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也就是秋天過去了一半,幾日之後就是秋分節氣,長在地裡的莊稼要在寒露前收回來,土地要翻耕,種上越冬的莊稼,霜降之前種下的種子要冒芽,只有這樣它們才能安穩地度過寒冬。

所以,田地裡更加忙碌,藍怡幾家不只要忙著田裡,此時到了移栽牡丹的時候。

夏順開始從訂下的花農和花園裡陸續運來牡丹苗,藍怡和王二叔全家以及六子領著僱來的短工在趙花匠的指導下在坡地上栽植牡丹。

這批牡丹是趙花匠選的,不止苗木壯實且都帶著根土一起移栽過來,雖費時費力卻可提高牡丹的成活率。

兩萬多株牡丹,兩年生到五年生不等,這已是今年能找到的全部數目,藍怡和王二叔的山坡上各種下近五千株,夏婉的山坡上種下一萬兩千多株,看上去一排排的牡丹隨著坡勢彎曲綿延,很是壯觀。

“大嫂,咱們這般將銀子灑在山坡上,明年真能賺回來麼?”

劉氏望著滿山坡的牡丹,開心之餘難掩擔憂之色。

夏婉的山坡上種下一倍還多的牡丹,一是因為她的山坡多,二則是銀兩問題。

雖然平均到每棵牡丹上沒花幾文錢,但架不住數量龐大,五千多株牡丹運費加成本足有近五十兩,已是王二叔和藍怡兩家能承受的底線。

“老三家的,不會說話你就少說兩句!寶兒他娘,你別聽她胡咧咧.”

李氏低罵自己的小兒媳婦,藍怡已將四十兩銀子借給他們做本錢,難不成現在還要給她打保票!“二嬸,沒事。

我去看看兩個孩子,他們也該口渴了.”

藍怡見劉氏一副不服氣的神色,她懶得費口舌,轉身離開讓李氏好教育自己的兒媳婦。

“二弟,趙大叔也該口渴了,你將這水給他送過去吧.”

藍怡將水碗遞給王|林喜,讓他給趙花匠送過去。

趙尚景五十多歲,瘦黑身材,沉默寡言,前些日子在他的要求下,夏順買下山坡旁的一塊空地給他建了兩間茅屋,趙尚景就挨著園子住在山坡上,據說花匠都是這般臨花而居的。

“多謝大嫂.”

王|林喜曉得她希望自己和趙花匠多接觸,也好給他留下一個好印象,從他那裡學習種植牡丹的技術。

王|林遠瞧著這一大片牡丹,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大嫂,我有個想法。

你看咱們這麼大一片牡丹,不如也圈成園子,若是有賞花的咱們也能多份收入.”

“三弟,你這想法不錯。

只是咱們現在手裡的銀子吃緊,得先緊著油坊的事情,這圈園子也得做不少道路亭臺裝飾,要弄的話也得明年解凍之後,咱們再慢慢商量.”

藍怡知道這是個法子,奈何自己手裡的銀子不多了,還是要省著些的好。

王|林遠臉一紅:“大嫂,是小弟考慮不周.”

他雖在城裡做了兩年學徒,但也只是給客棧的掌櫃跑前跑後,見識有了些,但難免有些膚淺。

藍怡開導他道:“三弟,咱們這牡丹種下去,明年能開多少花你還得去問問趙大叔,若是明年花不盛,還有就是咱們這裡離著城裡有一個時辰的路程,咱們的園子跟城裡的園子有什麼差別,為什麼那些人要捨近求遠到咱們這裡來看花?你有想法是好的,但是要將每一步做仔細弄明白這其中的關鍵.”

王|林遠聽了大嫂的話,開始沉思起來,藍怡便不再打擾他,開始去觀看趙花匠指導王|林喜哪些牡丹枝條是病弱枯殘的,怎麼剪除。

“還得準備稻草讓牡丹過冬,上凍前給牡丹摘葉捆綁上.”

藍怡琢磨著趙花匠的囑咐,今年看來要將週二發家的稻草都買過來用上。

她帶著兩個孩子轉到村南,檢視自己山坡上的蘿蔔白菜,幾百顆白菜包心硬實,蘿蔔也長成了個,在這秋風瑟縮百草漸黃的季節裡蘿蔔白菜的綠色顯得尤為扎眼。

她順便把地裡的南瓜秧捆了揹回來餵豬,現在家裡的兩頭豬已經半大,每日要吃很多東西。

藍怡依舊把每日打掃院子、羊圈和驢棚的糞便、草梗扔進去,讓豬踩踏漚肥。

二叔家的稻粟運到曬麥場上,藍怡便幫忙去曬稻子,將稻米從稻子上脫下來是個費力氣的工作,二叔帶著兩個兒子在曬賣場正中放上一塊大石頭,在上邊摔打稻子使稻米落下再收集起來。

粟也就是小米脫粒更是麻煩,因為小米粒微小,只能用手在有凹槽的木頭上來搓打,所以這些活計需要的功夫是很長的,勞累、收穫、這便是農家的秋天。

從地裡收穫上來的糧食,並不是都能收到自己的糧櫃裡,首先是要給繳納租稅,若是租種他人土地的,還要給主家繳納一部分租子。

大周繳稅的方式比較特別,藍怡在現代時並未聽到過這種繳稅方法。

首先,是根據土地的狀況把田地分為多種類別,如水田,旱田,梯田等,各種類列又依據土質和產量的不同大體分為上中下三等;其次,根據各地糧食產量的不同,規定當地各年度需要繳納的租稅數量,大體上就是田地產量的三成。

