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音垂眸望向電腦螢幕。

一個很年輕的漂亮姑娘,最多二十出頭,五官秀氣,紅潤的唇瓣如玫瑰盛開。

蘇音對這張臉有些印象,想了想,點頭說道:“嗯,我確實見過她的,她是那些群演中的一個,我和她們在一個化妝間裡弄過妝發,我記得她名字好像是叫什麼……什麼婷?”

女群演沒有三十也有二十,蘇音能記得這張臉、這個名字,也是因為這姑娘比較活躍,屬於出挑的那一型。

按照圈內的說法,這姑娘很會來事兒。

“許雅婷.”

程北郭說出了這名失蹤女群演的全名,同時拉回筆記本,亦收回了觀察蘇音的視線。

大能不大能的且先不論,蘇音與本案的關係,應該是能撇清了。

這個十八線確實跟失蹤者不太熟。

程北郭在大學輔修的便是犯罪心理學,還拿到了碩士學位。

一個人說話時是否有所隱瞞、態度有何異常,這些都會透過微表情有所體現。

蘇音的微表情很自然,連瞳孔都不曾變化,一看就是個路人。

不過,程法醫還是例行公事地往下問道:“請問蘇小姐最後一次見到許雅婷,是在什麼時間?”

“好幾天前吧,就是我拍威亞戲的那天,你等下我看下日曆.”

蘇音拿出手機翻找了一會兒,隨後說道:“對,那天是五月二十八號。

那天晚上我們劇組烤肉聚餐,我在烤肉店肯定看到許雅停來著,時間大概是晚上七八點鐘.”

前文有述,咱們蘇娘娘雖然修了仙,但記憶力並不是太好的亞子,如今她也只約略回憶出了個大概,再詳細的,估計只能請催眠大師出馬了。

程北郭料到她所知不多,卻還是一絲不苟地錄入了她的供述,轉而又問:“那天晚上蘇小姐是在什麼時間離開烤肉店的?有同行者嗎?”

這其實也還是例行問詢。

那晚蘇音以及其他劇組成員都在一起,彼此互為不在場證明,烤肉店內部、附近街道乃至於招待所那幾條馬路的監控,也已在查閱中了,提問與否並不重要。

不過,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問話,程北郭自是心中有數。

蘇音自是不知道這些的,很實誠地回答了這兩個問題,表示本宮是好人。

程北郭遂又問:“蘇小姐知道不知道許雅婷平常和誰走得近?或者她和誰關係比較差之類的?”

“嗯,我進組也沒幾天,和她們都不太熟,她們之間的關係好壞我也不知道,還有……”蘇音兩眼望天,努力回憶著那天的情景。

除了些許零星的印象,她也就聽過幾句閒言碎語,比如許雅婷和她的小姐妹們對著美院師生髮花痴,以及她說的男女通吃的那番話。

她也不管這些重要與否,鉅細靡遺地全都說了,末了又道:“……我記得那天晚上許雅婷走得挺早的,走之前似乎……好像是接了個電話,但我也不確定就是了。

就是這些了,別的我也沒注意到.”

蘇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早知今日,那晚餐聚餐時她一定會多關注一點烤肉之外的事情。

現如今可好,她腦袋瓜裡除了烤小排、炸裡脊和全烤大豬蹄子外,就再沒點兒別的東西。

感覺就挺對不起組織上的信任的。

程北郭面上笑容清淡,一面聽著蘇音說話,一面不停地敲擊著鍵盤,看似在錄入證詞。

而實際上,他卻是透過電腦外接的隱藏攝像頭,在螢幕上開了個即時攝影的小視窗,將蘇音的一舉一動,盡皆看在眼中。

問詢進行了約有十分鐘。

經仔細觀察之後,他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這就是個凡人。

且還是凡人中最平凡的那一種,體、智、精神力都很普通,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張臉。

可是,誰還沒點兒顏值了不是?再者說,在一個經常與巨人觀屍體打交道的法醫眼中,臉也就是一層皮而已,切開了都差不多。

程北郭關上了小視窗。

看來,金易得簽下這個十八線,確實是出於某種圈外人無法理解的考量,並非程北郭以為的另有隱情。

他也沒覺得氣餒。

這結果亦在他意料之中,畢竟這世上也沒那麼巧的事兒,他這一找,那頭兒就立刻出現了,想也不可能啊。

信手闔上膝上型電腦,程北郭打算結束這次試探,正著再想說兩句“多謝配合”之類的客氣話把人送走,驀聞有人敲門,隨後,宿玉昆的大腦袋便探了進來:“頭兒,韓勁松來了.”

