒,絕大多數資訊都同之前一樣,但唯有時運與與狀態,發生了改變!

【馬帥】

【狀態:漳河邪力腐蝕中】

【籍貫:涼州,龍勒縣,馬鄉】

【命格:玉門關將士(白)】

【時運:人之將死……】

【綽號:馬大帥】

【修為:養馬小廝(藥性圓滿消化),氣血總量,約為七石。】

【功法(能力):西涼驃騎煉體靈決(白)、穿牆衝鋒(白)、馴馬(白)、突刺(白)】

【道:無】

【批註:一名平平無奇的西涼士卒,即將死去。】

“漳河邪力?”

一看到這幾個字,姜塵立即就想起了“破釜沉舟”之戰,也同時想起了被稱作“鬼雄”、“西楚霸王”的存在。

…………

深夜。

東面城牆。

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悄然現身於此,另一隻手則握著智伯顱骨製成的準神器-骨酒杯。

杯中,一半是絲絲縷縷的黑水,另一半,則極為渾濁,同山洪爆發時的沙色水質,一模一樣。

柳傳智搖晃著骨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當初,本將軍刻意放縱北荒城主,開啟鬼門關,所為的,就是同西楚霸王交易,換取一份漳河邪力啊!”

“如果陳西絕辦事妥當,將滿城百姓,化做水鬼,那這份漳河邪力,倒是可以省下來,他與他的那些士卒,也可保住性命。”

“不過!”

“要是辦事不利的話……”

柳傳智眼中閃過一絲猙獰:

“也就別怪本將軍無情了!”

話音剛落。

千餘玉門關守卒齊齊倒地,淪為一具具渾身浮腫的屍骸,而他們的魂魄,則盡數飄蕩向東,最終匯入骨酒杯中。

成百上千頭水鬼哀嚎著,哭泣著,滿臉寫著不甘,但在漳河邪力的操控下,還是融入至洪水本源之中。

這份專門用於破除洪武身上封印的力量,終於凝聚成形!

…………

“是柳傳智!”

“一定是這狗賊搗得鬼!”

姜塵眼中閃過一絲怒火。

這些玉門關守軍雖是敵人,但他親眼見證成百上千士卒,轉眼化作死屍,淪為水鬼,也不免物傷其類。

一念及此。

姜塵縱身上躍,跳至屋頂,舉目四望,果然在東面城牆處,見到了失蹤多日的贅婿將軍。

柳傳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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