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你難過,我也就難過了
“好好吃你的就行了,剛才我已經給你爸分出一半了.”
花池旁的臺階上,方嚴和阿羞並肩而坐。
阿羞左手端著飯缸,右手拿著調羹,不好意思地朝方嚴笑了笑。
眼角還殘留著一星淚花。
阿羞自己都不知道剛才為什麼突然哭了。
畢竟不管在旁人眼裡,還是她的自我認知中,一直覺著自己挺堅強的......十分鐘後,阿羞捧著飯缸喝掉最後一點湯,小小打了一個飽嗝。
熱湯和飽腹感讓她逐漸恢復了精神。
“好吃麼?”
方嚴笑著道。
“嗯,好吃。
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餛飩.”
阿羞認真的說道。
方嚴哈哈一笑,接著道:“我去對面酒店開個房,你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吧,今晚我替你陪護你爸爸.”
阿羞卻搖了搖頭。
“稿費你拿著吧.”
方嚴也不再勸,從口袋裡掏出一沓現金遞給了阿羞。
阿羞接過錢,默默數了起來。
“多了呀.”
阿羞看過後臺稿費,一共有8600元。
她的那部分應該是4300,但這沓錢是5000整。
“在醫院需要花錢的地方多,多的你先用.”
方嚴知道她的脾氣,本就沒敢多給。
阿羞想了想,終於沒有再拒絕。
回到病房,阿羞拿著飯缸去水房清洗。
方嚴則開啟了從家裡帶來的行軍床和被褥,鋪在了米善學的旁邊。
他大概在凌晨一點左右離開的。
行軍床不大,但三天來第一次躺下的阿羞,後背接觸到床鋪時,還是愜意的哼了一聲。
被子上帶著一股陽光的味道,還有淡淡的洗衣液花香。
這一夜,阿羞睡的特別踏實。
不知是因為手術費用夠了,還是因為某人回來了。
第二天上午8點,方嚴一早來到通訊城。
在一家專門出售二手手機的櫃檯前,他挑了一臺諾基亞3220。
和原本那臺3220對比了一下,顏色一樣,新舊程度都差不多。
他這才買了下來。
出了通訊城,方嚴又新辦了一張si,然後趕去了醫院。
“李醫生你好,我是今天上午要做手術的米善學家屬......”來到醫院後,方嚴敲開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三分鐘後,方嚴笑著離開了辦公室:“好,您先忙,我再去找一下今天的麻醉師.”
不過,醫生的抽屜裡多了一個紅包。
方嚴沒有精神潔癖。
對於俗世中某些不正確的潛規則,他會施以白眼,但也絲毫不影響他與其同流合汙。
上午11點,米善學被推進了手術室。
“不~不~不會有事吧.”
等在手術室外的阿羞,緊張的臉色蒼白,說話都開始結巴起來。
本來她對醫院這種地方就有些抗拒。
因為這裡很容易讓她想起當年媽媽生病去世的事。
“放心吧,醫生說了風險不大.”
方嚴安慰道。
不過,安慰的效果並不明顯,畢竟躺在手術室裡的是阿羞在世界上僅剩的親人了......方嚴伸出手包裹住了阿羞一直抖個不停的小手。
“別怕,有我.”
