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空氣似乎有些凝固。

顧墨抬頭看了一下,在破碎牆壁外的廊道上,是向著自己吹鼻子瞪眼的老爺子,以及有些頭疼的捂住額頭的安倍晴明,這位陰陽師正在苦笑嘆氣,對他連連擺手,兩人的身後還跟著烏泱泱的一大群人。

整個房間在剛剛的妖力迸發之下,已經化作一片七零八落的廢墟……

就連牆壁都被轟塌,那麼更遑論是精緻的屏風,風雅的瓷器,等等等等,這些都在混亂的激流裡被撕扯成碎片……

畢竟是與秀千代同源的血脈,即使只是齋藤義龍的妖氣本能散逸之舉,溢位些許就足以化作凌厲剛猛的罡風,將這裡切割的支離破碎,不過他與秀千代都非常人,所以自然是毫髮無傷。

而且他這邊兩個人,對面的小姨子……咳咳,齋藤義龍只有一個人。

就算是被果心居士不知如何的蠱惑了心神,但是後者仍然是沒有什麼可能翻得起風浪的。

畢竟她也根本就毫無準備,渾然沒想到被某人早就不同於以往,明明只是來打個招呼就直接被識破了……

——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就這樣,在這一片寂靜之中,在齋藤道三要殺人的視線裡,大家看到那個青年抬頭環顧了四周一圈,然後輕咳一聲:

“咳咳,那個……大家吃了嗎?”

很爽朗的笑容,很親切也很有特色的打招呼方式,仿若對於眼下的情況完全沒有一點兒自覺的樣子。

甚至於他根本就沒有起身,就連按著身下少女的手臂都完全沒有抬起的打算,至於眼眸之中的不祥光芒褪去,被他壓制在地上的和服少女則是眨了眨烏黑的雙眸,似乎有些懵懂驚愕的樣子。

心中惡念被壓制住,取回自身靈臺清明的她,貌似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而且對於剛才發生的事情沒有什麼記憶印象似的。

——自己怎麼在這裡?這是發生了什麼?

——這是在做夢嗎?

等、等等,為什麼這一次的夢這麼刺激啊!以往頂多就是夢見當日的那個情景重現,就是這人把自己當作姐姐,說著那種令人面紅心跳的話語,大概那一幕對於單純的她而言衝擊力也太大了,一直於這些時日都總是忘不掉……

但但但但但是!但是!怎麼今天一下升級到這種程度了啊!!

躺在地上,呆呆的看著上方按住自己的青年……

微微側目又看到了破碎牆壁外的走道上密密麻麻,讓走廊都變得擁擠起來,烏泱泱的一大群人……

花了好幾息的工夫,才似乎反應過來這個場景是怎麼一個狀況,和服少女的臉頰瞬間就變得通紅,她的眼神也是迅速的就變得劇烈動搖起來,頭頂上隨時能夠誇張的噴出蒸汽也似的。

“……”

“……”

“你們……你們都退下吧!”

一張老臉狠狠的抽搐幾下,齋藤道三咬牙切齒的大喝一聲,緊緊盯著某人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焰來,他也算是相當艱難的抑制住某些惡狠狠的衝動了,好不容易才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話來,

“是!”

身後的護衛們神色一凜,紛紛領命而後迅速退下,正如來時一般,嘩啦啦的如潮水般退去,眨眼間就消失在視野之內。

齋藤道三大步邁進破碎房間之中,他站在瓦礫廢墟里,皺眉打量一下四周,目光在秀千代的身上稍稍定格,這又收了回來,似乎非常憤怒的沉聲喝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還是剋制住了氣憤與怒意,沒有衝動行事,因為察覺到了不合理的地方。

至少阿秀也不可能幫著這個可惡小子來欺侮自家妹妹才對,而且看上去義龍貌似也很有些問題,其中應該是另有隱情。

“唔,這其實是有很深層次的原因的……”

顧墨一本正經的說道。

不過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吹鬍子瞪眼的老爺打斷,後者惡狠狠的揮手,語氣之中滿是咬牙切齒的怒氣:“你小子先給我起來再說!這樣子成何體統!!”

顧墨眨了眨眼睛,卻也不說什麼,只是從善如流的直接放開壓制住少女的雙手,而就在他的手掌離開的瞬間,不祥的氣息幾乎是同步從少女的身上湧現,剛剛還面紅耳赤的她霎時間臉色陰沉下來,可怕的妖氣波動——

嗯,可怕的波動剛剛升起,就戛然而止。

重新將一隻手按住了少女的額頭,顧墨聳了聳肩。

他看向了臉色幾乎全然發黑的老爺子,平靜而又淡定的開口道:“就是這麼一回事,得先找個辦法壓制一下她才行,不然我一放手她大概就會立刻失控的……”

他雖然是依靠強大的精神力強行壓制那股詭異的惡念,卻沒有能夠直接驅散,因為在上手之後才真正察覺到,這並非是什麼他人的強大惡念,那道麻煩的荒魂也沒有直接附身在齋藤義龍的身上。

