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沒多一會兒,羅六子和田滿就過來了，他們一人拎了一袋子野菜粉，眉眼舒展，心情極好。
走近了白淨的窩棚,聞到慢悠悠飄出來的清冽飯香後,羅六子肚子咕嚕嚕直叫喚：“小竹妹妹真好,就衝這手藝也人讓……”
田滿如今和他是一條船上的，也不和他客氣了，給他一腦門：“想什麼呢！”
羅六子一臉茫然：“啊？”
田滿：“……”
羅六子：“我還不能誇誇小竹妹妹了？就這手藝不讓人心服口服？”
田滿：“……”
是他想多了,他還以為這羅六子的後半句是：“……也讓人想娶回家。”
田滿自然是不能承認自己想歪了，他糾正道：“稱呼也該改改了,什麼小竹妹妹,那可一位神乎其技的‘工匠’！”
羅六子茫然了：“那要怎麼稱呼？”
羅六子：“哦對對對。”
羅六滿眼驚喜，田滿卻心咯噔了一下，他搶在羅六子前頭道：“我們這是幫你賣斧頭，嗯……你不是說過，想要開啟銷售渠道嗎？”
羅六子撓著下巴：“唔……有道理,小竹這手藝,的確是一頂一的大師傅了。”
羅六子登時尾巴要上天，就連田滿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田滿又道：“不過，我們當著她的面，暫時不要這麼稱呼，她本人沒什麼架子，以免生疏了彼此的關係。”
田滿打斷：“那怎麼好意思，等以後有了‘預製菜’，我們買回去自己做。”
宋小竹給他們的分量都是剛剛好的，在合成器的限定範圍內。
他忙從懷裡掏出來27塊錢，給到了宋小竹：“我把劣質斧賣了10塊錢，一把三等斧賣了20塊錢，扣除成本3塊錢……這些是今天賺到的！”
宋小竹見
他們拿了野菜粉，也沒客氣，收下後道：“以後別拿了，想來吃隨時來就行。”
按理說他們已經展露了銷售才能，不說是一本萬利，也堪稱暴利了吧
羅六子喜上眉梢：“好……”
眼
羅六子壓根沒聽出來，他還在想：“宋大師真大氣，這視金錢如糞土的氣度，太偉岸了！”
羅六子不懂這些,基於對田滿的信任，連連點頭：“那要怎麼稱呼？”
這劃清界限的語氣，讓田滿慌了。
宋小竹：“我已經賣給你們了，那就是你們的斧頭，如何處置是你們的事。”
這一套流程倒是簡單粗暴，扣除進貨價，剩下全利潤，還是暴利。
不管是宋老太還是宋媽都不對勁啊！
田滿也被問倒了，他沉吟片刻，福至心靈：“宋大師！”
羅六子嗐了一聲：“這不又繞回來了。”
垃圾山下沒什麼文化人。
三等斧他們是花3塊錢買的。
羅六子吃飽喝足，早把田滿囑咐過的話，忘了個一乾二淨。
比起宋大師，顯然宋小姐、宋先生更文雅一些。
這一聲宋大師，還真就唬住了流離失所的人們，在日後狠狠傳開了。
田滿：“你懂個屁，剛才是當著她的面嗎？我們私底下就得稱呼宋大師！”
兩個沒文化的人，想個敬稱都想不明白。
然而……
野菜糊糊依舊粘稠香甜，羅六子吃得心滿意足，要不是田滿瞪了他好幾眼，他還想來一勺，再來一勺，再再來一勺。
原本挺親近的關係，現在硬是隔開了一層。
小竹妹妹是有些不尊敬了,只是放眼垃圾山下的覺醒者，區長被稱呼為胡老太，白淨是白爺,穆青是穆老闆……
羅六子：“哦哦也是。”
怎麼宋小竹不僅不高興，還略顯不滿了。
宋小竹平靜道：“我聽舒雨姐說了，你們很厲害。”
宋小竹笑笑，道：“進來吧，一會兒放涼了味道不好。”
田滿只能提醒他：“你那斧頭呢？”
劣質斧是宋小竹免費送他們的。
田滿腦中兜兜轉轉，實在想不明白哪裡出了差錯。
邱舒雨主動收拾碗筷，這也是她倆的默契，宋小竹做飯，她來善後。
