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音遙遙地看著遠處的渡頭。

無人,亦無舟。

只有浩浩江水拍打著空寂的礁石灘,晴雲低垂,天空湛藍如洗。

這地方是不是荒廢掉了?何以連個人影都瞧不見?還是說李小二那廝跟宮使壞?蘇音一時大為撓頭。

這異時空古代的交通設施,她還真不是太瞭解,偏偏眼下連個能問路的人都沒有,這跟誰打聽去?忖度了片刻,她便又牽著青驢回到路口,尋了株大樹,將巨棺放在樹下,再將小倔倔系在樹旁,拍了拍它的腦袋:“你在此時乖乖吃草,等我去周圍轉一圈,看是怎麼個情況,然後咱們再說.”

語畢,指尖一動,丟擲兩小團靈力,在它和棺材上各留了個記號。

萬一有人偷棺搶驢,她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做好這些,蘇音便帶上水囊,獨自一人走了出去。

這片石灘寬約有百餘米,東西向,長度未知,目測佔地相當不小,也不知是不是官府專門修整出來的。

奇怪的是,這整片地界竟是一棵樹都尋不著,雖然名為浮翠度,其與浮翠山卻是兩個極端。

所幸此時天光尚早,太陽猶在東山下,石灘上還有不少陰涼地。

若是正午時分在這裡走上一遭,那是真能把人給曬脫皮的。

蘇音先向東行,走了約有兩公里遠,見實在找不著人,便又掉頭西去。

途中路過之前拴驢的路口時,她到底不放心,又跑回去換了個水囊,順便加固一下她的靈力印記。

所謂加固,實則不過是將靈力抽長成束,在棺材和大青驢的身上各繞幾圈罷了。

她如今還不大會設高階禁制。

至於那個低階簡陋版的靈力結界,則比較有損她世外真仙的形象,還不如像現在這樣隨便搞搞,縱使外人瞧見了,也只會說她灑脫不羈。

一面繞著靈力索,蘇音一面拿起水囊,轉首回望。

也就這個當兒,一股強烈的心悸感猛地襲來,她只覺心頭一悚,想也不想,反手拔劍。

“當!”

金鐵交擊之聲直震得蘇音兩耳微塞,掌中一片青光離合,青絲劍狹長的劍身兀自輕顫著,劍鳴聲有若龍吟。

好險。

蘇音驚出一身的冷汗。

從預警到拔劍,時間不超過一秒,設若她稍有遲疑,那斬於劍下的東西,就招呼到她腦袋上了。

她心有餘悸地橫劍而立,左右顧視,很快便發現,前方十幾米遠的那片空間,正如水波一般地晃動著。

禁制結界?!蘇音大駭,雙袖一振,立時真元鼓盪,身後的青驢和巨棺第一時間便被厚厚的靈力壁護住了。

而後,方有沉悶的呼喝聲渡入耳畔。

蘇音凝神望去。

在那片結界的邊緣,破了一道細長的裂口,其上靈力浮動,正是她的天元真靈的氣息,而那道裂縫,亦與掌中青絲劍形狀相符。

那縫隙應是被她的劍氣割開的。

而透過這道裂縫,蘇音看見那結界中有兩道身影正自纏鬥,法術波動與白亮的劍光交替伸縮。

憑她此時的目力,竟根本看不清這鬥法二人的衣著長相,唯一青一白兩道虛影乍分乍合,看得人眼暈。

蘇音略略移開視線,注視著腳下。

一張燒得焦黑的符紙,猶自散發出渾厚的罡氣。

正是方才偷襲她的暗器。

直到這一刻,延時了整整半分鐘的情緒,才終是衝上了蘇音的腦海。

尼瑪有病!打架就好好打架,為什麼要襲擊無辜路人?吃瓜群眾礙你們事了?蘇音平生最恨的,就是這種對配角路人的非人劇情。

只有主角是人,別人都是背景板是吧?不管來個什麼大災小難的,路人那是成片成片地死,比炮灰還炮灰。

而主角就算天塌地陷也能活下來。

憑什麼啊?本宮好好地路過一下,你這暗器怎麼就招呼上來了?蘇音氣得臉都快變形了。

恨只恨不知這倆誰是罪魁禍首,正是:拔劍四顧心茫然,不知該把哪個砍。

就很氣。

此時,那鬥法的二人已然分出了高下,蘇音只聽見一聲悶哼,旋即血光飛濺,兩道虛影終是分開,各立於結界的兩端,冷眼對視。

這一回,蘇音終是看清了兩個人的長相。

站在東首的男子年約四旬,白麵微須,五官清雋,穿著身青色道袍,氣度不凡,身畔兩柄飛劍凌空纏繞,應該便是他的兵器了。

與他對峙的,則是一頭妖物。

蛇頭鹿角、白髮素袍,身體卻是人形,左手執一柄蒼雪般的長劍,右手卻軟軟垂在身側,指尖鮮血不住滴落,應是受了傷。

奇異的是,那鮮血甫一落地,便化作了一片片晶瑩的雪花。

“兀那蛇妖,你在這江灘興風作浪,生食無辜百姓,貧道今日乃是替天行道,你服是不服?”

青衣道人舌綻春雷,一身正氣如天耀大日。

隨著他的話音,猛烈的罡風攜浩然之氣席捲四周,清肅且端嚴,令人發自心底地生出敬畏。

語罷,那道人轉望蘇音,微微頷首:“這位道友,適才這妖物打飛了在下的紙符,險些誤傷於你,在下情急之下不及出聲示警,道友無事吧?”

“原來如此.”

蘇音一臉恍然地說道,旋即面上浮起淡笑:“這位道友乃是為民除害,在下自然……”話音未落,青色的劍光陡然如匹練,直向著那道人當頭劈去。

青衣道人卻似早有所料,面不改色,口中輕吒,兩柄飛劍閃電般迎來,“叮叮噹噹”數聲,卻是將蘇音這蓄力發出的一劍,盡皆擋下。

隨後,那道人便“噗”地一聲,吐了口血。

再抬頭時,他的眼前是一個漸漸放大的雪白的拳頭。

“我信了你的鬼!”

清越的女子喝罵聲,直至此刻方才隨拳而至。

青衣道人只覺氣血翻湧,那雄渾浩瀚的拳風比他的罡氣強了百倍有餘,竟讓他有片刻的窒息。

他立時抽身疾退,兩柄飛劍上下翻飛,“嗤嗤”裂帛聲中,雪白的拳影已被削去大半,然餘勢卻依然強勁,“砰”地一聲,正中他的面門。

青衣道人整張臉當即就被打扁下去一塊。

他倒也果決,顧不得臉疼,舉手一招、縱躍而起,那兩柄飛劍合二為一,托住道人懸空的身體,流星般疾射而去,須臾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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