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人間清醒

3月4日週五傍晚6點半，方嚴頂著迷濛細雨跟隨人流擠進了申城火車站。

他又逃課了。

來參加他加入起點後的第一次股東會議。

不過，今天方衛東也有事，借不成車，方嚴只能早上4點半就從床上爬起來去了火車站。

這才沒耽誤上午8點開始的會議。

上午的會議比較務虛，主要討論了起點在新的一年中的發展規劃。

屬於戰略層面。

方嚴幾乎沒有發言，畢竟他加入起點時間太短，講得太多容易給人留下喜歡誇誇其談的負面印象。

下午就是務實會議了，有兩項內容，一是vip制度改革為純訂閱分成模式。

這套模式的堅定支持者除了武文暉和林霆鋒還有一位名叫尚雪松的股東，再加以前改革最大的阻力老張已經離開了起點，所以全票透過。

第二件事就是梳理支付渠道的問題。

主持會議的武文暉幾乎把方嚴的想法原封不動的搬到了會議上。

大家原則上都表示支援，但說到誰去談這件事的時候，又沒人吱聲了。

還是沒底氣啊......名不見經傳的起點，去找如日中天的盛大和網易談合作......這種感覺就像一家小賣部要找聯合利華談全國代理，充滿了沙縣波士頓龍蝦似的不協調感。

於是，武文暉直接點將，他自己負責和盛大談，讓尚雪松去和網易談。

會議最後，一直如同一個旁觀者的方嚴第一次發言：“不能過度依賴網遊公司的點卡銷售，避免被人卡脖子。

我們還要開闢第二條銷售渠道，也就是線上銷售模式，比如利用阿里的支付寶......”銷售渠道當然是越豐富越好，沒有人反對，但執行的任務自然也落在了方嚴頭上。

不過，會後武文暉專門找到方嚴交待了：“4%以內的服務費你自己決定，超過了再上報商議.”

這句話多少給了方嚴一些自主權。

也就是說，如果支付寶同意相容起點的支付系統，最高可以給對方4%的服務費。

方嚴想想未來，不禁覺得有些魔幻。

十幾年後，支付寶和微信競爭支付入口時，互相比著給商家優惠。

甚至紅包、補貼等各種方法輪番上陣。

因為那時兩大巨頭已經意識到了支付工具背後蘊含的巨大金融市場。

但此時，用別人的工具就得掏錢，別人還未必願意......其實除了支付寶，方嚴還想過q幣充值的辦法。

但模仿王的名聲，讓方嚴望而卻步。

在實力壯大之前，還是別招惹這頭吞噬萬物的饕餮了。

有一說一，即便是重生人士，對於這兩家企業，也免不了有些許敬畏。

因為，方嚴正是經歷過那個時代......晚九點，火車緩緩駛入吳都火車站。

這裡的雨似乎更大些。

火車玻璃被雨水一淋，變成了一面朦朦朧朧的虛焦濾鏡，讓窗外滿城的繽紛霓虹都變得不真實起來......奔波了一整天的方嚴，有一點疲憊。

他重生回來已經半年了，此時因為兩段感情，也咎由自取的讓自己陷入了無法抉擇的境地。

回想當初他想盡辦法也要把阿羞找回來，與其說是對愛人的念念不忘，還不如說是想把前世擁有的一切都牢牢抓在手裡。

那樣才有安全感，才能讓他確定，這個世界還是同一個世界，只不過是因為不可知原因發生了時空逆轉。

而不是另一個平行時空。

因為後一種可能，就意味著在另一個時空中，還有失去獨子的方衛東、嚴玉芳，和失去了未婚夫的阿羞......這種可能，方嚴不敢想，也絕不可能！但在這個尋找心理錨點的過程中，嬌憨的林鹿溪讓方嚴一點一點尋回了當年懵懂熾熱卻又有一些些遺憾的初戀......於是，就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不過方嚴此時已經放棄治療了。

就像在瓊島時，阿斌在電話裡說的那樣‘你是個渣男。

’方嚴答：‘嗯，你說的對......’“矯情.”

