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實在太混亂了,雲曦光一時竟不知道該先處理哪裡比較好。

小靈鳥不知為何從《靈獸譜》中帶回一條紅色小蛇,這小蛇長得比小靈鳥還小一點,迷迷糊糊渾渾噩噩的,看起來狀態不是很好。

雲曦光沒認出赤螭,畢竟赤螭在他剛恢復的記憶中,是一條體長超過十米的龐然大物,和眼前這個體長只十幾厘米的小蛇完全不是一個物種。

另一邊阮書為了不被吸入黑霧中,施展了渾身解數,將所有蠹蟲喚出來拉住自己,蠹蟲們密密麻麻地堆積在一起,佈滿半個空間,場面十分驚悚,看一眼就要做好幾天噩夢。

不僅如此,蠹魚們見這空間內有人出現,竟然鋪天蓋地地向雲曦光爬來,也不知這隻能吃文字的東西爬過來是要對他做什麼。

雲曦光掃了小紅蛇一眼,又看了看阮書,明白當務之急是要解決阮書,這人實在太危險了。

他撿起暈乎乎的小紅蛇,將小紅蛇擺成一個圈,用它軟綿綿的尾巴纏住它的頭部,直接當成紅色手鍊掛在左手腕上。

隨後,他又托起小靈鳥,完全沒發現小靈鳥釋放出來的死亡視線,順手將小靈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尋常靈契師都是與靈獸並肩作戰,大部分情況下還要利用契約求靈獸保護。

到了雲曦光這裡,他明明只是個沒什麼能力的丙級靈契師,卻要用瘦弱的身軀保護兩個靈獸,這情況也是世間少有了。

目前來講,雲曦光不是很怕阮書。

根據他這段時間和阮書交戰,他發現阮書有這樣幾個弱點。

第一點,蠹魚靠吃文字來影響敵人思維的能力的確很強,可這有個先決條件,那就是必須有文字才行。

而現在,蠹魚是沒有文字可以吃的。

阮書想要影響他的思維,必須先寫出一些文字才行,但現在阮書雙手都被拖進黑霧中,他是寫不出文字的。

第二點,足夠多的蠹魚可以吃掉這世界上所有文明,但唯獨吃不掉和它自身有關的資訊。

否則方才阮書沒必要和“燒檔案室”較勁,只要吃掉蠹魚相關的資料,讓雲曦光等人不記得蠹魚的特點,想不起它的能力,想不到如何對付它,這不比不斷刪除“燒檔案室”的記憶要強多了嗎?

