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滴淚
吳冕的選擇是正確的，兩人進入右側走廊後，很快找到了一個開著門的牢房。
房間裡的床上，躺著一具女性屍體。
她胸膛已經被剖開，皮肉外翻著，心臟和腎臟的位置空空蕩蕩。
屍體面目猙獰，四肢被固定在手術檯上，能夠確認她在進行手術的時候，並未注射麻藥。
吳冕走近觀察了一下屍體傷處血管的介面：“活體摘取機械臟器，看來狼王會抓人就是為了這個。”
南慈握緊了拳頭，身體顫抖：“這是一場謀殺！”
吳冕面無表情：“準確的說，並不算謀殺，因為合成人並不是法律意義上的人類。”
南慈的情緒有些激動：“她沒有任何武器模組，沒有任何攻擊性，只是因為加裝了機械臟器，就被認定為非人類生物，我們是不是人，難道能由法律說了算嗎？”
吳冕語氣平穩：“法律代表了秩序和規則，不論它是否公正平等，也是由特定物質生活條件所決定的統治階級意志的規範體系，是統治階級意志的體現，不會因為少數底層人的意志為轉移。不論法律是否有權界定她是不是一個人，但絕對不會保護她。”
南慈的情緒忽然變得落寞下去：“你說，那些對合成人進行虐殺，活體摘取器官的人，難道不比合成人更具威脅嗎？”
“非吾族類，其心必異！對於普通人而言，合成人是外族。普通人犯法，是內部矛盾，合成人犯罪，這是對於族群的挑戰。惡人可以制服，但強人則不同，與其說他們畏懼的是合成人，倒不如說是在畏懼不可控的力量。”
吳冕看了一眼地上血液濺開的痕跡：“人並未死太久，出門向左，還能追上摘取器官的人！”
南慈抽出腰間的手槍，面色陰沉的追了出去。
吳冕將目光投向屍體的臉頰位置，發現了一滴順著她眼角淌落，尚未乾涸的淚珠。
即便在法律的角度上來說，合成人不是人類，但他們除了身體構造的不同，其實跟人類並無二致。
吳冕不清楚，死者的這滴淚，究竟是源於對生存的渴望，還是源於對於人性的恐懼。
亦或者，二者皆有。
兩人剛剛趕到走廊，就聽見前方傳來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個走廊的盡頭有一個雜物堆，上面還罩著一張苫布。
吳冕將身體貼在走廊拐角，看見外面有人影晃動，掀開苫布躲了進去。
南慈緊隨其後，將蛇管攝像頭伸了出去，外面的景象也出現在了連線的儀器上。
這條走廊的兩側同樣是大片的監牢，此刻解救目標之一的男性，就被綁在一把椅子上。
男子看見有人進入他所在的監室，開始劇烈的掙扎起來：“王八蛋！小玉在什麼地方？我剛剛為什麼會聽見她的慘叫！你們把她怎麼了？”
進門的狼王幫成員當中，一個頭上有紋身的光頭笑了笑：“你說的小玉，是你的女朋友？”
男子劇烈掙扎：“混蛋！你們把她怎麼了？！”
大光頭點燃一支菸，吐出一口煙霧，不徐不疾的說道：“別跟我大吼大叫！管我叫一聲爺爺，認個錯，我還能考慮讓你見她一面。”
“你他媽……”
男子身體顫抖，可是一想到自己剛剛聽到的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最終還是咬緊後槽牙，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爺……爺爺，我錯了……”
大光頭一臉嘲弄：“聽不見！你他媽沒吃飯啊？”
男子的合成人身份暴露之前，是一家企業的高管，擁有很高的社會地位。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安裝了機械臟器，他的人生本該是一片光明，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跟狼王會這種黑幫有所交集。
為了確保女友的平安，男子還是放下了驕傲和尊嚴，哀求道：“爺爺！我錯了！能不能讓我見小玉一面？”
“哈哈，這個態度還行！”光頭男子向身邊的手下輕輕揮動手指：“來，讓他見見自己的女朋友。”
一邊的混混邁步上前，在男子面前掀開了手裡的木盒。
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裡面染血的機械心臟還沒有失去動力，隨著發條的收放而跳動著。
大光頭吐出一口煙霧：“你女友走的很痛苦，不過離開之前，我的兄弟們也讓她爽過了。”
“啊！！啊！！！”
男子看見盒子裡的機械心臟，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嘶吼聲，在椅子上瘋狂的晃動著自己的身體：“王八蛋！王八蛋！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們！！！”
“哈哈哈！”
旁邊的混混們看見這一幕，發出一陣鬨笑。
就像是在觀看一頭待宰的年豬。
“很好，擁有憤怒，才能讓你的身體保持最佳狀態！”
大光頭看了一眼手裡的單據：“寧光遠，五年前更換了機械肝臟和模擬機械左臂，還是金馬集團生產的最後一批機械義肢，這可是高階貨。”
“混蛋！混蛋！！”
寧光遠已經失去了理智，眼球滿是紅血絲：“我要殺了你！你們草菅人命！一定會受到法律的嚴懲，你們會付出代價的！”
“代價？”
大光頭抽出自己的腰刀，面露嘲弄的向寧光遠走去：“是啊，我的代價就是取走你的性命，然後拿到六十萬的佣金！知道要買你們機械器官的人是誰嗎？是外市的一位警務高官，他急需你和你女朋友的器官，挽救他兩天前出了車禍的兒子！至於法律的嚴懲，抱歉，你並不是人，我可沒聽說，幹掉合成人是違法的。”
吳冕透過畫面看見這一幕，能夠感受到南慈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這是憤怒的表現，他知道南慈已經被大光頭激怒了，也知道她是不會眼睜睜看著寧光遠被殺的，所以果斷的把自己的手槍抽了出來。
在這裡開槍，他們一定會暴露。
但這槍若是不開，寧光遠必死無疑。
大光頭摘取臟器的手段簡單粗暴，一刀刺向了寧光遠的胸膛，準備硬生生的剖開他的肚子。
極致憤怒的寧光遠睜大眼睛看著大光頭。
這一刻他沒有恐懼，只想在臨死前記住這張仇人的臉。
“砰！”
一聲槍響，大光頭後腦中槍，整個臉頰炸開一個拳頭大的血洞，腦組織和牙齒、血液噴了寧光遠一臉。
“砰砰砰！”
吳冕抽槍、瞄準、射擊的動作一氣呵成，四聲槍響過後，寧光遠身邊四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倒地。
南慈沒想到吳冕會搶在自己之前動手，但是眼見他已經動了槍，便掀開苫布，快速向寧光遠所在的監牢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