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榮禧堂中,人們聚在正房前的臺階上,仰頭望著“天幕”。

寶玉和探春兩人則站在一張條桌跟前,桌上鋪著筆墨紙硯。

幾個大丫鬟正侍候著他們奮筆疾書,將天上仙子說的“仙方”都一一記下來。

然而事與願違——天上的“仙子”們總共擺出了五樣點心:糖蒸酥酪、豆腐皮包子、松子穰、風乾栗子、糟鵝掌鴨信,另外還沏了一壺楓露茶。

都不算是稀罕吃食,有些榮府中甚至時常會做。

賈母召來了廚房的人問過,確認“仙音”說的做法都和賈府廚房裡的做法一模一樣。

賈母免不了皺起眉:這是啥仙方兒呀?明明都是尋常吃食,怎麼天上仙子也跟個稀罕物似的擺出來,這是有什麼深意嗎?只聽這時候那位叫做“蕭蘭蘭”的仙子終於開了“仙口”。

【兔子,那我就想考考你了,這幾樣紅樓美食,都與賈寶玉有些關係。

你知道它們每一樣的典故嗎?】被稱作“兔子”的大眼睛仙子頓時發出銀鈴似的笑聲。

【蘭蘭啊,雖然你是專注紅樓的阿婆主,但這個問題也難不倒我這個美食博主啊!】寶玉與探春趕緊動筆,試圖記下這些神仙的尊號,雖然不是“痴夢仙姑”“鍾情大士”這樣的氣派尊號,但總帶個“主”字,想必是掌管天界某處的一方之主,不好怠慢了。

【糖蒸酥酪,是寶玉身邊的大丫鬟襲人一向喜歡的點心。

有一次寶玉專門給襲人留了一碗宮裡賞賜的糖蒸酥酪,誰知卻被寶玉的乳孃李嬤嬤搶先吃掉了。

寶玉要發作,襲人為了息事寧人,趕緊說自己吃了糖蒸酥酪會鬧肚子,哄寶玉去拿風乾栗子給她吃,以此息事寧人。

】【這件事,非常生動地刻畫了襲人的性格:成熟世故、委屈求全。

所以紅樓夢迴目中特地給她注了一個“賢”字——賢襲人嬌嗔箴寶玉。

】“美食博主”一邊說,那“阿婆主”便將桌面上放著的“糖蒸酥酪”和“風乾栗子”這兩樣挪到一邊。

賈母回頭看寶玉,正看見襲人站在寶玉身側,正眼觀鼻、鼻觀心地磨著墨,彷彿那天幕根本就沒在談論她一樣。

“是個好孩子!”

賈母當場誇讚道。

賈母身邊,王熙鳳馬上介面,為老太太送上馬屁與高帽:“那當然了,老太太一手教匯出來的人兒,到哪兒去都是獨當一面的大丫鬟,說話處世必然是妥當的.”

晴雯此刻就站在襲人身後,聽見襲人被誇,就直抿嘴,想笑又不敢笑出聲來。

而天幕上那位蕭仙子卻直截了當地笑了——【這花襲人大概是紅樓裡表裡不一的頭號人物了。

兔子你先繼續,我們等一會兒就會說到她。

】【好!那我繼續說:這松子穰,也與寶玉和襲人有關。

有一次寶玉到襲人家去,見到襲人的母兄,襲人見家裡總沒什麼可以給寶玉吃的,於是撿了幾個松子穰,將那皮兒吹去,用手帕託著給寶玉吃。

】賈府裡但凡知道襲人底細的,此刻都驚訝不已。

襲人不是家生子,是外頭買來的。

寶玉竟會到她家去?很多人心裡都猜,定是寶玉抬舉了她做姨娘。

襲人自己也這麼想,磨墨的手竟有一絲顫抖。

雖說天下仙子說她“表裡不一”,可只要老太太、太太不這麼認為,旁人嚼舌根又有什麼關係?【而這碟豆腐皮包子,是寶玉身邊的晴雯喜歡的。

有一回寶玉也把豆腐皮包子留下來給晴雯,結果還是被李嬤嬤“截胡”,帶回自家去吃去了。

】晴雯聽說寶玉不止會給襲人留糖蒸酥酪,也會給自己留豆腐皮包子,一張俏臉頓時笑得如春花曉月,甚至還得意地瞟了身邊襲人一眼。

而這時,賈母終於皺起眉頭,察覺寶玉身邊那個乳孃,好像不大妥當。

【還有糟鵝掌鴨信,鴨信就是鴨舌,這是寶玉在薛姨媽家吃飯的時候嘗過,好像是他先誇了東府賈珍媳婦尤氏滷的鵝掌鴨信,薛姨媽就把自己糟的也拿出來給寶玉嘗。

蘭蘭,是不是這樣的?】【對,沒錯!從我這紅樓阿婆主的角度來解讀,這就是實寫賈家和金陵薛家都是南方人氏,至少曾在金陵和揚州長住。

要知道,鵝與鴨,到現在都是南京和揚州的地方名菜:南京鹽水鴨、揚州老鵝……哎呀,說的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我們還是趕緊代直播間的朋友們嚐嚐吧!】聽到這裡,賈母忍不住莞爾而笑。

