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顧熙年坦然的穿上官府去戶部官署當值。
戶部眾人早已得了訊息,見了顧熙年並不意外,反而笑的更加熱絡殷勤,一個個湊過來噓寒問暖。
連這麼多人一起上奏摺彈劾都沒能扳倒顧侍郎,足可見顧侍郎聖眷是何等的濃厚。
他日若是太子登基為帝,顧熙年在朝堂只怕就更加威風赫赫了。
這樣的人物,當然得趁早就打好關係,實在不行,套套近乎也是好的。
顧熙年若是願意,絕對可以令人如沐春風。
今天就是如此,性情有些矜傲的顧侍郎竟出奇的隨和可親。
讓仗著膽子前來套近乎的人都是心中暗喜。
有個別膽大的,索性厚著臉皮說道:“顧大人在府中待的這幾天,我們幾個心裡都很擔心,只是沒敢登門拜訪。
好在皇上明察秋毫,沒有被那些居心叵測的人矇蔽。
顧大人這一回來,我們可就吃了定心丸了。
若是大人不嫌棄,下官今天晚上在一品樓設宴,還請大人賞光。
也算是下官恭喜大人能安然洗清嫌疑的一番心意.”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這個人的心裡也是有幾分忐忑的。
顧熙年這幾個月來幾乎推掉了所有的應酬,誰知道今天肯不肯去?卻沒想到,顧熙年竟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了。
頓時讓眾人都喜出望外,想厚顏湊熱鬧的人也多了起來。
原本預定的一桌酒宴直接就變成了四五桌。
戶部大小官員全都到場。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清則無友!這個道理是官場上顛撲不破的真理。
想要拉攏下屬討好上司甚至是和同僚打交道,酒宴應酬都是免不了的。
顧熙年前世混跡官場長達十年,加上這輩子也足有十幾年了,對這一點的領悟尤其的深刻。
在這樣的環境裡也是遊刃有餘。
觥壺交錯,閉口不談朝務,只談風月,氣氛想不熱烈都不行。
再有一眾美貌有風情的歌姬陪酒,但凡是男人,骨頭大概都會軟了大半。
顧熙年是今晚酒宴的主角,為他斟酒的歌姬也是眾歌姬中最年輕貌美的一個。
那個歌姬約莫十五六歲,手執酒壺站在他的身邊,容貌嬌豔明媚,唇邊笑意盈盈,明亮的眼眸中更是射出毫不掩飾的愛慕之情。
顧熙年也確實是太出眾了!撇開家世背景官職不談,只看那張俊美無雙的臉和超然於眾人的氣質,也足以令在場的所有女子都心蕩神馳。
若能和這樣的男子共度良宵,也不枉此生了!設宴做東的戶部劉主簿,早有了幾分酒意,趁著這幾分酒意湊到顧熙年身邊低笑道:“不知顧大人可中意採屏?”
採屏就是那個為顧熙年斟酒的歌姬,耳尖的聽到了劉主簿的問話,頓時羞答答的垂下了頭,耳朵卻不自覺的豎長了。
劉主簿曖昧的低語一點一點的傳進採屏的耳中:“這個採屏只有十五歲,還沒被梳攏過。
大人不如惜香憐玉一回,今天晚上就別回府了……”採屏的芳心怦怦亂跳,含羞帶怯的偷偷瞄了顧熙年一眼。
那一眼的嬌羞風情,足以令所有男人魂為之消。
她對自己的美貌也很有自信,深信沒有男人能拒絕自己……“多謝劉主簿一番美意.”
低沉悅耳的男子聲音裡透著幾分慵懶隨意:“只可惜美人再好,我現在也無心欣賞。
待會兒酒宴一散席,就得趕回府陪妻子。
這位採屏,還是劉主簿自己留著一飽豔福好了.”
採屏笑容一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竟然對自己毫不動心,就這麼輕飄飄的拒絕了!劉主簿早就聽聞顧熙年在女色上的剋制和自律,倒是沒覺得奇怪,只是又殷勤的勸道:“人不風流枉少年!難道採屏這樣的美人也入不了大人的眼嗎?”
這樣的美人,若是拿去送給太子,保準太子會高高興興的“笑納”!顧侍郎以前不肯在外面採野花,現在家中的嬌妻有了身孕,總不至於還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吧!採屏也不死心的抬眸看了過來,正值妙齡的少女確實生的十分美麗,又多了一份良家女子沒有的任人採擷的柔弱無助,還有眼角眉梢隱隱流露的嬌媚,委實令人動容。
可顧熙年卻看都沒多看她一眼,只是淡淡的笑道:“劉主簿的好意我心領了。
至於美人就不用了.”
