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心頭狂跳。

隱隱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腦子裡彷彿被無數針紮了似的,痛得她扶著石碑的手都在顫抖。

“啊!”穗穗拳頭緊握,她的記憶一片混亂。

她似乎忘記了什麼東西。

她的眼前快速的閃過無數畫面,黑漆漆的夜空,世界一片荒蕪。

看不到太陽,看不到月亮,看不到神人魔三界任何東西。

一抬頭,夜空中沒有星星月亮。

只有無數巨大的球體,散發著微弱的熒光。

看起來離得很近,實際離得很遠。

而那浩瀚的虛空之中,隱藏著無數虛空獸,一隻便能遮雲蔽日,極其龐大。

她能感覺到,自己似乎……是一條魚。

身側還有一條黑魚相伴。

一黑一白兩條魚,組成了八卦圖的模樣。

懸浮於虛空之中。

誰也不知這兩條八卦魚存在了多久,只在不斷變遷的時光中,隱隱能瞥見兩條月越發生動。

就像是活物一般。

突的,她感覺到有人在觸控自己。

“醒來……”一道聲音喚醒了她,穗穗睜開眼,卻瞧見黑漆漆的虛空中什麼也沒有。

她是,這個小世界第一道靈智。

因她的甦醒,虛空中降下恩澤,讓這片小世界中靈氣變得極為濃郁。

隨後,她看到自己幻化成為第一個神靈。

白淨的雙腳,赤著踩在每一寸土地上。

她美的不可方物,一顰一笑都帶著動人心魄的美。

她一直在小世界穿梭,直到,她感到寂寥。

那條黑魚應她感念,因此而生智。

穗穗眼眸一顫,她看到了傅九霄。

他陪著她,以腳丈量土地,行走於三界任何一個角落。

但她從不曾回頭,也從不曾發現身後男子始終追隨著她的目光。

突的,穗穗只覺心尖猛地刺痛。

眼前的畫面瞬間消失,穗穗趴在石碑上,額間早已是細細密密的冷汗。

“好痛……”穗穗幾乎站立不穩。

石碑竟是從中間開始,四處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細紋。

石碑直接在她眼前,一點點化為灰燼。

穗穗想要伸手去攔,卻只瞧見不斷在指尖流過的靈氣碎片。

“九霄哥哥……”穗穗越是呢喃這個名字,心間痛的越發厲害。

“痴兒,退去吧。”突的,耳邊出現一聲嘆息。

穗穗淚眼朦朧的睜開眸子:“天道爹爹……”

“是虛空出了問題嗎?”

“神界呢?”穗穗低聲問道。

“退去吧。”

“再不要回來。”那道聲音滿是滄桑,穗穗想要問點什麼,眼前一黑,直直的昏死過去。

穗穗睜開眼時,林氏已經紅著雙眼坐在窗前。

“可算醒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若不是京中百姓認識你,只怕你就要凍死在雪地裡。”林氏拉著穗穗的手,心疼的直落淚。

穗穗被人發現時,靜靜的躺在雪地裡一動不動,若不是發現的早,恐怕要在這冰天雪地裡凍死了。

穗穗只覺腦子疼的厲害,心間也疼的厲害。

喉嚨也乾澀的厲害。

林氏急忙給她餵了一口水。

“你這一走就是半個月,娘都快急死了。”天上時間流速快,穗穗壓根不曾注意。

“你回來那天,這雪,就小了許多。”林氏面色晦暗。

她不願想,這一切都是穗穗改變的。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她很害怕這一切重擔都要落在穗穗身上。

她多希望穗穗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平安喜樂的過完這一生。

不開心了,大哥二哥幫她打回去。

沒錢了,三哥給她賺。

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多好。

“九霄哥哥,回來了嗎?”穗穗抿了抿唇,低聲問道。

言川匆匆下朝回來:“還不曾。北狄吞併了漠北,如今大肆進攻大越邊境。陛下只怕暫時脫不開身。”

言川沒說的是,糧食吃緊,如今朝中所有存糧都要緊著前線。

昨夜文武百官逗留宮內,皆是為此焦頭爛額。

穗穗眼底多了一抹失望。

“雪開始化了嗎?”穗穗又問。

林氏給她擦了擦白淨的小臉,小小的奶娃娃,不知何時,就長大了。

長成了豆蔻少女。

“還不曾呢。如今正值冬天,只是停了雪,要等年後才知四季有沒有正常。”春夏秋冬,只剩冬,該多麼讓人絕望啊。

大越管得緊,秩序都漸漸崩盤,更何況外界?

穗穗指尖動了動,她能感受到再次出現的神明氣息。

心頭微松。

恐怕年後就會恢復四季更迭。

穗穗又在床上躺了四五日,才漸漸恢復元氣。

她又聯絡過神界,可依然石沉大海,沒有一絲回應。

好在,現在雪停了,日漸回暖,四季想來已經恢復正常。

只是,百姓的日子更難過了。

“以前一天能分兩個小紅薯,一碗沒什麼米的白粥。現在,連白粥都沒了,紅薯都只剩一小根。”

“這可怎麼活啊?”

“別哭了老婆子,前線戰事吃緊,若北狄攻進城,恐怕更沒活路。”

四處都能瞧見呆呆望天的身影,街頭凍死骨無數,都無人多瞧一眼。

所有人都喪失了活下去的意志。

天災人禍,普通人怎麼活呢?

就連自盡的人,都變多了。

整座城,都被悲傷和絕望籠罩。

言川作為朝臣,已經三天沒回家。

此刻,他鬍子拉碴的從宮中趕出來,喉嚨沙啞的攤開手:“穗穗,開倉放糧。”

穗穗眼眸暗了暗,解下鑰匙遞給大哥。

國庫中有多少糧食,她比誰都清楚。

甚至……

掏不出明天需要賑災的米。

果然,糧倉一開,周大人踉蹌著走進糧庫。

雙手捧著糧食老淚縱橫。

“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是好。停一天,就要死多少人,要死多少人啊!!”

所有人都沉默著。

這可怎麼撐到開春播種,怎麼撐到秋季收穫?

悲傷,在眾人中蔓延。

第二日,所有人的紅薯都沒了。

變成了一碗清澈見底的米湯。

百姓絕望的哀嚎,甚至有人脫去厚棉襖,站在冰天雪地裡。寧願死在這冬日,也要為孩子們留下一口熱湯。

老人已經自發的不再進食。

噠噠噠……

突然,從京城外,傳來了噠噠的馬蹄聲。

“難道……大越被攻破了?”眾人驚悚的渾身發麻,全都站起身,看向城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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