她年紀大了,尤其喜歡年輕女孩兒,現在看著天幕上的仙子,也跟凡俗裡尋常年輕姑娘一樣,擺著一桌的零嘴兒,一邊吃一邊八卦——唉,如果被八卦的不是自家,那該有多好呀!【好,對了蘭蘭,寶玉說這糟鵝掌鴨信要配酒才好……蘭蘭你今天開車來的嗎?】賈府眾人聽著都皺起眉頭:“開車”……這是什麼意思?世人都知道駕車、坐車、趕車……但什麼是“開車”?【不行哦,雖然沒開車,但我今天是騎小電驢來的,待會兒還再得騎回去。

騎車不喝酒,喝酒不騎車……所以我們還是配茶吧。

】眾人聽見,都十分驚異:原來天上神仙也……騎驢的嗎?這神仙好接地氣!只不曉得那“電驢”,是不是天界上特殊的“驢”。

【咦,蘭蘭,你看,彈幕上大家都在問你“開車”的事。

】天幕上,“糖兔子甜又甜”突然笑得有點暖味,似乎她剛才話裡設了個小套,而蕭蘭蘭中套了。

蕭蘭蘭愣了片刻,也壞笑起來。

【那大家得回去翻《紅樓夢》的原文,曹公才是一位開“隱形車”的高手。

我先不多說了,大家自己看送宮花那一回……】天幕上兩個小姑娘笑成一團,賈府裡眾人都仰著脖子,早已後頸發酸,但都不知道她們到底在笑什麼。

【對了蘭蘭,你不是說了,今天要給大夥兒講講賈寶玉的感情生活嗎?我覺得你已經可以開始了。

我一直等著呢,你說說賈寶玉到底是不是個“中央空調”呀?】“中央空調?”

這什麼意思。

這……寶玉與探春連記都不知道該如何記。

寶玉只管挑了幾個同聲字先寫了,探春在旁見到寶玉寫的,剛想抄作業,忽然記起這是仙子們用來形容她寶玉哥哥的,連忙每個字減了一兩筆記下。

【我先說結論,寶玉的確是個“中央空調”——注意哦,他還不等同於我們通常所說的“暖男”。

畢竟“暖男”一般都只對女朋友或者心儀的女性“暖”。

而寶玉很暖,對所有年輕女孩兒都很暖,毫無保留無條件地暖,但前提是,這些女孩兒還沒有嫁人,沒有從珍珠變成魚眼珠子……】賈母院中,那些婆子丫鬟們聽慣了寶玉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聞言全都偷偷地笑起來:“不愧是天上仙子,真把寶二爺形容得一個字都不差……”王夫人臉上有點掛不住,重重地咳嗽兩聲,議論聲才小了些。

【當然啦,寶玉的這種“中央空調”屬性,時常被人認為是一種“呆氣”。

比如說,他自己被大雨淋的水雞似的,他反而告訴別人“下雨了,快避雨去吧”;他自己燙了手,倒問別人疼不疼……他的感情甚至還會延伸開去,延伸到那些“無情”的事物上,比如見了燕子,就向燕子問好;河裡看見了魚,就和魚說話1……你說他呆吧,這樣的人即使是放在我們這個時代來看,他也具有某種“前衛性”,即使是對無情的事物也能以真情對待……】【咦,蘭蘭,聽起來你對寶玉還挺推崇的?】天幕上,“糖兔子甜又甜”偏頭望著蕭蘭蘭,露出好奇的神色。

自賈母以下,院兒裡的人都聽呆了——寶玉這等呆氣,竟然還被天上仙人褒讚不成?蕭蘭蘭卻聳肩一笑,望著糖兔子。

【誇起來寶玉當然容易,可你能接受他做你男朋友嗎?】糖兔子拼了命地搖頭,滿臉寫著“我不行,我不可”。

【和你一樣,我也不能接受。

】天幕上的蕭蘭蘭這時似乎開啟了“滔滔不絕”模式。

【寶玉骨子裡到底是個封建時代的公子哥兒,他心裡有一份真摯的感情,這很好。

但在感情之外,他也能與人保持著長久的親密關係。

寶玉人生中有一個固定x伴侶花襲人,早在他隨警幻仙子漫遊太虛幻境之後,他就與花襲人初試了雲雨情……】這話一出,站在寶玉身邊、一直看起來十分正經的襲人一張俏臉立即漲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誰能想到天幕上的仙人竟然在所有人面前講這個啊!寶玉自己也完全呆住了,片刻後強笑道:“仙子們大都是這樣不避忌的,上次我見警幻仙子時她也講了好多關於‘意淫’的話……那個佛門也有參歡喜禪的……”【曹公讓我們看到這樣一段早熟的男女關係,可能是想向我們展示,寶玉是一個各方面功能正常的男人,他完全可以像書中的其他男性那樣去肆意追求床笫之歡,但是他沒有,他心中有一份更加聖潔的精神之愛。

這是寶玉思想較之於同時代男性的先進之處。

】【然而可笑那花襲人,自己與寶玉有了親密關係,卻還跑到王夫人那裡去告密,說生怕寶玉與她人有那“不才之事”,這不是賊喊捉賊嗎?】聽到這裡,晴雯再也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襲人臉面上再也撐不住了,捂著臉喊了一聲:“神天菩薩,坑死我了。

2”轉身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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