攏共沒十個字的一句話,硬是被他說出了唱戲吟詩的悠長勁兒,咬文嚼字之餘,那雙牛眼一個勁兒地往蘇音身上溜。

臥槽臥槽臥槽……過於貧乏的現代小青年詞彙量,讓宿玉昆的腦內彈幕只能反覆刷出這倆字。

近看那真是美得不要不要的。

頂級顏值美女的殺傷力是如此強悍,以致於他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拼著一個小處分,現在就開口跟人家要張簽名照。

蘇音自是察覺到於來自於某雙大牛眼的炯炯眸光。

就還蠻開心的。

這才是女演員正確的開啟方式好不好?剛才她都快忘記自己大小是個公眾人物、且美得冒泡這一事實了。

都怪程北郭,分明一素人,長那麼帥幹嘛,搶飯吃麼?繼演技被松鼠大叔吊打之後,蘇音深深地覺著,自己的顏值也有點兒岌岌可危,不由得心下暗自警醒,將程北郭劃過了敵方陣營。

一時間,會議室一片寂靜,門外某男一心看美女,門內某女專注裝矜持。

兩個人都不曾注意到,程北郭的神情,在一瞬間變得極為古怪。

宿玉昆,綠了。

當然綠得不算多,也就微微地有那麼一絲絲的綠光而已,蠱蟲雪碧那是連個腳趾頭都沒露。

也因此,與魂蠱心念相通的宿玉昆,對此似乎並無所覺。

他一眼接著一眼地盯著蘇音猛瞅,完全不曾在意……或是介意自己腦袋瓜上的那點兒綠。

然而,那一抹細微的綠光,卻是實實在在地乍現即逝。

前後不超過兩秒。

幾乎在同一時間,蘇音心頭忽地一凜。

“咿呀呀——”一個又細又小的聲音,陡然竄入她的耳鼓。

是從手機裡傳來的!?她飛快低頭,赫然瞧見一根細細軟軟的小藤蔓,探頭探腦地自手機螢幕裡“長”了出來。

雪白晶瑩的細藤尖兒,銀輝閃耀的葉片,通體瀰漫著淡淡的星霧,氣息純淨而又親切。

蘇音腦門兒上滴下一大滴冷汗。

這東西咋出來了?心念電轉間,天元真靈瞬凝於指,手腕一翻,小細藤便被重新塞回了螢幕,旋即關手機、放包包、拉拉鍊,一應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從容。

