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顧熙年對沈長安的厭惡,在這樣的時候出言反對簡直是必然的事情。

“此事不用著急.”

顧熙年收斂了笑意,淡淡的說道:“玉兒心性還小,再多待幾年再出閣也不遲。

至於延誤婚事什麼的,更是不用擔心。

要是沈長安有這個心,多等幾年也不會在乎.”

“話可不是這麼說.”

一到了這個問題上,葉清蘭慣例是和顧熙年持相反意見的:“就算沈長安不介意多等幾年,我們也不能讓惜玉妹妹成了老姑娘再出嫁吧!現在定了親事,有了名分,不管什麼時候成親都可以。

就算為了惜玉妹妹的名聲,也不該再拖延下去了.”

當事人顧惜玉深以為然,點頭表示贊成。

顧熙年看了顧惜玉一眼,顧惜玉點頭的動作陡然一頓,乖乖的低下了頭。

顧熙年這才收回了目光,繼續剛才的話題說了下去:“沈長安到底是不是玉兒的良配,得看他今後的表現。

總之,現在不必急著定下親事.”

說來說去,就是不願意痛痛快快的將寶貝妹妹許配給沈長安,有意要拖延下去罷了!其實,在場的人心裡都很清楚,顧惜玉和沈長安雖然性情天差地別卻是兩情相悅。

顧惜玉不嫁給沈長安還嫁給誰?按著葉清蘭往日的性子,這個時候肯定會和顧熙年針鋒相對爭執起來了。

不過,這半年多來的夫妻生活,使得兩人的性子磨合了不少。

在四目相對的一刻,很有默契的決定,有什麼分歧還是等私下獨處的時候再好好“解決”……鄭夫人略略沉吟片刻說道:“婚姻大事終究不是兒戲。

按理來說,沈將軍不在京城,定親一事確實不便進行。

不過,事急從權,凡事都有例外的時候。

我們女方不便主動出面,還是找個機會私下暗示沈長安一聲,讓他去找官媒登門來提親吧!”

此言一出,三人反應迥然不同。

顧惜玉是俏臉放光,葉清蘭則是一臉笑意,而顧熙年的面色卻瞬間沉了下來,不假思索的張口反對:“母親,這事還是從長計議……”“熙年,”鄭夫人溫和不失果斷的打斷了顧熙年:“我知道你一向對沈長安沒什麼好感,說實話,我也不是特別喜歡他。

可是玉兒喜歡他,也願意嫁給他。

以他的表現來看,他也是很喜歡玉兒的。

只要他對玉兒好,比什麼都重要。

我們的意願如何,總比不上玉兒的幸福重要。

你說是不是?”

鄭夫人向來是溫柔隨和的,就算是勸慰,也如和風細雨一般。

見顧熙年要反駁,又淡淡的補了兩句:“你和清蘭的親事,我若是想反對,未必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不過,你既然如此中意,我這個做孃的總捨不得讓人失望。

現在對玉兒也是一樣!”

顧熙年啞然無語。

顧惜玉卻甜甜的笑了:“母親,你真的打算讓我在年底就和他定親麼?”

鄭夫人的眼中浮起一絲憐愛:“玉兒,你告訴我,你真的願意嫁給他麼?”

顧惜玉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

鄭夫人微微一笑:“既是這樣,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大哥吧!找個時間邀他上門來做客,讓你父親也留下陪陪客人.”

所謂的陪陪客人,當然是場面上的話。

其實就是相女婿!顧惜玉歡喜的點頭應了,毫無待嫁女兒的羞澀。

顧熙年沒有再出言反對,臉色卻實在不算好看。

因為心情不佳,一整天都有些心浮氣躁的。

到了下午的時候,正巧沈長安命人悄悄給他送了口信來。

說是請他晚上去一品樓小酌。

這也是他們兩個約定好的暗號,只要邊關那邊有信送回來,或是有信件需要傳到沈大將軍那邊,都趁著這個時間段見面。

當值的時間已經過了,顧熙年卻沒有立刻動身,硬是多等了半個時辰,才去了一品樓。

不出所料,沈長安果然早就來了,看架勢又等了不短時間。

沈長安的掩飾功夫一向不算高明,雖然竭力用笑容遮掩去心裡的焦急不耐,眼神卻出賣了他真實的情緒。

顧熙年瞄了他一眼,心氣總算平了一些,直截了當的問道:“沈將軍又來信了麼?”

沈長安點點頭,從懷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封信,送到了顧熙年的手裡。

為了避人耳目,那封信上甚至連落款也沒有。

正事要緊,顧熙年沒有說半句廢話,迅速的將信拆開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將信紙湊到燭臺邊引燃,燒成了灰燼才徹底放了心。

沈長安按捺不住好奇心,試探著問道:“我爹在信上說什麼了?”