宋小竹又道：“這錢是你們賺的，收好就行，不需要給我。”
“小竹……咳,也才十幾歲的樣子，總不能叫宋……宋……”
田滿：“小竹……”
見“聰明人”田滿有些著急，宋小竹這才繼續說道：“賬不是這麼算的，所謂成本，絕不只是這3塊錢。”
田滿一愣，忙道：“那……那扣除一下人工費，剩下的你……”
宋小竹搖搖頭：“也不僅僅是人工費。”
田滿不理解了，這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他甚至覺得宋小竹是故意找茬，壓根是看不上他們，不想帶他們一起發財罷了。
宋小竹看準了他的情緒，恰到好處地說道：“從明面上看，這倆把斧頭的成本只有進貨價和人工費，但你們這個銷售方式，帶來了很多隱形成本。”
羅六子已經懵了，腦子裡飛著這幾個詞語，聽得清楚但聽不明白。
此時邱舒雨也收拾好碗筷，坐到了宋小竹身旁，聽她說話。
田滿倒是聽得懂，但他不理解哪來的隱性成本，於是問了出來。
宋小竹：“劉牧的性格如何？”
這題羅六子會，他趕緊搶答：“小心眼，愛計較，見不得人比他好！”
田滿補充了一句：“自視甚高，錙銖必較。”
宋小竹又問：“那他知道了斧頭的正常價格，會怎樣？”
羅六子嫌棄道：“愛怎樣就怎樣，反正他打不過我！”
田滿蹙了蹙眉，他有點明白了宋小竹的意思。
宋小竹看向田滿說道：“我不做一錘子買賣，如果斧頭的定價這麼高，伐木工們因為好奇會買一把試試，但肯定不長久，還會影響到後續其它物品的銷售，得不償失。”
“一旦正常價格銷售，劉牧就會知道。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打得過你們還好一些，正因為打不過，他才會背後裡使絆子。”
“至於他能做出什麼，想必你們比我更瞭解他。”
田滿輕吸口氣，徹底明白了何為“隱形成本”。
他們看似賺到了27塊錢，近十倍的利潤，可這筆錢要為後續的很多事來買單。
劉牧的確打不過羅六子，更打不過他。
可這小人從來也不跟人正面衝突，淨在背後噁心人。
他和羅六子還要繼續售賣斧頭，到時候劉牧八成會像個噁心的蛆一樣纏著他們……
防不勝防。
實在是防不勝防。
而且，這消耗的不僅是他們的精力，更是他們的名聲。
乍看是賺了27塊錢。
其實這錢，寫滿了噁心。
田滿只想著展示下自己的頭腦，希望得到這位年少覺醒者的賞識……
卻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小聰明，惹了對方不喜。
宋小竹年紀不大，可頭腦比他們清醒多了。
不……不只是頭腦，而是格局！
她要的不是一錘子買賣，她要的不是眼前的蠅頭小利……
那她要什麼？
田滿原本低落的情緒，一下子又被點燃了。
宋小竹要的是潑天的富貴！
只要追隨她，他一定能幹出一番事業！
田滿深吸口氣，說道：“我這就去處理這事。”說著他從羅六子手中拿過了錢，揣到自己懷裡。
宋小竹點點頭，也沒問他要如何處理。
羅六子東看看西看看，滿腦子大問號。
啥情況，怎麼回事，到哪一步了？
唔，頭好癢，怕不是要長腦子了！
田滿拉著羅六子出門，羅六子：“那個……不是……怎麼就……”
田滿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還談個屁的銷售代理……
他必須把劉牧這事處理好了，這是考驗——
是宋大師給他的考驗！
他倆走了，邱舒雨好奇問道：“小竹，田滿要怎麼處理這事？劉牧那人小心眼得很，這都得罪了，還怎麼挽回？”
