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十五個字,登時令樓蘭王燕鎮惡啞口無言。

但很快,他就失去了所謂的王者氣度,開始破口大罵:

“爾等東蠻軍,不過是一群泥腿子出身,爛泥地中長大,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玩意……”

姜塵按刀而立,搖頭笑道:

“大王,我這人一向忠厚老實,想對大王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不知可否?”

燕鎮惡愕然。

若他知曉【畫卷世界:傅介子殺樓蘭王】時,姜塵曾經對九代樓蘭王燕萬權做過的某件事,一定能明白,這“掏心窩子”,可不是什麼好詞。

但其中的惡意,燕鎮惡還是聽得出來的,當即大手一揮,命令王宮內精銳侍衛,一齊出手。

休休休!

黑暗之中,數十冷箭射出!

還有足足二三十名精銳侍衛,手持大刀,組成陣列,如飢餓的狼群一般,瘋狂襲殺而來。

“這就是樓蘭最後的底牌?”

姜塵腳下爆發巨力,地面石磚陡然破碎塌陷,然後憑著巨大的反作用力,瞬間竄出數丈距離,輕而易舉地就避開了眾多冷箭,衝入刀林之中。

這些持刀侍衛,皆是士階,甚至能舉起一千五百斤重的石鎖,所以,將刀鋒舞得嗡嗡作響!

然而,讓這些士階侍衛感到萬分恐懼的是,姜塵甚至連氣血都不曾爆發,僅僅揮動虎魄,就將他們排練多年的刀陣,轟然打破!

“遭了!”

眾多侍衛還未來得及提起刀防守,耳畔就傳來一聲聲痛苦的哀嚎,讓人膽顫肉驚。

姜塵並沒有絲毫留手的意思,周身爆發巨力,一刀快過一刀,猶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幾乎將在場所有擁有戰力的侍衛,全數斬死。

尋常的甲胃,在他面前,猶如紙張般脆弱,一戳就破。

一旁的張百歲捋須感嘆:

“你們對荒野校尉的力量,根本一無所知!”

數十手持弓弩放冷箭的侍衛,也被小伍與公孫虎帶隊突襲,快速殺死,一個不留。

轉眼。

太香庭內,死屍一片。

燕鎮惡自稱“孤”,終於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他望著滿地死屍,不由呆住了半晌。

“輪到你了!”

姜塵眼中絲毫沒有半點對君王的敬畏,一步步沿著金色臺階,跨步握刀,捅入燕鎮惡的心窩。

然後——

錚!

伴隨著狂暴的刀鳴之音,一抹兇戾、耀眼、鋒銳至極的刀光,在樓蘭王座之上,轟然迸發!

“噗呲!”

血如泉湧!

一顆尊貴的頭顱,帶著滿滿的絕望、不甘與憤恨,驟然飛起,在半空中衝了數丈後,人頭落地,“骨碌~骨碌”地在石磚地面滾了數圈,直到撞至張百歲的腳尖,才緩緩停下。

張百歲提起面容猙獰的樓蘭王首級,微笑道:

“再加上大王子與二王子的腦袋,舉行【儀式:獻顱九鼎】的核心材料,已經齊全了。”

姜塵不置可否,抬眼望向王座之上的無頭屍骸。

燕鎮惡的屍骸似乎漸漸失去了支撐,似死狗一般向前跌下,噗通一聲,重重落地。

而此時。

充當帶路黨的胖商人,似是絲毫不知膝下有黃金一般,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滿臉堆笑道:

“我樓蘭萬民,皆願做大衛武朝的狗!”

姜塵轉過身,眸光凝視著胖商人的命數,裡面明晃晃地寫著【羅教】字眼,顯然……

有詐!

姜塵眼中帶著一絲思索,暗暗道:“羅教並不知曉,我已經擁有了未覺醒的天眼。”

“也就是說。”

“換位思考一下,在羅教眼裡,我並不知道,燕鎮惡已經死了,也不可能看清這些帶路黨商人的真面目。”

一想到這,姜塵的思路漸漸清晰:“正常情況下,我們會立即舉行儀式,將樓蘭化作九州王土。”

“那麼——”

“羅教真正的目的,恐怕就是獻顱九鼎儀式本身!”

一念及此。

姜塵望向張百歲手中的首級,腦海中忽然生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燕鎮惡的命格,是前樓蘭之主!”

“他的腦袋,真的還有資格代表樓蘭嗎?”

“倘若舉行獻顱九鼎儀式的時候,最核心的材料,出了嚴重紕漏,又會產生什麼後果呢?”

姜塵眼中閃過一絲恍然,隨後決定將計就計,先羊裝籌備儀式,瞞過身處於暗處的羅教勢力,於是微笑開口:

“老屯長,時間緊迫,儘快舉行儀式。”

張百歲點頭:

“好,老夫在教習室讀了那麼多年書,也不是白讀的。”

聞聽二人交談,匍匐於地的胖商人,眼中閃過一絲竊喜,暗暗譏笑道:

“吾等羅教,耗費了數十年時間,也不過侵蝕了小半個樓蘭。”

“你們青州軍來了,不但殺盡所有忠於王室的力量,還襄助吾等,奪取樓蘭天命!”

