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中旬,立冬節氣已過去了一個星期,隨著2004年下半年第一場寒流的降臨,吳都短暫的秋天戛然而止。

已經黃透了的銀杏葉,在蕭瑟北風的一再催促下,戀戀不捨的離開了枝丫,紛紛揚揚灑了下來。

旋即下起一場金色的雨。

阿羞抱著膝上型電腦,仰著小腦袋看了好一會才意猶未盡地走向了圖書館。

圖書館三樓的一個角落裡,方嚴似乎有所感應,抬頭看向樓梯口。

少傾,小臉紅撲撲的阿羞慢慢走了上來。

“給,暖暖手.”

方嚴遞來一個裹著毛線套的罐頭瓶子,裡面裝滿了熱水。

就是阿羞當初賣給方嚴的那個。

這個舉動稍顯曖昧。

阿羞在方嚴旁邊的空座位上坐了下來,邊開電腦邊抿嘴笑道:“不用了,還沒那麼冷呢.”

方嚴也不在意,自己摩挲著溫暖的瓶身道:“編輯說了,《琅琊榜》上架半個月的銷售情況很不錯,他想問問能不能在每天3000字的基礎上再加更?”

此時的《琅琊榜》算是的權謀小說開山鼻祖。

然而更令保劍鋒意外的是,這部小說雖然字數還不多,但竟然同時位列男、女頻新書熱度前幾位。

這種男女通吃的架勢非常罕見,是起點建站以來的頭一次。

所以保劍鋒一直在和方嚴溝通,希望加大更新量。

但阿羞聽了方嚴的話,卻一副歉疚的樣子:“我打字有些慢,另外構思權謀劇情時也特別難,3000字已經是極限了。

不過,等我以後打字更快一些的時候,應該就可以加更了.....”的確,有些權謀劇情,阿羞寫的幼稚了一點,這和人生閱歷有關。

“行,那就不加更,別累著了.”

方嚴心疼道。

除了課餘,阿羞還擠壓了睡眠時間來寫書,已經有了淡淡的黑眼圈。

“那個......”阿羞猶豫了一下:“稿費什麼時候可以有呀?”

她能這麼問,應該是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方嚴想了想,說道:“我今天回去就申請打款,下個禮拜應該能拿到第一筆稿費.”

此時起點支付稿費方式還不是每月固定日期打錢,而是作者後臺申請提錢,保劍鋒去郵局匯款。

方嚴在和保劍鋒閒聊的時候聽後者說起過,年初稿費最高的是流浪蛤蟆,首月就有1000多塊錢。

但有些作者不知是不相信起點,還是實在太缺錢,一旦稿費攢夠網站的最低提款額度50元,就會第一時間申請提款。

為了50塊錢,保劍鋒每次都要騎著腳踏車專門跑一趟郵局。

於是後來,起點就推出了‘每月最多提款兩次’的規定。

流浪蛤蟆這位大神,方嚴是知道的。

記不清從哪看過一篇報道中提及過,流氓蛤蟆出生於單親家庭,母親是位環衛工人。

可依靠著起點的付費機制,大神會在未來十幾年中購置幾十套房產,資產億萬。

最華麗的草根逆襲,相當勵志。

而那位湊夠50塊就提款的作者,同樣不是寂寂無名之輩,他就是後來寫出了《邪風曲》、《升龍道》的血紅......方嚴神遊天外。

一旁的阿羞同樣有心事。

兩人的合作模式中,方嚴提供大綱以及部分細綱,外加膝上型電腦這個碼字工具。

阿羞負責寫作。

雖然看起來阿羞更辛苦,但她覺得小說的核心是故事,而故事都出自於方嚴。

於是阿羞認為,方嚴是吃了虧的。

“喂~”阿羞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戳戳了方嚴的胳膊。

“怎麼了?”

方嚴回過神來。

“那個......等稿費下來,我請你吃飯呀.”

阿羞軟軟糯糯的說道。

方嚴聞言笑了起來:“吃飯有什麼意思,你請我去遊樂場玩吧,遊樂場有過山車、海盜船,嗨的很......”‘遊樂場呀......聽起來就很貴的樣子......’阿羞有些肉疼的想到。

......實踐基地一樓某間店面內。

“師傅,膩子一定要刮平啊.”

