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何不敢?”嬴玉也是聲音陡然拔高。

“沒有父皇彈壓,誰能製得住這頭噬主的惡狗?”

“趙高雖然卑賤,卻只對始皇帝一人卑微,其實質地位堪稱上卿。

如果,始皇帝發生不測,扶蘇上位,他必然地位不保。

趙高掌管玉璽,書法冠絕天下,模彷始皇字跡,無人能辨!

而扶持胡亥這個白痴上位,豈止是一人之下,而是站在了大秦帝王的肩膀上。”

“他只是中車府令,群臣豈能服他?”

“始皇帝一文一武兩大肱骨大臣,分別是李斯和蒙恬。

蒙恬在外駐軍,只需搞定李斯便可。”

“李斯重權在握,老謀深算,豈能由趙高擺佈?”

嬴政意味莫名的看向嬴玉。

“當下的李斯,帝國的左丞相,跺腳之間地動山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謂風頭無兩。

在大是大非的選擇上,李斯的心,如鋼鐵般堅硬。

如今,他位及人臣,碩鼠選擇理論註定了投機性。

一旦扶蘇上位,必重用蒙恬,他的地位必將不保。

而胡亥上位,他將繼續保持位極人臣的榮華富貴。

只要始皇帝仙去,誰能壓制李斯與趙高聯手?

他們沆瀣一氣,篡改詔書,扶持胡亥這個智障上位。

一條腦殘、一條瘋狗、再加上一個打斷了嵴梁的權臣,大秦的未來,危矣!”

“嘶……”

嬴政倒吸一口涼氣,驚得直接站起,來回踱步間,不停的打量這嬴玉。

莫說有大夢天機,即便沒有,此種巧合也極有可能發生。

而嬴玉,幾乎將大夢迴朔了一遍。

原本,對夢中之事將信將疑,現在幾乎確信,大夢乃上天的預警。

“下面呢?”嬴政沉聲問道。

“下面?”

嬴玉腦海一道電光閃過,“難道用我三年壽命,為政哥換取的先機,居然是夢見了大秦亡國?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再尼瑪劇透,穿越人的身份都要暴露了!”

隨後氣勢一斂,撇撇嘴,期期艾艾道,“反正這三個人湊在一起,大秦的未來……不樂觀。

甚至,我們這些皇子的命是否能保住,都很難說。

就憑今日這師徒的表現,他們一旦上位,第一個要整死的便是我。”

轟隆隆。

如同在嬴政耳邊響起一片悶雷。

三十多個子女慘死的畫面再現。

“你這都是推演,斷不會發生!”

嬴政雙眼微眯,精光四射,嘶啞道,“趙高,榨乾他的價值,朕會將他千刀萬剮!”

隨後,父子安靜的對坐。

……

“哦,對了。今日你是如何斷定仙丹是毒丹?”嬴政突兀道。

“其實,我並不確定是毒丹。但仙丹一定是假的,若是真的,盧生自己早就飛仙了!”

此刻,嬴政幾乎可以判斷,是嬴玉獻祭了自己的生命。

沙盤推演如大夢重現,甚至出道第一天,便死咬修仙的罪魁禍首盧生。

若非盧生提議避開“惡鬼”,或許嬴政不會東巡,甚至也不會暴斃。

同時,連續三連擊,硬生生將趙高徹底打入深淵。

而嬴玉也驚奇的發現,今日懲治盧生、趙高、胡亥相當的順利,由此判斷出嬴政的天機大夢,預知了未來。

但,誰也沒點破。

正所謂天機不可洩露。

……

“好了。我們朋友間的交談也結束了,說吧,你想要甚賞賜?”

“父皇,我可是說了,所圖很大喲?!……”

“說說看?”

“我想要......太子位!”嬴玉心一橫,豁出去了。

“嘶……”

儘管在嬴政的意料之中,似乎還是突兀,皮笑肉不笑道,“你倒是不客氣啊!

朕猜到了。

不過,你是第一個當著我的面,居然索太子位的皇子。

你不覺得,你的膽子太大了嗎?”

“我為何不能爭?

給不給是父皇的事,爭不爭卻是我嬴玉的事!”

嬴玉梗著脖子繼續吼道,“大秦的江山是奮六世之餘烈爭來的,又不是你一個人的。

不靠爭,難道靠等?靠感動上天?

我身上流淌著秦人的血液,流淌的帝王的血液,連爭的勇氣都沒,簡直愧為皇子!”

“說的好!朕,需要這種虎狼血性!”

嬴政詭譎深邃的眼睛閃爍著莫名的光澤,隨即道:“你知道,為何至今,我都未封太子嗎?”

“孩兒大膽的揣度一番!

一種是我沒有出現之前,爹沒有發現合適的。”

扶蘇大哥儘管是朝野呼聲最高的接班人,又是長子。

但大哥迂腐軟弱,太在乎虛假名聲,特別是他與大秦的大政背道而馳,爹並不滿意!