方嚴小聲罵了自己一句，隨即跟隨神色各異的旅人們下了火車。

進入三月份後，吳都正式進入了雨季。

未來二三十天內，陰雨天氣會是常態。

方嚴匆匆穿過站前廣場，站在了計程車等候區。

短短一二百米，已經淋溼了頭髮。

少傾，一輛計程車停在了方嚴旁邊。

“師傅，九溪園.”

“好咧！九溪園啊，都是有錢人......”這名司機師傅挺健談。

方嚴卻沒有回應，但一分鐘後他卻突然道：“師傅，不去九溪園了，麻煩去天山路棲湖苑......”......‘一羞哥，今晚還有更新麼？’‘沒有了呀......’阿羞的臥室裡，只有書桌上的檯燈和電腦螢幕還亮著。

中文系的學生，對網文什麼並不怎麼看的上。

室友程梓琪就是這樣，雖然知道阿羞半年來一直在碼字寫小說，但從沒有興趣去看一眼。

直到寒假裡，百無聊賴之下才點開了這本《琅琊榜》.......然後，就入坑了。

現在成了第一催更粉。

‘叮咚~’阿羞剛起身準備洗漱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

此刻已經晚上十點，這麼晚了誰又來了？阿羞輕輕靠近房門隔著貓眼看了一眼......“你怎麼來了呀！”

“我餓了.”

方嚴來前根本沒想理由，但現在這個時間登門的確有點突兀。

於是下意識的，他說出了最原始的需求。

“唔......快進來呀.”

阿羞印象中的方嚴，一直是一副自信沉穩、積極的樣子，說話時很愛笑，似乎他沒遇到過難事......但現在的方嚴，頭髮溼漉漉的，可能因為淋了雨，臉色和嘴唇有些發白。

整個人的氣質有一點點頹......阿羞先去洗手間拿了自己的毛巾遞給方嚴，然後才溫柔道：“你想吃什麼呀.......”“陽春麵吧.”

“嗯.”

不大一會兒，阿羞把面端到了客廳的茶几上。

然後她搬了小凳子，坐在對面雙手托腮就那麼靜靜看著方嚴吃。

一碗湯麵下肚，驅散了寒冷的同時，也起到了振奮精神的作用。

平常兩人相處中，方嚴講話會多一點。

不過今天他一直沒怎麼講話，阿羞也不講，甚至也不問。

不問方嚴為什麼這麼晚過來，也沒問他去幹什麼了.......“我走了.”

吃完飯，方嚴起身。

那乾脆利落的模樣好像真的就是為了來吃一碗麵。

“我送你.”

阿羞還像以往那樣拿起一把雨傘跟了出去。

棲湖苑門口。

站在路邊的方嚴撐著傘，傘的角度有點歪，更多的罩在阿羞頭頂上。

阿羞為了不讓方嚴另外一側被雨淋到，主動往他身邊靠緊了一些。

不想方嚴卻一側身把她抱在了懷裡。

阿羞先是身體一僵，然後又慢慢放鬆下來，甚至還伸出雙臂抱住了方嚴。

“今天怎麼這麼乖啊？”

方嚴有些意外阿羞的回應。

“你是不是累了呀？”

臉龐貼著方嚴胸膛的阿羞沒有回答，反倒軟糯糯的問道。

以她的敏銳，從方嚴進門伊始，就察覺後者的情緒有些低落。

“剛才有點累。

現在你給我充了電，已經滿血復活了.”

方嚴用下巴頦摩挲著阿羞的頭頂，笑著道。

“唔......事情再多也不能一天做完呀，你以後要記得按時吃飯。

要是累了的話就過來，我再給你充電呀......”阿羞趴在方嚴胸口上呢喃著戀人之間的情話，小臉微燙。

“你都不問我今天為什麼這麼晚過來麼？”

方嚴問道，他不知道阿羞是真的不好奇，還是憋在心裡不好意思問。

阿羞卻搖了搖頭，然後仰起頭，用亮晶晶的卡姿蘭大眼睛注視著方嚴，認真道：“你想說，就會主動告訴我。

你不想說，我問了，你要麼嫌煩，要麼就該編瞎話騙我了.......這兩種結果都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我不會問你那些你不想說的事，你也不要騙我，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