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蘭也是一夜好眠。

終於安然解決了薛玉樹這個最大的隱患,她的心情真是好到無以復加。

而且,葉清芙顯然還算講義氣,並沒把她供出來。

不然,以薛氏的性子,早在昨天晚上就要發作她了。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荷風院上下自然早就傳了個遍——雖然薛氏一再叮囑勒令下人們不得隨意亂說,可總有些膽大多嘴的人悄悄的議論幾句。

然後稍微一傳,荷風院的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二小姐葉清芙即將和表少爺薛玉樹定親的事情。

瑞雪邊為葉清蘭梳髮,邊低聲笑道:“真沒想到,二小姐和表少爺的親事就這麼定下了.”

葉清蘭悠閒的一笑:“這也是他們兩個的緣分嘛!”

薛玉樹這一生的命運,從昨晚開始便被改寫了。

從今以後,薛玉樹就是葉清芙的未婚夫婿了。

葉元洲絕不會再有那個閒心去對付他。

他應該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了吧!瑞雪敏感的察覺到葉清蘭的好心情,笑著說道:“小姐可真是寬容大度。

以前二小姐可沒少欺負過你,你倒是有心情為她的事情高興.”

葉清蘭隨意的笑了笑:“這樣的喜事,當然值得高興了.”

若梅見她心情愉悅,特地挑了件顏色鮮亮的衣裙給她換上,映襯的臉色分外紅潤好看。

不過,等見了葉承禮和薛氏的時候,葉清蘭自動的將這份由內而外的喜悅之情稍稍收斂了一些。

葉承禮板著臉孔,薛氏也沒高興到哪兒去,顯然對這門親事都不滿意。

葉元洲來了之後,薛玉樹也縮手縮腳的過來了。

老老實實的站在那兒,幾乎連頭都不敢抬。

說實在的,這件事從頭到尾,最覺得委屈的人就是薛玉樹了。

可那種情況擺在那兒,渾身上下長十張嘴嘴也說不清。

現在被逼著不得不答應娶葉清芙,他懊惱的一夜都沒睡好,精神萎靡不振,臉色也不好看。

再細細一看,臉上還隱隱的有些潮紅。

薛氏本是一肚子的火氣,可見到薛玉樹這副樣子,又不由得心疼起來:“你是不是覺得有哪兒不舒服?”

薛玉樹老實的答道:“有點頭重腳輕的,頭也昏昏沉沉的.”

說著,還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很顯然,昨天晚上的那一盆冷水“功效斐然”。

薛氏畢竟是心疼薛玉樹的,立刻說道:“你身子不舒服,就別急著趕回去了。

我讓人送封信回去就行了。

你留下來好好休養幾天再說.”

薛玉樹老老實實的應了。

葉承禮一直不太喜歡薛玉樹,再發生了昨天的事情,對薛玉樹就更沒了好臉色。

淡淡的說道:“玉樹和芙兒就要定親了,再住在荷風院就不太合適了。

既然身子不舒服得留下休養,那就換個院子住下好了.”

薛玉樹見到葉承禮那張板著的臉孔,反射性的雙腿一哆嗦,不假思索的應道:“姑父說的是。

我等身體好了,立刻就回去.”

這反應總算差強人意,葉承禮嗯了一聲,然後又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日後別和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的父親母親,聽見了嗎?”

心裡再不痛快,也得為葉清芙考慮。

如果婚前失儀的事情被未來的公婆知道了,總是不太好。

薛玉樹唯唯諾諾的應了。

葉承禮見他還像以前一般聽話,心裡的不快總算散了一些,語氣又放軟了一些:“玉樹,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人品性情我們都看在眼底,也是信得過的。

既然又要和芙兒定下親事,我就再多囉嗦幾句。

回去之後,好好讀書,就算將來不考科舉,多讀書也是好的.”

薛玉樹鼻子癢癢的,還沒來得及答應,一個大大的阿嚏又打了出來。

還有些唾沫星碰到了葉承禮的衣襟上。

葉承禮的臉都快黑了,也沒了興致再說什麼,吩咐薛玉樹回去休息,然後便領著妻兒去了暢和堂辭行。

長房二房的人都在,見了薛氏都紛紛笑著道喜。

“真沒想到,芙姐兒定親倒在柔兒前頭.”

李氏笑吟吟的說道:“我先給弟妹道喜了。

又是許給了你的孃家侄兒,這可是喜上加喜的好事.”

