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圍一條不知名的巷子裡面,吳冕和南慈對視一眼,兩人均在對方的目光中看出了危機感。

雖然他們都是半合成人,但安裝的都是功能型的義械,連武器模組都沒有植入,想要抗衡外面上百人的圍攻,與送死無異。

此時他們左側是五米多高的圍牆,牆頭插滿了碎玻璃和鐵釘,右側則是三層的民宅,沒有任何的攀爬物。

拐角處的腳步聲越來越重,吳冕側目望去,發現已經有人的影子被投到了牆上,思考了不到半秒鐘的時間,把背上的寧光遠扔在地上,同時用膝蓋壓住了他的後背,將他的一隻手也給擰到了身後。

南慈看見吳冕這個奇怪的舉動,伸手準備壓制那邊的敵人,吳冕卻拽著手腕讓她蹲在了自己身邊。

“呼啦啦!”

拐角處人潮湧來,其中一人看見他們,當即舉起了手裡自制的獵槍。

吳冕看見對方的動作,伸手指著前方吼道:“我們抓住了一個!其餘人往前面跑了!”

“轟!”

對面的追兵剛好觸發了吳冕設定的詭雷,傳出了一聲振聾發聵的聲響。

端槍的男子聽到前方的巨響,又看了一眼被吳冕壓在身下的寧光遠,一馬當先的從兩人身邊衝了出去:“跟我追!”

後面的人群看見帶頭人跑了出去,烏泱泱的跟了上去。

吳冕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拖著寧光遠就要跑,卻正跟剛剛追上來的青年四目相對。

青年發現兩人向著反方向跑,眼中閃過了一抹狐疑:“你們……”

吳冕抬起頭,對青年罵道:“你們個屁!看不見有兄弟受傷了嗎?過來幫忙!”

“哦!來了!”

青年看見吳冕理直氣壯的模樣,兩步走上前來,直接將寧光遠背在身上,開始陪著吳冕一起往外跑。

南慈看見吳冕矇混過關,而且還抓了一個苦力,不禁愣在了原地:“這也行?”

……

揹著寧光遠的青年在這一帶明顯是個熟臉,吳冕跟在他身邊迎著後續零散的追兵向外跑,並未引起人的懷疑,甚至還有人在跟那個青年打招呼。

一行人穿過巷子,已經置身於隔壁的一條街,吳冕目光掃動,邁步向著一條偏僻的巷子跑去:“這邊!”

青年面露疑惑:“人傷了不去醫院,為什麼要去那邊?”

吳冕腳步不停:“喪街已經亂套了,去那邊送死啊?跟我走!”

“吱嘎!”

三人剛剛跑到巷口,一輛轎車便剎停在了幾人身後不遠處,副駕駛的青年降下車窗對三人吼道:“喂!你們幾個給我站住,那邊是幫會禁地,給我回來!”

揹著寧光遠的青年下意識回頭,只覺得後衣領一緊,便被人拽進了巷子。

“媽的!給我站住!”

副駕駛的青年眼中閃過一抹警惕,動作迅速的推開了車門,邁步追了上去。

幾人剛剛跑到巷口,就看見那個青年已經暈倒在地,額頭也撞出了一個大包。

青年看了一眼昏倒的人,抽出了腰間的手槍:“這裡的巷子是死衚衕,分頭追,別讓他們接近製毒實驗室!”

巷子深處,吳冕讓南慈踩著自己的肩頭爬上房頂,又幫忙把寧光遠遞了上去,自己還沒等往上爬,就聽見遠處傳來了腳步聲,低聲道:“你先走!”

南慈聞言怔住:“我走了,你怎麼辦?”

“別管我,巷口集合,你管好寧光遠,不要暴露!”

吳冕為了防止南慈暴露,將身體貼在巷子的另外一側,雙手舉起了手裡的槍。

“砰!”

遠處的追兵剛剛露頭,就被吳冕一槍放倒,而他手裡的槍也空倉掛機,打空了子彈。

聽見後面還有腳步聲傳來,吳冕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

他們進入的區域錯綜複雜,滿是橫七豎八的巷子,吳冕為了躲避追兵,只顧埋頭跑路,很快便失去方向,跑到了一條死衚衕裡。

幸運的是,這個衚衕盡頭堆著一個磚垛,他助跑幾步,踩著磚垛攀住房簷,後躍到了對面的牆頭上,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動作輕捷的如同一隻小野貓。

吳冕落在牆頭,還沒等邁步,便看見另外一側的巷子裡,一個青年已經開始舉起手裡的槍。

雙方的距離不足十米,吳冕踩著不足二十厘米寬的牆壁,已經無從閃躲。

這個距離射擊固定靶,即便是未經訓練的普通人,命中率也高達七成。

他一瞬間頭腦空白,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距離死神這麼近。

接下來的視線,宛若幻燈片一樣閃動。

吳冕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伸出左臂,似乎身體已經不再由他控制。

青年的頭顱飛了起來,心臟泵血讓他脖子噴出的血液如同噴泉般濺起三米高,在牆壁上留下了一道血色的弧線。

吳冕緩過神來,發現自己的右手正握著左手無名指的第一指節,保持著雙臂展開的姿勢,而後一道幾乎微不可見的細線迅速收縮,將他的第一指節復位。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吳冕左手無名指的第一指節飛出,細線在青年的脖子上纏繞一週,透過拉扯力硬生生切掉了青年的腦袋。

這種結果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就是吳冕的力量足夠強大,第二就是那根絲線足夠鋒利。

安裝著陶瓷脊椎的吳冕扛起寧光遠都異常吃力,自然不會有太大的力量,這一切恐怕都要歸功於那根絲線。

吳冕看著被血染紅的院牆,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眼中並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而是閃過了一抹強烈的恐懼。

他剛剛所做之事,完全是無意識的行為,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擊殺對方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將那根絲線擊發出去的。

他甚至連自己手指裡藏有這種武器都不清楚。

對於吳冕來說,殺人不可怕,但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讓它去自行殺人,這才是最恐怖的。

靈肉分離這種情況,以往只會發生在全合成人身上。

全合成人雖然擁有了機械身軀,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駕馭它,想要機械進化,是需要天賦和運氣的。

某種突如其來的脫離感和對於機械身軀的不適,會讓量子腦中的靈魂變成一個瘋子,一些強大的植入模組,也會腐蝕他們的靈魂,燒燬他們的電子腦。

不論是矽基生命還是碳基生命,思想都應該作為行為的主導。

一旦身體失去了思想的束縛,開始奪取思維的控制權,都將是極為可怕的,因為虛空的思維並不能進行反擊,下場只有迷失與消亡。

吳冕的恐懼並未持續多久,遠處巷子內傳來的腳步聲,讓他回過神來,迅速逃離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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