宋小竹隨口道：“這事在名義上是羅六子做的，田滿可以在‘弄清狀況’後，去主持公道。”
邱舒雨一愣。
宋小竹也懶得去細說這些，田滿這人還行，只要能處理了這事，是可以合作的。
身在這垃圾山，多得是沒有長遠打算的人。
田滿也不例外。
說到底，在這朝不保夕的地方，人只會被逼得更加急功近利。
眼前有塊糖就趕緊吃了，哪怕知道不吃的話明天會有三塊，他們也忍不住。
誰又能保證，明天還活著？
宋小
竹惦記著正事，她對邱舒雨說：“舒雨姐，你之前用壞的鐵斧頭，都賣去回收站了嗎？窩棚裡有多餘的嗎？”
邱舒雨不知道她為什麼問這個，但也認真回道：“回收站那邊支援以舊換新，拿著舊斧頭去的話，能便宜一些。”
言外之意就是，她那兒也沒有舊的鐵斧頭。
“不過……”邱舒雨頓了下才道：“還有那把斧頭。”
宋小竹知道她說的是哪把——
那把砍斷了商保脖頸，把他送走的斧頭。
“拿來吧。”宋小竹道：“也別放窩棚了。”
邱舒雨：“好。”
這是與商保有關的最後一件物品了。
宋小竹當時沒有把它給隨機合成，是因為斧頭比較“貴重”，邱舒雨沒了鐵斧頭，會引人懷疑。
再就是，這邊也沒有能查出血跡的裝置，只要把鐵斧頭擦洗乾淨，看不出什麼的。
如今倒是沒這個顧忌了。
一來是伐木場的急單，讓邱舒雨一天入賬40塊錢，足夠去多買幾把斧頭；
二來也是田滿給了邱舒雨一把斧頭，更不要提他們還要做這斧頭買賣，邱舒雨定然是不缺斧頭用的。
邱舒雨很快就回來了，宋小竹力氣不行，讓邱舒雨幫忙把鐵斧頭拆開，去掉木柄，只留下了斧刃。
宋小竹喚出“工作臺”，準備試試合成【鐵原材】。
她沒避開邱舒雨，邱舒雨看在眼裡，問道：“你……能做鐵斧頭了？”
宋小竹：“試試。”
邱舒雨挺好奇的，那斧頭之前好好的，也沒有損壞，為什麼要拆開呢？
拆開後再用原力重組嗎？
這樣做出來的鐵斧頭就像石斧頭那樣手感絕佳了嗎？
鐵斧頭會不會比石斧頭更強力？
肯定更耐用。
邱舒雨滿眼期待。
宋小竹略有些緊張，沒辦法，【原材】的成功率太過任性，從1%-99%，玩得就是心跳。
當然，宋小竹用了這麼多回合成器，也有了很多心得。
她總覺得，這鐵斧頭屬於原材料中的上品，成功率怎麼也得在60%以上，誇張點的話，沒準像木材於【
木原材】那樣，高達90%。
只是再怎麼高，也有失敗的可能，
而宋小竹……手黑。
白霧裹住了鐵斧，宋小竹不禁屏住了呼吸，留意到了宋小竹的緊張，邱舒雨也跟著緊張起來。
“成功成功成功……”邱舒雨在心裡嘟囔著。
宋小竹耳邊響起了提示音：
“合成成功，獲得了【鐵原材】*1；
“評價：基礎【原材】之一；
“使用效果：無。”
宋小竹鬆了口氣，她定睛看過去，只見雪白的工作臺上，有個巴掌大的立方體，它的個頭明顯比【木原材】和【石原材】小得多，但託在手裡的分量一點不輕。
鐵的密度要高。
合成器這不科學的存在，總在一些細節處小小地“科學”了一下。
邱舒雨好奇問道：“成了嗎？”
宋小竹搖搖頭：“還差一步。”
邱舒雨又開始緊張了。
宋小竹看在眼裡，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有人擔心自己……
總歸是舒坦的。
宋小竹拿出早就備好的簡易的斧頭，她猶豫了一下，沒敢用劣質品，鬼知道這玩意會不會影響成功率……
當然她也捨不得用一等品。
一咬牙，宋小竹拿了把二等品。
捨不得鞋子套不著狼，拼了。
宋小竹眼睛不眨地盯著白霧，覺得自己不至於那麼臉黑，60%的成功率，怎麼也得讓她……