至於胡亥這個腦殘,就更不可能了。”

“桀桀……你倒是捨得自己貼金。”

嬴政陰惻惻道,“我看得上眼的倆兒子,在你眼中一個迂腐,一個腦殘。

如此背後詆譭兄弟,是不是小人呢?!”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孩兒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我給父皇出個主意,相馬不如賽馬,是騾子是馬,拉出來熘一圈。

只要有當太子意願的,由父皇出題,一起比試一下。”

“太子,是不好當的。所有的太子,都有民間歷練或者在敵國做太子的經歷。

秦惠王嬴駟,隱姓埋名民間歷練十餘年,嚐盡了世間酸甜苦辣。

秦昭王嬴稷,在燕國為人質,當時從燕國回秦,可謂血濺歸鄉路。

莊襄王嬴異人,也就是你的太公,在趙國邯鄲做人質,九死一生。

朕,出生在邯鄲,出生的哪一年,秦剛滅趙軍四十萬大軍,多麼悲傷的季節。

你父皇,差點被趙人活吞了啊?!

包含你大哥扶蘇,曾經化名伯秦,在軍中入伍十餘年,從最底層的軍士做起。

你確定,還想要太子位嗎?”

“當太子,豈不很危險?如若不幸罹難了呢?”

“一國之君,必須是大氣運之人。尚未坐上大位便死了,證明福薄,當不起大位。

硬生生當上大位,會給國家帶來更大的災難!”

“我可是有天地經緯之才,乾坤丘壑大略,用不著太低吧?!”

“呵呵,你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和大秦新建的長城拐彎有一拼。”

嬴政面帶譏諷,皮笑肉不笑,隨之道,“我看你倒是有信心,甚至根本不把二十幾個兄弟放在眼裡。

不過,剛才你所提相馬不如賽馬,倒很有意思。

為父考慮一下,定給你們兄弟創造公平賽跑的機會。”

隨後,父子倆開始天馬行空的暢談。

而嬴政驚異的發現,這個陌生的兒子,無論是政治架構、軍事、甚至農業,洞見犀利、鞭辟入裡,簡直是聖人轉世。

就在爺兒倆敞開心扉交流之時,一個身體精瘦、頭髮雪白、精神矍鑠、滿臉溝壑縱橫的老翁飄了進來。

氣度極為不凡,像一代名家大儒!

見到嬴政也不行君臣之力,只是身體微微前傾,滿臉笑容可掬,拱手道:“陛下猜的不錯,九公子果真神異,讓老臣大開眼界啊?!

濃酒、酒精僅僅是冰山一角。

老臣擅自做主,將所有神異之物,現場拍賣了部分,剩餘的全部都拉入了陛下三號行宮。

他的園子,基本上也不能住了!”

“你把我的家抄了?那個大酒罈可是母酒,你也端了?”

嬴玉差點直接蹦起來,惡狠狠的看向澹定的老人,一臉不可置信。

“除了美姬和錢財細軟沒動!”

老翁的笑,相當的賤,甚至還有一絲得意,“凡是老夫不認得之物,全都拉空了!”

“對了,陛下。今日現場拍賣,堪稱奇蹟啊?!

十壇濃酒,得三千金。

五壇酒精,得三千金。

十罐精鹽,得兩千金,這個精鹽,堪稱點石成金之物,老臣也是聞所未聞啊!

十罐調料,得兩千金,味覺簡直……豐富多彩,不太恰當,陛下親自品鑑便知。

李斯一樣都未拍得。如果眼神能殺人,老臣已被李斯殺了幾遍了。

今日共拍得1萬金,就當做我黑冰臺的經費了。

戰爭結束後,我黑冰臺的日子,難啊!”

“你就不打算給我分點?”

嬴玉心中有萬頭羊駝,來來回回呼嘯馳騁。

“蠢貨,連你都是老子的,拿你點東西算個球?”

嬴政故作一臉嗔怒,“你爹我還能虧待你?!

朕把甘泉宮賞賜與你,距離章臺宮比較近,咱爺兒倆以後交流也很方便!”

“章臺宮?這可是太后的居所!”老翁失聲道。

“不妨事,太后已駕鶴西去多年。她的孫兒住進,她定歡喜。”

嬴政起身,一臉急不可耐的樣子,“朕這就去看看我的九兒還創造了哪些奇蹟!

隨之看向老人,“頓弱,九兒初入朝堂,或許他還不知,已被迫捲入旋渦中心。

你給九兒介紹一下有可能對他不利的勢力。

同時派出玄鳥衛,對他的安全保護!”

“先生便是黑冰臺間諜頭子頓弱?”

嬴玉起身長長一揖,赫然起敬。

滅國戰爭,頓弱與姚賈縱橫捭闔,翻雲覆雨,可謂功不可沒。

在看不見的戰場,那是怎樣一種血雨腥風、驚心動魄。

至少讓大秦少損失數十萬將士。

“間諜頭子?”

頓弱灑然一笑,“有稱我名家的,也有稱我縱橫家的……

間諜頭子,倒是第一次聽說,這個稱謂比較貼切!”

隨後看向正在離去的嬴政吼道,“陛下不想知曉,今夜整個咸陽已炸開鍋?

又有多少魑魅魍魎在歷經不眠之夜?”

“天塌不下來。我對九兒的神異之物更感興趣!”

嬴政頭也不回,揮揮手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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