採屏咬著嘴唇,笑不出來了。
眼中滿是錯愕和無措。
劉主簿見自己一番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也有些訕訕,自嘲的笑道:“是下官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讓顧大人見笑了.”
顧熙年卻又笑的和顏悅色:“劉主簿說這話可真是令我不安了。
只是我生性不好此道,你不必耿耿於懷。
來,我先敬你一杯.”
劉主簿欣然舉杯,總算將這一頁掀了過去。
至於採屏,之後一直用略有些哀怨可憐的目光看著顧熙年……可惜的是,顧熙年對她毫無留念,酒宴一結束就拂袖而去。
這樣的小插曲其實並不罕見。
召歌姬陪酒,也是酒宴上不成文的慣例了。
至於酒宴後進行的活動,更是心照不宣。
顧熙年卻是例外中的例外。
每次酒宴一結束就起身走人,哪怕是深更半夜,也絕不在外留宿。
也正因為這樣,葉清蘭對他在外應酬酒席很放心。
也習慣了每天晚上都等他回來一起入睡。
有意要贈美人給顧熙年的,當然不止劉主簿一個人。
太子就曾幾次三番的在顧熙年面前打趣:“表弟,葉氏懷身孕也這麼久了,你該不是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吧!我府中正好有人送了兩個美人來,我一根手指頭都沒動過,就轉贈你如何?”
顧熙年不假思索的婉言謝絕:“多謝表哥美意,美人還是留給表哥享用吧!我就不用了!”
“你該不是懼內吧!”
太子不無促狹的笑了起來:“弟妹看起來又溫柔又賢惠,原來竟然是個醋罈子.”
顧熙年隨意的笑了笑:“她什麼也沒說,是我自己不想要別的女人.”
事實上,葉清蘭剛查出來有身孕沒多久,孫氏就想張羅著為他挑一個通房丫鬟了。
他當時想也沒想就說了一句:“祖母還是享點清福好了,不用為我和清蘭操心了.”
孫氏當時被噎的半天都說不出話來,自此之後再也不提半個字。
太子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懷了身孕的女子是不能同房的,你難道就這麼忍到孩子出生?”
就算孩子出生了,也還有做月子的時間。
前前後後加起來,也就是接近一年左右。
是個男人都忍不了這麼久吧!顧熙年心知這種話題根本引不起太子的共鳴,並不多解釋,只是笑了一笑。
太子也不是蠢人,自然能猜到顧熙年的心意。
可在他看來,一輩子只守著一個女人實在太傻了!身邊有各色美人,各有各的美麗,各有各的風情,怎麼能捨棄得下?也因此,即使在沈秋瑜剛進府獨佔寵愛的那幾年,他也沒有守身如玉過。
喜歡是一回事,這絲毫不影響他嘗新鮮嘛!......自從葉清蘭懷了身孕之後,顧熙年就推掉了絕大部分的應酬。
這幾個月裡幾乎每天都回來陪她吃晚飯。
不過,在經過這次彈劾風波之後,顧熙年以聖眷正濃的姿態重新入朝,應酬很明顯的比以前更多了一些。
而且有很多都是不好推辭的。
顧熙年在連著幾天都晚歸之後,眼看著葉清蘭打著瞌睡迷迷糊糊的等自己,別提多心疼了。
下定決心說道:“算了,從明天開始,我還是天天都回來陪你好了.”
葉清蘭努力打起精神,笑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總不出去和人應酬怎麼行。
以前我等的再晚也無所謂,現在懷了身孕確實吃不消。
要不然,從明天起我就不等你了,一個人先睡好了.”
懷孕後期的症狀已經漸漸明顯,每天精神不濟渴睡,天一黑就有了睡意。
像以前那樣等門確實是做不到了。
顧熙年略一猶豫,只得無奈的點了點頭。
於是,從隔日開始,葉清蘭就試著不再等門,在景馨園吃了晚飯後,便獨自一個人回院子裡沐浴歇下。
習慣了兩個人一起入眠,一個人獨自入睡實在不習慣。
明明身體睏倦之極,可怎麼都睡不著。
葉清蘭決定數羊。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一百五十隻羊一百五十一隻羊……一千三百八十九隻羊……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數了多久,終於有了睡意。
似乎閉上眼睛沒多久,屋裡就有了細微的動靜。
縱然腳步聲放的極低,也沒發出什麼聲響,可熟悉的氣息卻讓葉清蘭知道,是顧熙年回來了。
原本還有些漂浮不定的心情,忽然就安穩了下來,然後安心的陷入熟睡。
就著熹微暗淡的星光,顧熙年溫柔的凝視她靜謐安詳的睡顏,心裡被柔軟的情緒塞的滿滿的。
俯頭在她的髮絲上落下輕吻,小心翼翼的將她摟進臂彎,然後沉沉的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