這一數量由各州相關部門制定,隨後透過上級核實後在當地執行。

最後,繳納租稅可以直接用田地裡的糧食也可繳納按糧價摺合的銀錢,朝廷不做統一要求,至於到了村一級,催繳租稅是由里正來執行的。

所以這幾日各家糧食收穫之後,趙里正便催促各家將自家的租稅繳納到他家,再由他安排車輛運到縣衙的糧倉,可以說催繳租稅是里正的主要任務。

收穫稻粟的同時坡地也要澆水準備翻耕,今年村裡有了翻車在,需要澆水的坡地排號等著用。

村裡的翻車又增加了兩個,共大小共四個。

趙里正除了將這翻車上報縣丞,還讓木匠製作不少翻車賣到周圍各村,賺得的銀錢分與藍怡一半,填補了她最近的虧空。

因為打算將兩畝田種上冬麥,藍怡和王二叔一起排號等著用翻車。

她將坡地裡的白菜、蘿蔔和南瓜秧收回家,南瓜秧直接用來餵養家畜,白菜和蘿蔔則需要妥善儲存,藍怡並未將這些放在地窖裡,地窖不是萬能的,儲存食物要依據食物自身的需求和特點而分別存放。

村裡人家的白菜多是堆放在能曬到太陽的乾燥處,蓋上稻草以防凍傷,藍怡對比之後打算採用她的家鄉的存放方法。

她在豬圈北側不遠靠著西側院牆處挖菜坑,這個菜坑長五米,寬一米半,深一米半,這次她並未請人幫忙,自己用鐵鍬兩日功夫也就挖成了。

隨後,挑選顆大心實的白菜,一顆顆根向下緊挨著碼放在坑裡,菜坑的另一頭將蘿蔔砍去葉子碼放,最後用從樹林耬回的樹葉蓋上大約一掌厚的一層,上邊再壓上一層土保證白菜和蘿蔔新鮮,也不會凍傷。

坑裡裝滿後,家裡還剩一百來棵白菜和一筐蘿蔔,藍怡將它們按著村裡人的習慣存放在屋前窗下,倒顯得家裡秋味更濃。

八月底,天高日晶,秋風肅殺,村子和樹林色彩豐富,紅黃相間如濃墨的油畫。

藍怡想起了白樸的名作之一——天淨沙·秋思: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一點飛鴻影下。

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

正是這一派晚秋蒼涼而瑰麗的美景,當人處於風景之中,反而將其視作平常,只藍怡這個外來者每日會在耕作之間抬起頭,猛然被這幅大自然揮毫濃墨的重彩震懾心靈。

長時間的勞作使得村裡人開始疲憊,哪裡有藍怡這等閒情逸致。

好在現在秋收已盡尾聲,只剩下翻耕土地種下越冬麥子。

晾曬田地五日後,王二叔借來耕牛,翻耕家裡的土地,藍怡的二畝坡地也就隨著王二叔家的田地一塊翻耕。

“二叔,這灑的是生石灰?”

藍怡見二叔先從家裡挑來幾筐生石灰灑在田裡。

“是啊,灑些石灰去蟲,不讓蟲子咬麥根。

趙花匠給牡丹剪枝後抹上的土也是加了石灰,這法子好用著嘞.”

王二叔對藍怡的問題一向是很有耐心,多日的勞累讓他看起來臉頰消瘦,臉上的皺紋也深了幾分。

藍怡點頭:“這倒是個好法子。

二叔,您歇會兒,剩下的石灰我來灑.”

不等王二叔拒絕,藍怡熟練地拿起鐵鍬開始學著他的樣子將石灰揚灑均勻。

王|林喜在山坡上幫著趙花匠伺弄牡丹,劉氏和陳氏在家搓小米,李氏照看幾個孩子,王|林遠和二叔負責翻耕土地,這般繁忙的時候也不忘了幫藍怡將土地一塊翻耕播種,藍怡自然是能出多大力氣便出多大力氣。

用石灰來去蟲不得不說是很好的法子,她穿越來這段日子對這裡人接觸越多,越覺得他們聰明,勤勞,精於耕作。

只是大周如歷代王朝一般,士農工商戶籍分明,在各安其業的統治方式下,村裡人精於土地耕作,經濟意識卻淡薄了些,只知從土裡刨食,最多也就是養雞養鴨,賣賣豆腐等小手藝賺錢,或是農閒時到城裡做做短工,並沒有跨越到商人的範疇。

這是制度造成的分工現象,藍怡不想以自己千年後的知識和眼界來隨意評判古人。

“爹,大嫂幹活越來越像樣,村裡幹了幾年農活的媳婦都沒她兩下子.”

林遠將糞肥撒開,笑著說,他哪裡知道藍怡也是自小在田裡幹過農活的。

王二叔給牛套上犁杖,除錯著繩子的長短,抬眼見藍怡幹活的樣子也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你大嫂心眼活,學事快,不是一二般能比的.”

“是啊,爹,咱們開始耕田吧,這牛也歇夠了.”

王|林遠曉得爹看大嫂比兩個兒媳婦都強,大嫂的出色不止是自己人發現了,村裡不少人也都看在眼裡。

想著自從大嫂回來後,趙中選那小子沒少往自家湊,趕都趕不走,王|林遠與他也算是一併長大,明說暗示幾次都無法將這小子消了念頭!“石灰,石灰,…石硫合劑!”

藍怡一拍腦袋,自己怎麼沒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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