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了理被晨風吹亂的袖畔,蘇音面現淺笑,看著那老叟道:“聽老丈這話,莫非您有辦法走水路?”

說這話時,她已然收回了靈力,眼前的老翁鬚髮蒼白、滿面溝壑,一副老實巴交的鄉農模樣,再看不出絲毫異相。

“仙姑這話可算問對人囉.”

老叟一臉的褶子登時笑成了開花饅頭,就差往外冒熱氣了。

他不停地捻著白花花的鬍鬚,眯起的眼睛幾乎陷進長眉裡,呵呵笑道:“小老兒不才,倒還真有法子.”

“哦?”

蘇音本就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聽了這話,立時借坡下驢,揖手恭聲道:“還請老丈指點迷津,貧道在此先行謝過.”

“好說,好說.”

老叟笑嘻嘻點了點頭,彎腰扛起藥鋤,粗大的手朝反方向一指:“仙姑請隨小老兒來.”

說罷,轉過身去,健步如飛地便往坡下而行,一身布衣被風鼓動,鶴髮飛散,這麼看著,倒也有那麼幾分世外高人的意思。

蘇音牽著她家小倔倔——大青驢,不遠不近綴在他身後,越看便越覺得,這老頭兒指定來歷不凡。

她此前所遇的鄉民,行止間哪得這般從容不迫?縱使那些人也有些小小的狡詐手段,卻無一人能有這老頭兒這般精於世故、談吐流暢。

這一看就是見過世面、在外頭混過行情的啊。

嘖嘖嘖,說不定當年也是哪片江湖扛壩子的,如今卸甲歸田、漁樵為生,樂得逍遙自在。

蘇音一面想著,一面又暗運真靈,盯著他的手足細瞧。

那老叟走動之時,雙足有金氣流動,煞是好看,且還隱隱攜著風雷之聲。

蘇音立時閱聖附體,想起了某點最常見的五行靈根劃分大法。

莫非這就是金靈根雷電系?她以神識輕釦通玄石,問虛無子是不是這麼回事,虛無子很快便傳念道:【非也,非也】拖得長長的尾音,蘇音眼前似是浮現出他搖頭晃腦、負手而立的裝叉造型。

她撇了撇嘴,還是很捧場地問道:【虛無道友此話怎講?】虛無子就挺勁兒勁兒地不說話,數息之後,譜擺得足了,方才慢條斯理地道:【異人者,天賦異稟者也,重在天賦二字。

老天予了多少,便只有多少,再多卻是不能夠的了。

而吾等修士則是以虛玄之念、溝通天地之炁,擴筋脈、拓丹府,悟的是天道,修的卻是人力。

否則,這世上又何來‘苦修’一說?此便是天不予我,我反取道登天之謂。

是故,修士憑己力、得己念,有天才而無天賦。

異人則相反,得力於天,卻也受制於天。

再,因異人之力乃是天賜,故他們多敬鬼神。

而我等修士卻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此亦二者之區別也。

】一通長篇大論,半文不白地,所幸蘇音如今閱讀理解功力大長,倒也聽出了點兒意味。

簡而言之,修士是成長型的,前期比較苦ac,但只要肯幹、有悟性,堅信人定勝天,那上不封頂,給你幹到神仙那一路都有可能。

異人卻正相反,出道即巔峰,然而,他們此生便也永遠卡在了那個狀態之上,天花板早早定好,不存在上升渠道。

【這實則也是天道的一種。

總不能世上的好事皆叫一人佔盡,道友你說是也不是?有得總須有失,異人天生便比旁人高出許多,後天便無寸進。

而我們修士雖失之於天,然,天不顧我,我自闖出一方天來。

】虛無子清淡的音線再度響起。

不知何故,蘇音識海中的三根琴絃,竟齊發一振:“嗡——”隆音直如巨錘,重重砸進識海,一時間,風雲色變、白浪翻滾,驚雷之聲大作,似是天地將傾。

蘇音不由愕然。

三絃同振的情形,此前也曾發生過,但那通常是有先後順序的,素弦當先、青弦次之、赤弦收尾。

而此際,三音齊出,其聲卻不見渾濁,反倒如洪鐘大呂、振聾發聵,這又作何解?蘇音表示本宮不是很懂誒。

便在她思忖之時,一線流光,陡然劃過了星霧海的上空。

蘇音一下子回過神,凝目看去,便見那流光狹長的尾翼帶起一股細細的氣流,氣勢堪稱驚人。

可是,氣勢雖足,這流光的亮度卻頗為黯淡,且,還不是很絢麗的那種白亮色,而是——土黃色?!蘇音細看了半晌,最終確定,確實,這是一道土黃色的流光,錯眼瞧著,就像一根會飛的黃泥巴線。