“果然,正如長老所言,你們青州軍,可謂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善人吶。”

思索間。

幾名青州士卒接到命令,讓胖商人離開。

“好!”

胖商人雖想繼續留下來,但現如今帶路的任務已經完成,已無任何可拖延的可能,強行留下來的話,反而會引起懷疑,就訕訕一笑,主動跟著幾名士卒,離開了太香庭。

待絕大多數人離去,姜塵才換上一副頗為嚴肅的面容,以氣血包裹著聲音,細細傳入張百歲的耳畔。

此乃傳音入密,唯有將階強者,才能勉強使用的高階氣血控制技巧。

“老屯長,有一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百歲沒好氣地盯了姜塵一眼,亦傳音入密回道: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姜塵組織了一下語言,快速將自己的所見所聞,以及對時局的猜想,全數說了出來。

當說到最後的時候,張百歲額頭也不由浮出一絲冷汗,飛快傳音道:

“臭小子,你在我教習室讀書的時候,可還記得一本書,喚作《獵國雜談》,上面記載了當今世上,第一位竊國武聖。”

姜塵點頭,密音開口:

“竊鉤者,武卒;竊國者,武聖。齊景公時,公室腐敗。田桓子之子田乞用大斗借出、小鬥回收,民心歸附,世人皆言:“公棄其民,而歸於田氏”。

十數年後,田和廢齊康公,自立為國君,史稱:“田氏代齊”。國君田和因此突破桎梏,成為當今世上第一位竊國武聖。

這是您當初的批註,對吧?”

張百歲思索片刻,回道:

“不錯。”

“偷竊武道的頂點,就是竊取一國。”

“我們舉行獻顱九鼎儀式的時候,若有善於偷竊的將階強者藏於暗處,手持真正樓蘭王頭顱,暗中代替我們青州軍,向羅教供奉的存在,獻上王顱,獻上樓蘭之天命!”

“後果,不堪設想!”

張百歲語氣愈發嚴肅,沉聲道:

“樓蘭雖人口不足二百萬,卻也足以支撐一尊武侯。”

“羅教那位的嘉獎,以及樓蘭剩餘的全數國運,都將化作他晉升武侯的資糧!”

“九州鎮運之神器——九鼎,以及被喚來的天子魂魄,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你我,也將淪為他晉升武侯的錨點!”

姜塵冷汗涔涔,終於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

若是舉行儀式之際,青州軍行三牲禮,主動喚來了天子魂魄,請求他代天見證此事,並再度喚來更高位的九鼎,

然後——

偷竊途徑的將階強者,暗中頂替了這一儀式,把好處送給了羅教供奉的無生老母,

這不僅僅是踢了青州軍的屁股,還狠狠抽了天子魂魄與九鼎的顏面!

屆時。

整個青州軍,尤其是儀式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自己與張百歲,恐怕都會遭到九鼎與天子魂魄的遷怒!

“彼其娘之!”

姜塵默默在心中發出一聲大衛武朝的經典國罵,然後開口傳音詢問:“老屯長,您有什麼主意嗎?”

張百歲沉默片刻,開口答道:

“如今之計,也只能一邊籌備儀式,一邊抓緊時間,搜尋真正繼承樓蘭天命之人所在!”

“明白。”

姜塵點頭稱是,隨後大步走出太香庭,尋來小伍與公孫虎,命他們檢索全城,抓捕所有樓蘭餘孽!

張百歲,亦緊鑼密鼓地籌備起了“儀式:獻顱九鼎”。

而姜塵自己,則登上東面城牆,看似是巡邏鎮守。

實際上。

四面厚重城牆,才是樓蘭國都的至高點。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登高,才能望遠!

“以天眼之威能,只需我在東西南北四面城牆走一個來回,便足以將全城盡收眼底!”

姜塵首先登上東面城牆,隨同青州巡邏士卒,共同行走於牆道,將樓蘭城東側建築,細細審視了一番。

很快。

他就有了些許收穫。

一處平平無奇的民宅內,數名樓蘭逃卒,跪服於一尊婦人凋像前,露出安寧喜悅的笑容,低聲唸誦著經文。

“願老母,保佑我族,脫離苦海!”

不過。

勝不驕,敗不餒!

姜塵縱使奪取了國都,也依然保持著穩健心態,並未打草驚蛇,而是繼續向前,隨同巡邏士卒,轉向於南,以悠悠天眼,繼續審視樓蘭南側建築。

接著,是西面,北面……

當夕陽西下,夜幕降臨的時刻,姜塵腳步匆匆,終於將四面城牆走了一個來回,也將城內暗藏的諸多情況,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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