也就是說,那惡念的確是屬於她自己的,是她內心滋生的心理……

既然不是外來惡念,無根之萍,這自然沒有辦法輕易的直接打散,畢竟總不能直接散掉她的精神。

但是明明半個月前還是好好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走極端了呢?顧墨也是禁不住的認真琢磨起來,不敢定言說所有,但是絕大多數人的心靈其實都有黑暗的一面,這個倒也正常。

就是心靈暗面或大或小,並非所有人都會偏激執著,乃至於一門心思的走向人生的陰暗面……齋藤義龍也應該不至於到這一步,至少就顧墨看來應該不至於,畢竟她並沒有什麼怨忿,也無太大的不甘。

而且對於美濃也沒有太多的想法,齋藤道三也是在確認她的意願後,才有了決定,並不是罔顧她的想法,所以她也應該沒有什麼怨恨。

那麼,家庭關係和諧,人生之中沒有重大挫折,她怎麼會被果心居士蠱惑?

又或者說……

還是因為血脈之中的妖性的緣故嗎?

畢竟就連阿秀當初都差點迷失在妖性之中,而這位大小姐有著完全同源的血脈,自然也理所當然的要面對同樣的問題。

而且只怕比起阿秀,她應該沒有經過血脈暴走的成年禮,沒有真正降伏妖怪之血的妖性。

或許這就成了果心居士可以利用的心靈間隙……

抱著這樣的猜測,顧墨打量著仍然有些發懵的齋藤義龍,這個與秀千代極其相似的和服少女,似乎更加搞不懂現狀了。

…………

……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

依舊是在那個破碎的房間裡,一行人也並不在意,所以也沒有換到別的地方去,而是就地商量討論著想要解決問題。

只不過顯然進展不大,齋藤道三的臉色越發難看,這位老人家努力壓抑住對於幕後黑手的怒氣與殺意,認真的看著身穿深藍色狩衣的陰陽師,沉聲問道:“就連晴明閣下也沒有辦法嗎?”

所謂人的名,樹的影,比起顧墨來說,老頭子自然更加信奉安倍晴明這位傳說中的白狐之子,平安時代就赫赫有名的大陰陽師。

“倒也並非全然沒有,不過義龍大人的情況有些複雜……”安倍晴明也是搖搖頭,“就如顧墨大人所說的那樣,她所繼承的妖怪之血的弊端被有心人利用了,眼下的情況堵不如疏,在下倒是可以試著製作一些器物,暫且鎮壓一下……”

一邊這麼說著,他一邊看向了對面端正坐著的那個和服少女。

她滿臉通紅,彷彿有些手足無措的坐在那裡,旁邊的青年一臉淡定,一手舉著杯子抿著茶水,一邊將另一隻手掌貼在她的額頭上。

就這麼樣維持著這麼一個古怪的姿勢,也是令房間內的氣氛怪異的主要原因。

而另一位像是從同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黑髮少女,則是穿著一身道場訓練用的道服,同樣表情奇怪的坐在另一邊。

“真是可恨!!”

用力的一拳砸在地板上,齋藤道三怒不可遏的說道,“我絕對不會放過那個躲在背後的混賬的!”

“此獠怕是非同小可,或者就是這段時日裡盯上了山中靈石的妖魔……”安倍晴明認真說道,“幸虧顧墨大人及時察覺到義龍大人的異樣,否則的話,只怕要釀成大禍……”

這位陰陽師也是眼神非常古怪的看向對面的顧墨。

說起來,似乎也就離開了半個月的樣子吧,怎麼會一下子突飛猛進到這個地步,甚至有機會直接干涉這姐妹倆的戰鬥。

儘管這姐妹倆同樣還在成長之中,並沒有真正完全挖掘出妖怪之血內的全部潛能,不過這也很駭人了,到底是去幹什麼了……

安倍晴明的眼力自然是極其毒辣的,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所在,在剛剛制住齋藤義龍的短暫戰鬥之中,顧墨顯然是也發揮了重要作用的,並不完全是秀千代的功勞。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阿秀根本不明所以,再加上對方是自己的妹妹,因此自然沒有辦法這麼果斷,雖然同樣是反應極快,但也就是出手牽制,最終還是被顧墨抓住機會結束戰鬥。

畢竟要顧忌著不能傷及她,所以戰鬥儘管短暫,但還是兇狠的對拼了幾記,所以才讓整個房間連帶著周圍的一大片都被摧枯拉朽的毀掉……

但是也沒有辦法,阿秀還沒有成長到日後的那個高度,顧墨現在也只是一個化身,什麼都沒有,基礎屬性也肯定不可能按照等比例複製,雖然化身無法使用系統功能,連物品欄都沒有,也看不到對應的屬性數值。

不過大概還是能夠感覺得到的,各項屬性基本上約莫只有本我的七成水準——

譬如說力量、敏捷等能力數值……

本我的真人軀體是18個點數,那麼化身就只有17個點數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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