她小時候在農村扔黃泥巴球,差不多也就這樣。

“錚——”此念方生,宮弦立時振起一縷絃音,肅正端嚴,大有責備之意。

是本宮錯了。

本宮不該用黃泥巴形容這道流光的。

蘇音很老實地放棄了繼續吐槽,轉而仔細觀察流光的動向,旋即發現,這流光現身之處,便在青弦的下方。

她立時屏住了呼吸。

我去,這是要出第四根琴絃了麼?如今已知的三絃:宮弦為白,居正中;商弦為青,居宮弦下首;羽弦為赤,居宮弦上方。

若依此類推,則這土黃土黃、緊靠青弦的第四弦,應該便是角弦了。

蘇音努力挖掘著她那點兒有限的古琴知識,記起角弦屬“東方木也”,“執規而治春”。

木與春,不都應該是綠色的麼?怎麼這角弦卻成了土黃色?蘇音很是疑惑。

不過,細說來,木琴這五絃的顏色也確實奇怪。

宮弦屬土,理應是土黃色才對,可它卻是白的;商弦屬金,應為白色,可它卻是青的;羽弦屬水,水在五行中為黑色,可它偏就是紅的;而今天出現的這根角弦,屬木,當為青色,但目前看來,這傢伙是土黃色的。

亂了,全都亂了,蘇音自個兒也有點糊塗起來。

“仙姑,到地方嘍.”

蒼老的說話聲驟然響起,令蘇音自那滿腦袋漿糊裡抽身而出,轉眸視之,原來他們已然來到了曲水河畔。

這裡應該是鄉民自發聚起的集市,如今正是朝陽初升,水面上金波盪漾,各路攤販沿河岸叫賣,行人往來,時有車馬經過,好不熱鬧。

而老叟所站之處,則是一座小碼頭跟前,那船塢不大,堪堪容得下一隻窄細的烏篷船,船後的桅杆上,一掛烏帆半卷半落。

竟然是一隻單帆小船。

蘇音橫看豎看,怎麼看都覺得,這小船也就剛好夠裝一人、一騎並操舟之人了。

這也太小了吧?饒是心中早有準備,她也難掩面上的訝色。

那老叟卻是胸有成竹,笑呵呵指著小船道:“小老兒這船,可渡仙姑過江.”

語聲落地,那船帆之上忽一道輕雷滾過,轟隆聲裡,金光耀目,整隻船竟如大日投身,亮得刺眼,船身更漲大了一圈。

蘇音不由暗驚,心說這船的動靜好大,可再看四周,行人攤販神色如常,連往這裡看一眼的都沒有。

她於是瞭然。

這應該是隻有修士、異人等非凡者才能看到的異相,影響不到普通人。

的確,在旁人眼中,這小船普普通通地,半掛的烏帆上還有幾個破洞,並不起眼。

“這麼一隻小船,也能渡江?”

蘇音明知故問。

這小船賣相這麼好,估計別說渡江了,泛海也有可能。

但是,身為一個“普通道姑”,有此一問才是常理。

老叟便笑了起來,眉毛鬍子翹得老高:“仙姑有所不知,小老兒這船看著小,卻穩得很,再大的風浪也駛得。

小老兒在這曲水渡人無數,還從不曾失過手哩.”

話音落下,旁邊一個販瓜果的中年男子便陪著笑接下話頭:“水伯這話實在不假,仙姑如果不信,自可去打聽打聽。

便是在那洪波縣,水伯那也是響噹噹的舟子,凡坐過他老人家的船的,沒有不誇讚的.”

蘇音含笑點了點頭。

既然技術這麼牛,那你幹嘛還去採藥?專心擺渡不好麼?這念頭才一泛起,那水伯便將大手朝前一伸,憨笑道:“一兩定金,承惠.”

蘇音的眉毛登時挑得幾乎飛起。

我去,這麼貴?一兩銀子,這可普通人家一個月的生活費啊。

換算到現代華夏,那就是萬元起步。

老頭兒你開的是黑渡口吧?她是真的驚到了。

難怪這老頭兒跑去採藥呢,這是收費太高、生意不行啊。

“小老兒只渡有緣人.”

水伯意味深長地看著蘇音,足上金氣湧動,烏篷船上驚雷再現。

“轟隆隆——”雷聲炸起在蘇音耳畔,彷彿在說“來嘛來嘛,咱貴有貴的理兒啊”。

蘇音一想,還真是貴有貴的理兒。

平常的小船能有這聲光特效?能有這排面兒?顯然沒有啊。

那……走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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