當蘇音再抬頭時,牛眼小警察仍在咧嘴傻樂,程北郭則背對著她站起身,看樣子是要走過去跟屬下說話。

一切如常。

蘇音暗舒了一口長氣。

好險,差一丁丁點就露餡兒了,真是好險。

她是再也沒想到,今兒竟會有這麼一出。

她手機裡的那根藤蔓,還是一個多月前宋俊傑召喚來的異界偽神,隔空植入的。

這是偽神的精神標記物,帶有極強的意識干擾力。

在宋俊傑案中,那十一名死者便是在此標記物的牽動下,引來偽神的精神投影,最終死於非命。

而在偽神降臨的那個白天,蘇音提前發現了這根血色肉藤,於是很輕鬆地以天元真靈對它進行了淨化,並將妄圖逃跑的該物質,強行塞回了手機。

然後……她就把這茬給忘了。

主要是這東西當時虛弱得就剩一口氣,對蘇音根本造不成任何影響,她當然就沒往心裡去。

再者說,才把偽神斬了,她便立時穿去了古代,跟無塵子和那些陰鬼打生打死,順帶收了個老金毛小弟並解決了老宋家的麻煩。

本宮很忙的好不好?多少大事兒等著本宮解決呢,而且前面都說好幾回了,本宮健忘。

蘇音現在真的很想發一個笑哭臉小黃人的表情,以表達她此刻的蛋疼加頭疼。

這真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啊。

這小東西好死不死居然在她的手機裡安了個家,那小日子似乎過得還挺滋潤。

一念及此,蘇音陡然醒過神來,不由暗自咬牙。

不必說,這貨絕對沒少薅她的天元真靈,沒見都長胖了麼?薅就薅吧,你倒是吱個聲啊,這突然間地跳出來,玩驚悚也不是這麼玩兒的。

蘇音無論如何也沒想明白,這貨剛才為啥突然就冒了頭?偏要當著兩個修真者的面兒現身,這是作死呢,還是作死呢。

還好本宮反應快,第一時間掐滅了苗頭,否則真就惹出麻煩來了。

早已麻煩纏身的某蘇姓中年女演員,並不曾意識到“大號兒已掉皮”的慘淡現實,還在那兒雲淡風輕地坐著,沒事兒人一般。

程北郭憑藉著法醫特有的強大控制力,不曾回頭看。

然他的心率此刻已經高達一百二。

強行調整好了呼吸,他走到宿玉昆面前,簡短地道:“等我一下.”

停了一秒,猛地提高了聲音:“關門!”

他現在還不能說太多的話,因為聲音有些不受控制。

“咣——”宿玉昆悻悻地關上了大門。

程北郭亦在這片息間收攏心緒,並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請前輩幫忙!以一種委婉的、不惹前輩反感、不影響前輩大隱於世意願的方式,請她出手相助。

當然,在此之前,他還需要確定一件事。

程北郭回過頭,臉上的神情一如往常地懶散:“蘇小姐,我先失陪一下,請您也暫且不要離開,等我與韓前輩說完了話,我再來找您.”

蘇音不疑有他,老老實實地點頭:“好的,那我等您.”

程北郭夾著筆記本走出會議室,順手關上了門,旋即暗自撥出了一口濁氣。

好險,差點兒就在前輩跟前著相了。

略站了片刻,將緊張的心情紓散開來,他方才看向一旁的宿玉昆,冷淡的眸子裡,並無情緒。

宿玉昆那顆興興頭頭看美女的火熱的心,立時被這眼神澆得冰涼,訕訕地偏過腦袋,並不與之對視。

“在門口守著,別讓人進去!”

雖看不見那張瘮人的臉,冰冷的語聲卻還是灌入了耳中。

宿玉昆悶悶地應道:“是,頭兒.”

程北郭盯著他的頭頂看了片刻。

那一抹綠光,已然不見。

似乎就在蘇音……錯,是在蘇前輩收起手機的一剎那,綠光便消失了。

這便是他眼下需要確定的那個前提。

沉吟了數息,程北郭開口問道:“你那隻魂蠱,通常會在什麼情況下有所動作?”

“啊?”

宿玉昆抬起頭,表情有點兒迷糊。

這話題也轉得太快了。

程北郭亦覺此問突兀了些,想了想,換了個角度:“你的魂蠱會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即它突然有所反應,而你卻察覺不到。

有這種可能嗎?”

宿玉昆抓了抓後腦勺:“一般來說是不會的。

雪碧與我魂念相通,它有反應我肯定會知道.”

程北郭淡然地看著他。

宿玉昆給他看得有些發毛,連忙補充道:“當……當然,在很罕見的情況下,我會察覺不到雪碧的反應。

比如,遇到金前輩那種強者的時候;再比如……連續遇到同一個敵人的時候。

因為我家雪碧對氣息很敏感,同樣的氣息出現兩次以上,她就會記住。

不過,如果是敵人,她一定會提醒我的,不會出現她有反應我卻不知道的情況,只是有個時間差而已.”

話說完了,他也終於咂摸出了一絲異樣,抬頭看向程北郭:“頭兒你問這個幹嘛?”

“戰力評估.”

程北的回答郭言簡意賅。

如此光明正大的理由,宿玉昆自然不會懷疑,忽然又像是來了精神,笑嘻嘻地道:“頭兒你啥時候給我看看你那個時空回溯唄?我弟都看過了,我還沒看過呢.”

看著眼前那張歡脫的臉,程北郭懶得搭理他,甩下句“有空再說”便走了。

宿玉昆頗覺無趣,卻也只得乖乖地給某美女看大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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