方嚴把一條白利群拋給最年長的裝修工人,然後笑著道:“活幹不好,我可不給錢.”

“一定幹好,放心吧.”

年長工人接過香菸忙不迭道。

看到方嚴上了二樓,一位十八九歲的年輕工人湊到年長工人旁:“三叔,這些大學生真有錢.”

自從三天前,裝修隊進駐這個施工現場後,每天都能額外收到剛才那位大學生僱主的一條煙和飲料。

要知道,這些東西是工價以外的。

“有錢的人多了,也不見得都這麼大方.”

‘三叔’拆開香菸,給工人們分了分,然後說道:“主家著急開業,咱們就加加班趕快把活幹完......”年輕工人接過三叔遞來的香菸,聽到樓上傳來女生們嘰嘰喳喳的笑鬧聲,不由有些羨慕地想到‘大學裡的女娃娃真漂亮......’方嚴選中的這間店鋪,樓下一間,樓上兩間。

為了節省成本,二樓的裝修基本上是廣設二班的學生自己做的。

此時,董瀟、林鹿溪正帶著一幫女生在做牆繪。

廣設本就是美術相關專業,人人都能畫上幾筆。

方嚴抱著胳膊,站在房間看了看。

林鹿溪面朝牆壁,站在椅子上正畫雪王,長髮挽了一個髻,用一條紅色手帕包了起來。

“幹活時還穿這麼漂亮幹什麼......”方嚴站在林鹿溪身後說道。

林鹿溪今天穿了件白色毛衣,卡其色半身裙和褲襪,黑色的小皮靴和褲襪上留下了星星點點的白色顏料。

林鹿溪轉身看到方嚴,先咧嘴一笑,然後理直氣壯道:“時時刻刻都要美美噠!”

“班副,你怎麼來了就挑毛病啊,班長已經畫了兩個小時了,手都凍紅了.”

這時,一名叫賈小玲的女生說道。

‘班副’是方嚴的新稱呼,這是廣設二班的民間共識。

源自‘班長丈夫’的簡稱‘班夫’演化來的諧音。

大概類似‘太上黃’的意思。

林鹿溪是班長,壓制廣設二班;方嚴這個班副,壓林鹿溪一個人就夠了。

本來還好好畫著牆繪的林鹿溪,一聽賈小玲說自己手凍紅了,馬上扔掉筆就跳了下來,然後委屈巴巴的站在了方嚴面前。

“老公,你看,我手都凍紅了......”“......一個個都是戲精.....”林鹿溪嘿嘿一笑,雙手伸進方嚴的外套內,停在了最溫暖的腋下。

“誒~誒~你倆,注意點影響!”

林鹿溪強餵狗糧的行為,引起了單身狗們的集體不滿。

“四哥,有煙沒,給我一支.”

也在搭手畫牆的任佳俊走了過來,吐出嘴裡已經嚼乾的檳榔,隨手扔在桌子上。

設計系男生抽菸的人不少,但今天在場的女生很多,任佳俊就以檳榔代替了香菸。

“你自己拿,在口袋裡.”

林鹿溪像八爪魚一樣把方嚴纏的死死的,方嚴只能側了側身,讓任佳俊自己拿。

任佳俊摸出香菸和打火機,下樓抽菸去了。

他剛下樓不久,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又從樓梯處傳了過來。

然後就是畢恒大呼小叫的聲音:“老四,看我的菊花......”“操,不看.”

抱著軟乎乎香噴噴的林小鹿不美麼?我有什麼大病要去看你的菊花?但隨後,方嚴知道自己誤會畢恆了。

“我讓你們買綠植,你他娘就買了這???”

方嚴指著畢恆、張爽抱上來的菊花道。

“菊花不是綠植麼?再說了,現在正是賞菊的時候.”

畢恆振振有詞。

方嚴默默無語。

“咦,這怎麼有一塊牛肉乾?”

畢恆走到桌子旁,因為有了新發現這才停下關於菊花的狡辯。

“別......”畢恆捏起牛肉乾的同時,方嚴已經出聲阻止。

但畢恆以為方嚴要搶,急忙丟進了自己嘴裡......“......味道怎麼不對啊?”

畢恆嚼了兩下疑惑道。

“廢話!味道能對才怪了,那是老六嚼過的檳榔!”

“......tui~,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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