雲曦光猜測,這大概是因為蠹魚本身也是概念上的靈獸,是文字的一種,一旦被吃掉,它本身的存在也會被抹殺掉,因此它無法吃掉和自己相關的資訊。

第三點,蠹魚的確可以將自己吃掉的文字具現化出來,如果蠹魚使用這些它吃掉的能力來對付雲曦光,那雲曦光一定很危險。

可如今看來,文字的“具現化”“刪除記憶”“繁殖蠹魚”三種用途,不能同時使用,只能用來做一件事。

檔案室內被蠹魚吃掉的文字大部分都用來繁殖新蠹魚了,它們並沒有記住檔案室內的能力。

結合這三點,雲曦光判斷這些撲過來的蠹魚沒辦法傷害他,只是要攔住他,不讓他趁機攻擊阮書而已。

只要他能忍住噁心,就可以衝向阮書,擒賊先擒王。

雲曦光深吸一口氣,將這口氣含在胸口,用手蓋住小靈鳥,直接衝向蠹魚們組成的牆壁。

他也想用天火對付這些蠹魚,但他目前僅能用天火覆蓋雙手,根本做不到覆蓋全身。

面對這麼多蠹魚,只覆蓋雙手沒有任何意義。

況且雲曦光能夠駕馭的天火併不多,剛才他用天火開啟書櫃的封印,已經消耗了一半力量,最多隻能再使用一次,也就是對付阮書的時候。

現在除了頭鐵,大概沒有其他辦法了。

雲曦光硬著頭皮衝向蠹魚群,蠹魚們大概也沒想到這人如此頭鐵,果然它們除了擠在一起,硬是攔住雲曦光外,沒有其他辦法了。

哦,不對,它們還有一個辦法,也是噁心人的方法。

一群蠹魚在雲曦光衝進蠹魚牆後,沿著他的手臂爬上他的身體,試圖堵在他的眼耳口鼻處,攻擊他的呼吸系統。

蠹魚只吃文字不吃人,倒是不會咬傷雲曦光,但一群這樣的蟲子衝進來,對精神的傷害也是極為恐怖的。

雲曦光調動少量的靈氣保護住眼耳口鼻,便繼續往前衝。

他能受得住,可池穹又如何能受得住這等精神摧殘。

要知道在古荒時期,這種渺小的蟲豸連在鳳尊腳下爬過的資格都沒有,現在卻“呼啦啦”一片往他身上爬,池穹根本受不了這種委屈。

他昂起頭,焦急地“啾”了一聲。

這一聲不是呼喚雲曦光的,而是在喚醒雲曦光手腕上拴著的那個小妖精。

螭是類龍一族,是經過努力修煉有可能成為龍的靈獸,也算是神獸預備役。

往前算百萬年,龍族也曾受過池穹的恩惠,螭當然也是承恩的一族。

這些靈獸,都能夠感受到池穹的召喚。

當然,若是普通情況下,它們是聽不到的。

不過此時池穹是同自己的靈氣在一起的,他身上的氣息會洩露出一點點。

白虎就是感受到這股氣息,才變成了學貓叫的老虎。

在這種情況下,池穹發聲呼喚赤螭,赤螭就算是被《靈獸譜》折磨成了傻子,本能也會趨勢它清醒過來。

那聲可愛、焦急的“啾”聲,落在沉睡的赤螭耳中,就變成了當頭棒喝:“孽畜,還不醒來護駕?!”

纏在雲曦光手腕上的小紅蛇猛地睜開眼睛,它解開尾巴和頭部的糾纏,從雲曦光手中飛了出來。

它已經沒有靈契師了,它本該無法使用力量的。

但在它體內,有一個人類的契根。

這是它的靈契師臨死前餵給它的,那是一位女性靈契師,她的聲音很溫柔,也很堅定。

臨終前,她奄奄一息地抬起手,撫摸著赤螭的頭部,輕聲道:“逃吧,我不知道你能逃多遠,但儘可能地逃吧.”

她單方面斬斷了和赤螭的靈契,這是靈契師單方面違背契約,會受到懲罰,立刻死去。

不過她本來就是要死了。

她將一個東西送入赤螭口中,笑了笑,她心底最後的聲音隨著斬斷的契約傳到赤螭的腦海中:“萬一你還是沒有逃掉,就用這個從未結契過的契根保住神智吧.”

赤螭一直和她在一起,知道她在研究如何掌控天火時,意外發現了一個秘密。

那就是靈獸原來可以不必和靈契師結契,只要能夠在結契前,取走一個未結契的契根,吞入腹中快速煉化,就可以瞞天過海,以這種方式瞞過法則,自由地活在這世界上。

這個秘密太可怕了。

它會給靈契界帶來極大的變化,也會給這個世界造成極大的災難,這件事絕對不能流傳出去。

於是她毀掉了相關研究,隻字不提這件事,將這個秘密藏在心中。

一直到死前,為了保護和她靈魂結契的赤螭,也為了保護年幼的兒子不被人盯上,她忍痛取出兒子的契根,將契根與煉化的方法交給了赤螭。

赤螭沒有逃走,它很快就被收入《靈獸譜》中。

這十年,它渾渾噩噩地躺在《靈獸譜》中,總覺得曾經那個溫柔的靈契師還在。

它活在夢裡,時不時被《靈獸譜》操縱著出來施展一下能力,隨後又被收回去。

儘管外界已經過去十年,但在赤螭眼裡,時間還停留在它的靈契師死去的那一刻。

直到此刻,它被鳳尊喚醒,才猛然想起來,時間已經過去十年了。

它的靈契師早已死去,而當年那個孩子也變成了一個優秀的青年。

赤螭騰空而起,靜靜地看了雲曦光一眼,遵照它的靈契師的吩咐,煉化了體內一直藏著的契根。

契根轉瞬間融入它的體內,赤螭獲得了自由,它可以自由施展自己的能力。

不僅如此,它還在這個空間內,感受到了一股強大到無法估量的力量。

赤螭也是從兩儀山蘇醒的靈獸,它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股力量就是兩儀山內蘊藏著的世界本源的力量。

而這股力量,就在下方的蟲人身上。

鳳尊已經發號施令,怎能讓這股力量被人奪走?

