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龍組織的人來的很突然,撤的更加乾脆,幹掉張覆海之後便沒了蹤跡。

不知道是因為之前與工蜂組織的交手都沒有佔到便宜,還是想隱藏身份不去節外生枝,他們似乎並不想進行這種沒有利益衝突的對抗。

趕來支援的其他成員很快圍攏到了吳冕身邊,其中一人對他說道:“南慈姐受了重傷,她要見你!”

吳冕看了一眼喬尼留下的殘骸,再度跑到了張覆海的屍體邊上,將他的手環取了下來:“把喬尼的量子腦找回來,咱們該走了!”

吳冕撤回院子裡的時候,傷到內臟的南慈,嘴裡嘔出黑褐色的血液,不斷的咳嗽著。

為了防止南慈被自己的血液嗆到,吳冕跑到了她身邊,幫她翻了個身,然後拍了拍南慈的臉頰:“堅持住,我這就帶你回基地!”

“吳冕,是你嗎?”

南慈因為失血過多導致機體缺氧,視線內一片漆黑,同時伴隨著劇烈的耳鳴,手掌摸索著抓住了吳冕的手腕:“吳冕……如果……如果我出現什麼意外,你接替我的位置,替我……繼續領導工蜂組織!”

“別亂說,保持清醒!你會沒事的!”

吳冕感受到南慈掌心那種反常的冰冷,顧不得檢查她傷到了什麼地方,直接將她背了起來。

“我們……不過是一群為了生存聚集在一起的底層人,隊伍裡沒人有領導才能,如果我死了,讓岷叔……輔佐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南、南易……”

南慈呢喃間,一口血吐在吳冕的肩膀上,頭也歪向了一側。

……

短短几天,工蜂組織的情況就變得如此糟糕。

原本跟他們生活在一起的八十幾名合成人,只剩下了四十幾個,組織成員更是銳減到了十四人。

凌晨兩點。

吳冕躺在高架橋邊緣,看著頭頂的滿天星河。

“嗡——”

城際懸浮列車在高架橋上呼嘯而過,吹拂的狂風讓他的髮梢變得凌亂起來。

吳冕看著天空,努力想要回憶起一些什麼,遺憾的是他連回憶都沒有。

思維空白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的腦袋裡被塞滿了棉花,脹的人心煩意亂。

一想到喬尼為了救自己而死,再一想到岷叔在幾分鐘前對他說,喬尼的量子腦已經徹底損毀,宣告死亡,吳冕便心痛的不行。

這種負面情感,對他而言比失憶還可怕。

槍聲!

積水!

霓虹!

血液!

還有那個不顧一切要殺掉自己為家人復仇的男人。

這有限的記憶,無一不在宣示著吳冕曾是一個殺人如麻,心黑手冷的傢伙,但喬尼的死,卻讓他覺得自己心裡壓了一塊推不開的大石頭。

他與南慈等人在一起,本意是為了找到自己丟失的過去,不僅一無所獲,反而捲入一系列的麻煩,在丟失舊記憶的同時,也失去了一個個的新朋友。

吳冕迫切的想要擺脫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態,想知道自己的身體究竟是怎麼回事,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不論是善人也好,惡棍也罷。

“嘭!嘭!”

吳冕對著自己的頭上砸了兩拳,他不知道這麼做有什麼意義,或許潛意識當中,也希望疼痛可以讓他想起一些什麼。

拳頭落下,除了脹痛之外,終是徒勞。

就在這時,一道女聲在他身後傳了出來:“又在跟自己較勁,胡思亂想了?”

吳冕轉身,看著趕來的李潼:“南慈的情況怎麼樣了?”

“岷叔和組織的醫生正在為她進行手術,聽說南慈姐好像是傷到了義械,情況比較嚴重。”

李潼走到高架橋邊,有些害怕的探頭向下面望了一眼,而後小心翼翼的坐在橋的邊緣,學著吳冕的樣子把腿搭了下去:“不過我覺得南慈姐的情況應該沒那麼糟,否則岷叔他們不會浪費這麼久的時間。”

“希望如此吧。”

吳冕在口袋裡摸出煙盒,將一支菸叼在了嘴裡:“工蜂這種由低階合成人組成的邊緣化組織,本就生存不易,如果再失去南慈這個領導人,真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少吸菸,多吃糖。”

李潼將吳冕嘴裡的煙拽走,剝開一顆糖塞到了他嘴裡:“我聽說,南慈姐將你選定成為了工蜂組織的繼承人?”

“沒興趣。”

吳冕興致缺缺的搖頭:“我跟他們的合作,全都是因為我想找回自己失去的東西,這個念頭折磨的我痛不欲生,每天的噩夢也讓我難以入眠!或許想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是目前唯一能支撐我的信念和動力。”

“人不能總活在過去,或者說一切的過去都是給未來做鋪墊的,只要你能把握好未來,就算失去了過去又能怎麼樣呢。”

李潼輕聲安慰著吳冕:“人是群居動物,總是需要夥伴的,即便你對工蜂組織的其他人沒有感情,跟我總有的吧,你願意留下來保護我嗎?”

吳冕側目,盯住了李潼。

李潼看著吳冕直勾勾的眼神,臉上浮起一抹紅霞:“你在看什麼?”

吳冕呢喃道:“會發光。”

李潼把下巴埋低到了衣領當中:“喜歡的女孩子會發光?這麼老套的話,虧你說得出來。”

“難怪南慈派人去搜尋幾個大型的錫紙加工廠,都沒找到藏龍組織的蹤跡!那是因為我們一直就選錯了調查方向!”

吳冕完全忽略了面前嬌羞的李潼,一把將她身後的糖紙撿了起來,恍然大悟道:“加工廠出來的錫紙都是整張的,很少有碎屑出現!只有採用錫箔紙做包裝的地方,才會做細緻的裁切,從而出現大量的錫紙碎屑!”

李潼愣住:“你說的放光,是糖紙?”

吳冕根本沒聽到李潼的問題,起身向入口處跑去:“我們的方向,一直都錯了。”

李潼一巴掌將旁邊的小草打彎了腰:“果然,直男不配擁有愛情!”

……

早晨七點,陽光順著高架橋的縫隙照進夾層當中,提供了極為微弱的照明。

守在手術室隔斷之外的吳冕見岷叔掀開簾子走出來,下意識的起身:“岷叔,南慈她怎麼樣了?”

岷叔一臉疲倦的招了下手:“暫時保住了命,進來說吧。對了,先別對她提起喬尼的事情,她現在不宜產生情緒波動。”

吳冕聽聞南慈從鬼門關被拉了回來,快步走進了手術室裡面,看到面前的場景,當即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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