話是這麼說,可眼角眉梢卻有些嘲弄的笑意。

薛氏出身本就不高,兄長在仕途上也沒什麼出息,區區一個七品縣令,簡直入不了眼。

薛氏竟捨得將女兒嫁到這麼遠的地方去,實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薛氏一肚子的苦說不出來,還得強顏歡笑,心裡別提多憋屈了。

鄭氏也笑著恭喜了幾句。

昨天晚上荷風院的動靜,其實瞞不了任何人。

昌遠伯府說小不小,可說大也不大。

各個院子的丫鬟婆子都是熟悉的,稍微有人透句口風,就能傳的滿府皆知。

所以,其實在場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可表面卻得裝出不知情的樣子。

相比之下,李氏就不怎麼厚道了,故意笑道:“其實,柔兒的親事也快定下了。

對方半個月前就請官媒來說合,我一直在考慮著,就沒及時答覆.”

話裡話外都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矜持。

薛氏被擠兌的滿心不痛快。

兒女親事是大事,確實應該慎重。

一般來說,從提親到定親,至少也得有兩三個月。

葉清芙和薛玉樹卻是例外,之前半點風聲也沒有,現在忽然就提到了定親。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猜出其中有些問題。

李氏故意這麼說,擺明了是要戳她的心窩……“不知道來提親的是哪個府上的公子?”

薛氏只當沒聽出李氏的言外之意,擠出笑容扯開話題。

李氏眼裡透出喜氣,口中卻故作淡然::“是陳翰林陳大人的三公子.”

京城勳貴如林,一個翰林學士不算什麼了不起的大官,可也是天子近臣,最是清貴。

而且陳翰林的三兒子陳頤在這次會試中,也博了個同進士出身,實在算是年少有為了。

葉清柔能有這麼一門親事,著實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當然,比上不足是比不過葉清寧,比下有餘嘛,大家都懂的。

薛氏憑著過人的自制力,硬是擠出了高興的笑容:“恭喜二嫂了。

二嫂口風可真是緊,柔姐兒有了這麼一門好親事,之前竟沒聽二嫂提過.”

李氏笑道:“之前還沒正式定下,所以就沒說。

不過,官媒已經說好了過兩天要來聽回信,所以才藉著今天這個好日子一併說出來.”

一旁的葉清柔,早已嬌羞的低下了頭。

鄭氏在一旁閒閒的看熱鬧,並不摻和李氏和薛氏之間的口舌爭鬥。

葉清寧風光出嫁,崔婉一舉生了兩個白胖可愛的兒子,長房的地位根本無人能取代。

她實在沒必要把葉清柔和葉清芙的親事都放在心上。

葉清蘭站在薛氏身側,聽著李氏夾槍帶棒的刺激薛氏,看著薛氏強自忍耐的陪笑臉,心裡真是說不出的愉快。

葉承禮得趕回鄭州,辭行之後,就上了馬車。

有了葉清芙和薛玉樹這麼一出事情,葉承禮的心情實在好不到哪兒去,臨走前反覆的叮囑薛氏:“……儘快讓人送信給舅兄,早日把親事定下。

免得時日拖長了徒惹笑話.”

薛氏一一應了。

葉承禮想了想,又特地說道:“還有,照顧好紅綃的身子,千萬別出什麼意外.”

薛氏的笑容有些僵硬:“老爺放心,妾身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幸虧紅綃沒跟著一起來送行,不然她可真擔心自己會剋制不住情緒。

葉承禮慣例又叮囑葉元洲葉清蘭幾句,終於上馬車走了。

馬車離開之後,薛氏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周圍的溫度至少低了五六度。

這個時候,誰也不會傻得湊過去自找不痛快。

送走了葉承禮,薛氏又送葉元洲出府。

葉清蘭很識趣的沒去送行,隨意找了個藉口就回了荷風院。

趁著薛氏不在,偷偷的溜到了葉清芙的屋子外面。

葉清芙被罰禁足,得老老實實的在屋子裡待著,連門縫都不敢開。

聽到葉清蘭的聲音,葉清芙迅速的湊到了門邊,兩人隔著門板小聲的說了幾句。

瑞雪和若梅自動自發的去望風。

“二姐,你現在怎麼樣?”

葉清蘭低聲問道。

葉清芙的聲音裡頗有些委屈:“昨天晚上被母親打了一巴掌,到現在臉還痛著呢!”

葉清蘭笑著安慰道:“這也值得,你和表哥兩個總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隔著門板,都能聽到葉清芙羞答答的笑。

葉清蘭見她這般反應,也徹底放心了。

看來,葉清芙是真心喜歡薛玉樹,根本就不介意薛玉樹家世不高又不喜讀書之類的事情。

兩人將來會是一對恩愛夫妻也說不定呢!“母親昨晚逼問我半天,我都沒把你供出來.”

葉清芙小聲說著,忽然覺得自己很講義氣,形象特別高大。

葉清蘭輕笑一聲:“那可要多謝二姐了.”

正說著話,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然後是瑞雪故意揚高的請安聲:“奴婢見過表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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