邊關傳來的戰報一直不太妙,朝中人心浮動就不用細說了。

太子近來連連被訓斥,灰頭土臉的沒一天好日子過。

相反,三皇子一派卻開始集結陣營,大張旗鼓的彈劾太子,個別膽子大的甚至直言太子督軍不利,需要換人了……身在朝堂,這些事沈長安也是清楚的。

不過,他總覺得這事背後一定不那麼簡單。

不說別的,就是顧熙年和自家老爹私下來往的信件也足有五六封了。

這一封一封的信裡,到底都商量了什麼事?為什麼連他也要瞞在鼓裡?像往常一樣,這樣的問題註定是沒有答案的。

顧熙年不答反問:“你後天有沒有空?”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沈長安愣了一愣,下意識的答道:“近來邊關戰事告急,兵部正在忙著徵集新兵,我得負責徵集和訓練這些事,接下來的一兩個月大概都會很忙.”

“一兩個月?”

顧熙年挑了挑眉,忽的笑了。

不知怎麼的,那笑容讓沈長安莫名的覺得有些不妙。

果然,就聽顧熙年慢悠悠的說道:“我本打算邀請你去府裡做客,既然你這麼忙碌,那此事就算了吧……”什麼?去定國公府做客?還是顧熙年主動張口邀請?!沈長安激動的差點咬到舌頭:“有空有空!我有空!”

顧熙年很善解人意的問了句:“你確定你真的有空?”

沈長安連連點頭,一連串的說道:“當然確定。

不管是後天中午還是晚上,我一定有空!”

雖然還沒想通顧熙年為什麼忽然會張口邀請他去做客,不過,這樣難得一見的好事,只有傻子才會往外推。

說起來,雖然同在京城,他卻很久都沒見過親愛的顧妹妹了。

這次有機會登門,一定要找機會和顧惜玉說說話。

哪怕就是偷偷摸摸的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嘛!沈長安心裡美滋滋的,笑的別提多燦爛了。

這樣燦爛的笑容落在顧熙年的眼裡,卻有些礙眼了。

顧熙年不是滋味的輕哼了一聲,臉忽然就沉了下來:“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脾氣真是古怪,翻臉像翻書一樣!沈長安心裡暗暗嘀咕,衝著顧熙年的背影急急的追問了一句:“那我後天早上就過去.”

回答他的,是砰的一聲門響!沈長安:“……”算了,大舅兄的脾氣向來不好,不必放在心上。

沈長安在心裡安慰自己,再一想到後天的定國公府之行,立刻又興奮了起來。

親愛的顧妹妹,我來了!接下來的兩夜一天是如何的難熬就不提了。

到了這一天,沈長安特地告了一整天的假,天還沒亮就起床了,打了一趟拳,洗個澡換了嶄新的武服,將半長不短的頭髮梳的整整齊齊。

攬鏡自照,自覺玉樹臨風瀟灑不凡,不無自得的笑了笑,這才興沖沖的準備出門。

說來也巧,剛騎上馬背,門房的小廝就飛跑著來稟報:“孟公子來了.”

沈長安一愣,立刻下了馬,邊吩咐:“快些請孟公子進來.”

話音還沒落,就聽到一個熟悉的爽朗的笑聲響起:“不用請,我已經來了.”

沈長安咧嘴笑了,轉過身,不客氣的用拳頭捶了孟子駿的肩膀一下:“好小子,你現在可是刑部的大紅人了,平日裡想見你一面都不容易.”

孟子駿經常在外跑動,人稍微黑了些也瘦了些,不過卻很有精神。

笑著回了兩拳:“我一個月難得休沐一天,這不是來看你了.”

若是換在平日,孟子駿難得不當值來看他,他肯定高興的不得了,早就命人去準備好菜好酒了。

可今天心急著要去定國公府,實在沒什麼心情和孟子駿閒扯。

咳嗽一聲說道:“今兒個可不好意思的很,我今天得到人家府上做客,實在沒時間陪你了.”

孟子駿上下打量沈長安一眼,見他一反平日的散漫隨意穿的十分精神,眼裡的喜氣更是遮也遮不住,頓時心中有所了悟:“你該不是要去未來的岳父家吧!”

沈長安的嘴笑的都快到耳根了:“被你猜中了,這次可不是我主動登門,是未來的大舅兄張口邀我去做客.”

孟子駿哦了一聲,饒有趣味的追問:“照這麼說來,你和你那位顧妹妹的親事豈不是有望了嗎?”

以顧熙年的性格脾氣來看,如果不是讓了步,怎麼肯主動邀請沈長安上門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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