赤螭盤旋在空中,身軀恢復原狀,體長十數米,幾乎要撐爆了這個空間。

它抬起頭,發出低低的龍吟聲,整個空間內的空氣被它凝結了。

阮書全身的血液全部凍結了。

赤螭,古荒時期,人們在紅色的水晶中,發現了這條赤紅色的螭,便為它取了這樣的名字。

人們不知道的是,赤螭體外紅色的水晶,是各種生靈的血液。

尋常冰雪系靈獸只能凍結無機物,凍結外部環境,而赤螭能夠凍結的,是活著的血液。

一瞬間,不管是阮書還是蠹魚,全部凍僵了。

雲曦光動了兩下,身上的蠹魚硬硬地掉落下去,毫無知覺。

蠹魚只是文字繁衍出來的靈獸,但只要它存在流動的血液,哪怕不是紅色的,也一樣在赤螭的操縱範圍內。

這一下,不僅雲曦光愣住了,赤螭自己也愣住了。

它明明在阮書身上感受了那股可怕的靈氣,它做好了要被這種可怕的靈氣攻擊的準備,沒想到阮書完全沒有駕馭這股靈氣。

赤螭正疑惑時,聽到一聲驕傲的“啾”。

池穹從雲曦光肩膀上艱難地飛到他的頭頂,驕傲地站在雲曦光的頭頂上,用睥睨天下的眼神對赤螭說:“有本座在,就沒人能借用本座的力量.”

原來是鳳尊相助。

赤螭這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位置竟然比鳳尊高,它連忙落下來,重新變成一條紅色的小蛇,貼在地面上,對著鳳尊點了幾下頭,像是在膜拜。

雲曦光已經顧不得思考“他母親的靈獸突然出現”“靈獸可以在沒有靈契師的情況下施展全力”“所有蠹蟲都被凍住了”這一系列事情,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阮書身上。

赤螭可以凍結生靈,卻無法凍結“虛幻現實”。

阮書是被凍住了,但黑霧對他的吸力還在,他正在一點點被拖進黑霧中。

雲曦光衝破蠹魚們構成的牆,一把抓住阮書的腰,將他用力往這邊一拖。

強大的吸力卻讓雲曦光根本拽不住阮書的身體,甚至連他自己也要被拽進去。

明明只是《靈獸譜》和“虛幻現實”之間的通道,為什麼有如此強大的吸力?蜃在構建這個空間的時候,難道專門為《靈獸譜》的本體留下了一條通道嗎?

雲曦光來不及細想這其中隱藏的可怖真相,他雙掌各出現一道天火,他將一道天火丟進通道中,利用法則之力切斷虛幻和現實之間的空間通道,另一道天火則是一掌打在阮書身上。

天火不傷人,但可以攻擊阮書體內的蠹魚。

阮書並不是壞人,他是被蠹魚操縱控制了,才會成為靈獸的傀儡,做出這麼多壞事。

這一招打進去,一隻銀色的足有一米長的蠹魚從阮書體內的飛出來。

它在天火的焚燒下不斷地掙扎著,不斷髮出尖銳的嘶鳴,似乎在向什麼祈求力量。

它體內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似乎有什麼力量在回應它的祈求,幫助它對抗天火。

這時,雲曦光頭頂的池穹“啾”了一聲。

金色光芒頓時黯淡下來,再也沒有力量幫助蠹魚,它在天火中掙扎著,哀鳴著,最後還是化為灰燼。

那些它繁殖出來的小蠹魚們也化成一個又一個文字,隨機地堆疊在地面上,很快又就消失不見。

而蠹魚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片金色的鳳翎。

池穹見到那鳳翎,發出了愉悅的“啾~”!

儘管雲曦光聽不懂小靈鳥的話,但他一下子明白了小靈鳥的意思。

他在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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