提示音響起：“合成失敗。”
宋小竹：“…………”
邱舒雨屏住了呼吸，她不用問，從宋小竹的神態也能看出來，製作失敗了，連材料都沒了，鐵斧頭倒是沒啥，可那二等斧……
不不，這些都沒啥，主要是小竹自個兒很難受。
提示音再度響起：“解鎖2級‘非酋’成就，獲得量子幣10。”
宋小竹：“！”
這都不是坐過山車了，分明是跳樓機！
咱能別說話大喘氣嗎，一口氣給完不行嗎？
看著這二級“非酋”，宋小竹的心情五味雜陳。
非是真的非。
值也是真的值。
雖說合成失敗了，但這10枚量子幣太誘人。
對於眼下的宋小竹來說，專業的斧頭可以晚點合成，10枚量子幣堪稱及時雨。
宋小竹回憶著提示音，一時間門也摸不清這二級“非酋”的成就是怎麼來的……
她合成失敗的次數？
那無疑是相當多的。
但這提示音裡也沒給次數提示，莫非這二級成就需要對應合成器等級？
即便她“熟練度”夠了，也需要合成器升到二級，才能觸發？
那其他成就呢？
宋小竹最有把握的水和簡餐。
尤其是水，她做得絕對夠多，要真有“熟練度”這設定的話，那她最有希望解鎖的就是二級“淨化師”了。
宋小竹盯著配方攔，仔細盤算著。
她想開啟藥品配方，10枚量子幣剛好也夠了，可問題是……一級“藥師”的成就會獎勵多少量子幣？
萬一就1枚呢。
升級水的配方，倒是隻需要2枚量子幣。
可宋小竹不確定這個二級成就的來源，萬一她拿不到二級“淨化師”得獎勵，那藥品就又得擱置了。
咦！
宋小竹眼尾瞥到小箱子，忽然記起來，觸發“空間門師”這個成就時，她獲得了兩枚量子幣。
這“藥師”既然被放在二級配方里，肯定是稀有的，至少也能給2枚吧？
2枚足夠升級水的配方了。
萬一能觸發二級“淨化師”成就，那她又有了10枚量子幣。
即便觸發不了也沒事，反正藥品配方到手了，不至於因為2枚量子幣而卡脖子。
宋小竹選擇瞭解鎖藥品配方。
灰色配方變白，一行行配方資訊也浮現出來。
配方名稱：消炎藥片。
配方等級：2。
所需材料：【藥原材（藍）】*4 【藥原材（紅）】*1。
成功率：60%
宋小竹喜出望外，這消炎藥片肯定就是抗生素。
只不過是藥片形式的，不像白淨給她的抗生素一樣，是注射
劑。
理論上，藥片的藥效比注射型差一些。
但藥片的流通性更強，也更加安全可靠。
在這高汙染的地方，皮下注射可不是件容易事，稍有不慎就是二次感染。
這也是白淨這個“醫師”的可貴之處。
宋小竹手裡有足夠多的【藥原材】，雖說藍色相對少一些，但也足夠合成一次，包含了失敗的可能。
這回倒是異常順利，提示音響起：
“獲得了‘消炎藥片’*10;
“評價：一種味道極差的藥片；
“使用效果：控制細菌生長、繁殖，殺滅或抑制細菌，建議每日使用量不超過4片。
“解鎖一級‘藥師’成就，獎勵量子幣2枚。”
宋小竹輕吸口氣，萬萬沒想到，這一次合成居然來了10片。
是她運氣爆表了，還是這藥品的單位和其他物品不同。
宋小竹定睛看去，只見工作臺上躺著十片藍色小藥片，它們很小，直徑也就幾毫米，稍有不慎能被大風吹走。
按理說直接把它們隨身帶著就行，但宋小竹還是將其收進了小箱子。
暫時別拿出來了，總覺得那個評價在暗示什麼。
萬一味道很衝，她和舒雨姐還睡不睡了……
嗯，總之先放進小箱子吧。
-
柳家村。
白淨佝僂的後背挺直，白髮下的臉竟不像在社群時那般老邁滄桑。
他負手站在高處，眉眼間門是抹不開的憂慮——
傷員太多，他這邊的抗生素已經消耗殆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