要麼說女生更感性呢。
剛才方嚴講‘醫生說風險不大’都不能讓阿羞放下懸著的心。
但此時一個溫暖手掌和‘別怕,有我’這種廢話,反倒讓阿羞漸漸平靜下來。
並且,這次阿羞也沒有嘗試掙脫......下午1點多,米善學被推了出來。
醫生交代道:“手術很成功,晚上可以先進一些流食。
一個星期內不要下床行動,回到家後三到五個星期儘量臥床,三個月內不做挑擔等負重體力工作......”回到病房,移床時,好幾位護士都趕過來幫忙。
阿羞感到有些奇怪。
今天是她在醫院待的第四天了。
前幾天她也不是沒有和這些護士打過交道。
說別人冷淡吧,不至於。
但也僅限於職責範圍內每天過來看兩眼,掛點滴時,話都不會多跟阿羞講一句。
可今天,竟主動來了四位護士幫忙移床,還熱情地向阿羞講道:“你和你男朋友趕快去吃午飯吧,大叔的麻醉藥勁還得一兩個小時才能過去。
有我們看著,沒事......”阿羞想解釋一句,現在她還不是方嚴的女朋友。
可轉念一想,這樣會讓方嚴很沒面子。
便紅著臉沒有做聲。
兩人出了病房樓,走向醫院食堂。
“你記下我的手機號吧,免得下次再有事時找不到我,135057112xx......”方嚴把新辦的手機號碼唸了出來。
心不在焉的阿羞點了點頭,眼睛卻看著食堂裡的水果攤。
“我說的號碼,你記一下啊.”
方嚴道。
“已經記下來了呀.”
阿羞聽出了方嚴的不滿,這才收回看向水果攤的目光,然後用亮晶晶的卡姿蘭大眼睛望著他認真道。
“且,那你說一遍.”
方嚴根本不信,剛才阿羞明顯在想別的事。
並且11位的手機號,方嚴也是背了半天才記在了腦海中。
“唔......135057112xx......”阿羞卻真的一數不差地說了出來。
“......,小腦袋瓜這麼好使?”
方嚴愕然道。
“嘿嘿,我以前中學時,每次背課文都是全班最快的.”
阿羞抿著嘴,臉頰兩側掛著對稱的小酒窩,有一點點得意。
爸爸手術順利,緊繃了四天的心情終於鬆弛了下來。
“厲害.”
方嚴誇了一句,然後才道:“剛才你一直看著水果攤,是想吃水果麼?”
“不是呀.”
阿羞搖了搖頭,卻說道:“我在想,要不要買些水果送給護士站的那些姐姐們.”
“呵呵,不用.”
方嚴笑著道。
“唔......”這次阿羞竟然聽從了方嚴的意見,但她同時想起了另一件事,然後從口袋裡摸出7張百元鈔票,遞給了方嚴。
“什麼意思?”
方嚴一愣。
“手術已經做完了,我的錢也夠用。
昨天你多給的七百還給你......”兩人有身高差距,阿羞站在方嚴面前仰著臉,軟軟糯糯地說道。
“你先用吧,醫院花錢的地方多.”
方嚴沒有接。
阿羞卻搖了搖頭,固執地把錢舉著。
“非跟我分這麼清楚麼?”
方嚴無奈接過了錢,有點不高興。
阿羞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麼,卻沒什麼也沒說出來。
.......晚上11點,喂爸爸吃了一些粥後,阿羞走出病房去水房打水。
路過護士站時,四、五位小護士正湊在一起吃零食和水果。
護士們也看到了阿羞。
“小米,過來~”年齡稍大一點的護士親暱地向阿羞招了招手。
“姐姐,怎麼了?”
阿羞不明所以。
“你爸爸睡了吧?來,聊會天.”
另一名護士抓了一把瓜子要塞給阿羞。
阿羞連忙拒絕道:“你們這麼辛苦照顧我爸爸,我還沒給你們買東西呢。
怎麼能吃你們的零食呀......”“啊?”
一名戴著眼鏡的小護士詫異地看著阿羞:“你男朋友沒告訴你麼?”
“什麼?”
阿羞也迷糊了。
小護士伸手指向了角落裡,哪裡有一箱水果、一箱酸奶和其他零食:“這些都是他買來的啊.”
“唔......”阿羞終於明白了,今天護士們忽然對她和爸爸熱情起來的原因。
年長護士怕是猜到了阿羞的想法,有些不自然的解釋道:“幹我們這行的,經常被人當成服務員呼來喝去,像你男朋友這麼尊重醫護人員的病人家屬不多啊.”
‘原來是這樣啊......’阿羞想起下午還方嚴七百塊錢時,他不高興的樣子。
然後忽然難過起來。
她難過的原因,是因為自己讓方嚴難過了,所以阿羞也難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