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怡對此倒不關心,“許是大風颳的吧,不管那裙子怎麼上去的,我想,劉仙姑快來了.”

不出藍怡所料,王胡氏下葬那天,一身道袍手拿浮塵的劉仙姑到了北溝村,在王家院子裡唸了半天的咒語,又跟著送葬的隊伍到了王家祖墳,在那兒左掐右算,神情越發凝重,看得村裡不少老頭老太心頭亂跳。

劉仙姑甩動浮塵,高誦道號,“無量天尊,不妙啊,不好!”

“仙姑,哪裡不好?”

皮猴的老孃上前,提心吊膽地問道。

劉仙姑長嘆一聲,臉上的悲憫之情溢於言表,“凶死的鄭氏,屍骨現天,怨氣難消,已化作魃,所到之處,赤地千里,顆粒無收!”

小賈氏強睜開哭腫的眼睛,嘶啞道,“仙姑,您去年不是已收了她的魂魄麼,怎還會如此?”

劉仙姑沉重地搖頭,“貧道當時千叮萬囑,要你等好生安葬鄭氏,若是你們聽我的話,怎麼落到如此地步!”

眾人不語,王得壽的大哥王得喜追問道,“三弟妹是被他孃家人帶走的,我們有什麼法子,仙姑,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劉仙姑又甩浮塵高誦道號,大義凜然地盤膝而坐,“此事既與貧道有關,貧道自不會任她為禍。

你們且去,貧道在此守三天三夜,定要把她收住.”

王家幾人千恩萬謝,疲憊歸家。

藍怡聽如花說了一遍後,不禁一笑,鄭氏是因為服了藥物被野狼挖出來,後又被於伯取走安葬的,怎麼可能化身為殭屍旱魃呢!“這旱魃,她定收不住,看著吧,三日後該咱們村出血了.”

如花捂嘴笑道,“夫人講的不差,我看那道姑眼神飄忽,腳步虛浮,根本就不像有道行的。

這件事,咱們管還是不管?”

賈氏搖頭,“不能管,村裡人一家拿幾文錢讓她折騰一頓也好,也算買個安心,管了,反而落下埋怨.”

周人尚鬼尊神,就算拆穿了也沒什麼好處。

藍怡點頭,“今年村裡家家剛賺了些銀錢,她這時候來,怕不是拿了幾貫錢就能不走的.”

果不出她們所料,劉仙姑三日後吐血倒在王胡氏墳前,被王的喜兄弟倆扶回家。

劉仙姑醒後,臉色清白,直言旱魃的怨氣太深她無能為力,速派人去飛霞觀,請了道行高深的師伯金成子來相助。

一身正統的八卦道袍,白髮白眉白鬚的金成子後晌就到了北溝村,四處檢視一番,先給村中眾人分了護身符,然後到村部,對趙里正言道,“鄭氏已經成魃躲入深山,趁夜出來行惡,想捉她十分不易.”

金成子乃是飛霞觀觀主的師弟,威望頗高,聽他也這樣說,鎮定的趙里正也慌了神,“金道長,這可如何是好,您一定要幫我們度過此劫啊!”

金成子等的就是這句話,他表面露出為難之色,“若要抓住她,飛霞觀的鎮觀之寶上品滅瘟鈴乃是上選,滅瘟鈴一出,此害必除!可這滅瘟鈴得飲金水方能顯靈……”“金水啊——”王老頭聽了面露難色,他們家是有些積蓄但全換成金子也沒幾兩,再說他也捨不得啊。

“金道長,咱們是貧苦莊戶人家,實在拿不出金子來,您看可還有其他法子?”

王老頭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問道。

金成子長嘆一聲,“有是有,不過,此法麻煩一些,須得聚齊全村人之力,每家在院中擺一化怨盆,盆中置消災錢,唸咒三日……”村中各家出代表,在村部集合,聽趙里正講消災之法,“……,所以,咱們大夥這三日,每家在院正中擺香案銅盆,盆中放水,水中放一百零八枚消災錢,念三日敕瘟咒,金道長也會在村南做道場給咱們村消災,大夥可聽明白了?”

藍怡默算,村中一百七十餘戶,一戶一百零八文,共十八貫有餘,這次他們的胃口的確比上次大了不少,但還算能接受。

村中各家也聽明白了,消災是好事,可要出錢,還是因為他老王家惹出的事情出錢,有人就不樂意了。

王老頭是做生意的,哪能看不明白大夥的意思,拱手高聲道,“這件事兒,是因我家而起,不能讓大夥多破費,每家的一百文錢我家出,待會兒就給各家送過去。

因為要消災,大夥一家出八文錢意思意思就成.”

自家不出錢是不能消災的。

眾人這才點頭,八婆二嫂又接著喊道,“王叔,您放心吧,咱們一定置好銅盆念滿三日的咒,可是,這咒是什麼,咱們也不會啊.”

“是啊,”皮猴的大哥皮旋附和道,“若是念差了咒,可不是麻煩了麼.”

金成子道長站起身,“這位小哥說的對,若念差了咒,不止不能消災,還要招禍的。

鄭氏積怨成魃,當唸的是敕瘟咒。

貧道先念一遍,請大夥聽好了:敕東方青瘟之鬼,腐木之精;南方赤瘟之鬼,炎火之精;西方血瘟之鬼,惡金之精;北方黑瘟之鬼,溷池之精;中央黃瘟之鬼,糞土之精。

四時八節,因旺而生。

神不內養,外作邪精。

五毒之氣,入人身形。

或寒或熱,五體不寧。

九醜之鬼,知汝姓名。

急須逮去,不得久停。

急急如律今!”

眾村民滿臉茫然,“道長,這哪記得住啊.”

金成子道長聞言,低頭沉思,藍怡把文軒抱高,與賈氏對了一下眼神,看吧,又要出么蛾子了。

“記不住,也有一法,貧道這就回去,寫敕瘟符,貼在化怨盆上,每日早晚三拜,也可.”

金成子溫和言道。

如花眼角上挑,對於燕道,“寫敕瘟符,得用黃金紙和硃砂,這一道符也便宜不了.”

於燕握握拳頭,很想將這老兒連帶他那四個徒弟一腳踢出北溝村,“你放心,夫人不會買的.”

如花捂嘴嬌笑,“我家燕兒腦袋靈光了啊。

咱們夫人是先生的高徒,怎麼會記不住這簡簡單單的咒語呢.”

藍怡白了她倆一眼,就算記得住,她也沒心情去唸。

回到家不久,王得喜的妻子小賈氏便敲門來送消災錢。

賈氏接了錢,又安慰她幾句,道,“瞧你這臉色兒差的,進屋坐會兒,我配兩副藥你帶回去喝.”

小賈氏與賈氏交好,也不客氣,“那就麻煩你了。

不過門我就不進了,還穿著熱孝呢,進去不好.”

賈氏點頭回西院東廂房配藥,這間本是柴房的廂房已備整理出來重新粉刷後成了她的藥房,兩面牆放著整齊的藥櫃。

賈氏進屋,熟練地稱好藥材出來,交給她。

小賈氏接過,問道,“你們東院的蘇夫子,今兒又是頭晌的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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