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政嚴到皇宮的時候,林思柔和慕容擎都已經趕到,他們站在皇帝的面前,連句話都不敢說。

皇帝的目光中含著些悲痛,彷彿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一樣:“攝政王,你可聽說了林丞相自殺的訊息?”

顧政嚴點頭:“臣來的時候已經聽內侍總管說過了此事.”

皇帝好像並不在意他的回答,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朕那時候是真的想賜死他,但如今人突然沒了,這心裡不知怎的,竟然異常難受.”

人老了總是會對過往的人心軟,皇帝大概也是犯了這個毛病,顧政嚴知道他沒有權利對這件事發表什麼看法,善意的提醒道:“無論皇上心中如何想,如今木已成舟,不如還是想想怎麼處理林丞相的後事.”

按皇帝之前的說法,將林丞相在正午的時候處死,家中的男眷流放千里,女眷則沒入奴籍。

這些花只比株連九族輕一些,實則並沒有好到哪裡去,也算是絕了後。

皇帝卻在此時猶豫起來:“人死如燈滅,況且他已經承認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朕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想放他們林家人一條生路.”

顧政嚴早知道他會如此做,並沒有出言反對,只是接過太監手裡拿著的用鮮血寫滿字跡的布料,認真的看了片刻。

林丞相在那上面把自己的罪行承認的一清二楚,甚至寫明瞭自己以前做過的種種錯事,但是那些都無傷大雅,明顯只是為了掩人耳目,重點則在於保下林家所有的後人。

這計策當真不錯,皇帝現在一門心思想著和他君臣情誼這麼多年,不想趕盡殺絕。

顧政嚴對此沒有阻攔的想法,林思柔卻在此時嚶嚶哭泣了起來:“皇上,父親已經認罪,無論您怎麼處置林家上下沒有不服的.”

也並非是皇帝真的心軟,實在是林家這些後輩沒有幾個出彩的人,唯一和皇族綁上關係的就是林思柔,不過一個女子罷了,不足為懼。

皇帝顯然被她說動了,略顯渾濁的眼睛眨了一下:“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林丞相做過的那些事情,朕只當做不知道,對外就稱病逝吧.”

原本是通敵叛國的罪人,這一下直接變成了為國而死的肱骨大臣,實在是便宜了他。

顧政嚴皺起眉頭,語氣中有些不贊同:“這件事畢竟關係到楚安國的五皇子,不是兒戲,皇上可要考慮清楚再下結論.”

這下就連皇上也犯了難,他不想讓為自己鞠躬盡瘁這麼多年的林丞相頂著汙濁的名頭死去,但事情又關係到楚蕭,如果不給出一個交代,怕是難以善了。

林思柔知道他此刻在左右搖擺,故作委屈的垂下頭:“父親這件事只是一時糊塗而已,況且楚安國的國力也並不如我們,父親已經死了,也算是有個交代,臣女只是想讓他風風光光的被送走,並不敢多要求什麼.”

她這一番話徹底說動了皇帝,皇帝擺了擺手:“行了,事情已經成這樣,想必楚蕭也不會多說什麼.”

若在此時再勸,難免顯得他有些不知好歹,顧政嚴沒有再開口,算是預設了皇上的說法。

自從那天林思柔帶著傷自己出門,慕容擎所剩不多的憐惜之情被喚了起來,看見她這楚楚可憐的樣子,有些心疼:“你身上還有傷,再這樣難過下去,恐怕會傷身子.”

“她也是個孝順的.”

在對於林丞相後事的處理上,皇帝難道和林思柔保持了一致,在此刻看她也順眼了一些。

林思柔不但沒有停下,反而愈演愈烈,瞧著十分傷心:“若不是父親一時糊塗,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她這樣子更讓慕容擎心軟,忍不住過去拽住了她的手,低聲下氣的安慰她:“父皇都已經答應了會給林丞相好好操辦後事,你不必為了這件事擔心.”

這樣連哄帶騙的安慰了好一段時間,林思柔這才覺得好了些,嘆了口氣:“這都是命的話,我也認了.”

顧政嚴看著她這一番姿態,不知怎麼心中竟然覺得十分不適:“林側妃這乾哭不掉淚的本事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難道這也是傷心過度,哭不出來了不成?”

林思柔方才拿帕子掩著臉,只是假情假意的哼哼了幾聲,就是仗著沒人能夠看見她在做什麼,卻沒想到顧政嚴的角度能把所有都盡收眼中。

見皇帝看過來,她使勁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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