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4章 來如風，去如風
未天宗山頭，遙遙對視，只是這一眼，彷彿是當初第一次見面，卻又不同，但對於葉修而言，這何嘗不是一眼萬年？
鶯兒這百年之來並未再去尋他，不是因為其他原因，只是不願意讓葉修看到，自己已經老了，從當初那個稚嫩的女童，到現在已經是一個老婦人。
不再年輕，不再活潑。
葉修的內心微微顫動，緩緩落在鶯兒的身旁，鶯兒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拉著鶯兒那已經略微有些枯黃的手掌，數千年的時間，自己的確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因為自己本就不是這片宇宙之人，更不可能因此受到約束，而他感悟的同時也似乎忘了，鶯兒終歸是在這片時空之中，這裡的時空會摧殘著鶯兒的一切，包括逐漸老去。
終於，葉修帶著鶯兒離開了未天宗，離開了葉修一直沒有踏出去過的未明星域。
“葉哥哥，你要帶我去哪？”鶯兒不明所以。
葉修緩緩回眸，堅定的看著鶯兒：“讓你突破魂帝！”
“擁有更長的壽元！”
鶯兒的臉色微微一變，眼角有淚，但嘴角卻是笑容，葉哥哥還是那個葉哥哥，沒有變，變得只是自己。
“葉哥哥，其實沒有必要，我可以接受這一切。”欲要突破魂帝，鶯兒當然清楚有多艱難，以自己的天賦，根本不可能達到魂帝的境界，即便是葉修給自己改善了天賦，但血脈等等終歸是有限制的，不足以讓她支撐到魂帝的境界。
“我看著你長大，豈能看著你一點點的老去，最後一點點的離開我！”
葉修目光堅定，看著鶯兒的目光依舊當初。
鶯兒看著葉修的那雙目光：“葉哥哥，你真好。”
往後的千年。
葉修帶著鶯兒離開了未天宗，沒有再回去，不是不回去，而是鶯兒的壽命越來越短了，如今只剩下最後幾百年的壽元了。
葉修帶著鶯兒踏遍了這片宇宙所有的地方，包括一些擁有著魂帝的萬古巨宗！
無數的魂帝曾對葉修動過殺心，但都被葉修鎮壓，甚至葉修奪走了不少的突破材料。
終於，在鶯兒僅剩的最後三百年時間裡。
葉修成功讓鶯兒突破到了魂帝強者！
葉修的名聲在整個宇宙都成為了人人皆知的存在，那些萬古巨宗更是對於葉修充斥著忌憚。
這些年，葉修甚至連感悟的時間都很少。
但不知為何，葉修體內的宇宙甚至不是停滯不前，而是居然以更快的速度在進化著。
但葉修並未因體內的宇宙進化而欣喜。
因為，他終歸明白，鶯兒即便邁入魂帝，即便是再年輕了不少，但仍有盡頭。
千年又千年。
時間變化。
葉修帶著鶯兒遊走無數的名川大山。
最終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未明星域之中。
“我想回去看看，葉哥哥。”鶯兒已經數千年沒有回來了。
如今的鶯兒，又開始老了。
落葉總要歸根。
“好！”葉修答應。
兩人再次回到未天宗，數千年的時間，對於未天宗變化很大，物是人非，當年還在的長老等等，都已經離去。
“是宗主！”
有一個老者頓然開口道。
欣喜若狂。
鶯兒落下，看著老者：“你竟然還識得我？”
所有人都不再了，鶯兒以為，甚至葉修都以為，不可能有人在識的自己了。
老者苦笑道：“宗主，當年你離開之時，我就是坐在下方正受您指導的弟子，當初親眼看到這位前輩將宗主您帶走。”
“沒想到宗主再歸來，已經是三千年了。”
三千年。
“這一次，宗主可還離開？”老者再問道。
鶯兒搖頭：“不走了，累了，回來歇歇。”
是啊。
累了。
葉修為了給鶯兒續命，用盡了一切的辦法。
也只能如此。
葉修沒有說話。
物是人非。
未天宗早已經變樣了。
對於鶯兒來說，未天宗也再也沒有什麼親人。
歲月催人老，但活的太漫長，卻要經受的是，無數親人的離去，最終只留下孤家寡人，只是這個寡人不是鶯兒，最終只會是葉修。
鶯兒與葉修呆在了一開始那座小峰之上。
鶯兒日日都會去吳越的墳頭上打掃上香。
葉修都會陪著她。
千年過的很快。
一眨眼又是千年。
鶯兒又是滿臉皺紋，甚至身軀逐漸乾枯起來。
她安靜的站在吳越的墳前。葉修就在身旁。
“葉哥哥，我若死後，請與我將爹爹埋葬在一起。”
鶯兒突然開口，這些年，她從未說過這種話，但也該是時候了，鶯兒很瞭解自己的身體情況，沒多久時日了。
葉修的眸光微微顫動：“不，你不會……”
鶯兒嫣然一笑：“葉哥哥，我知道，我知道你捨不得我，但我很清楚，自己的狀況。”
“葉哥哥，我若離去，不必為我傷心，葉哥哥應該本來就不屬於這片世界的人吧。”
“我早應該知道，葉哥哥不老不死，實力又如此強大，怎可能是這個世界之人。”
“但我仍舊很感謝葉哥哥，如果不是葉哥哥，我也不可能擁有如此精彩的人生。”
“人世繁華一場夢，大夢一場已萬年。”
此後。
鶯兒越來越年邁，甚至開始出現記憶模糊，無法獨立行走，但仍舊記得葉修。
葉修每日揹著鶯兒來到吳越的墳前上香。
日日如此。
年年如此。
直到有一天。
葉修進入鶯兒的房間，卻見鶯兒躺在太師椅上，緊閉雙目，再也沒有睜開雙眼。
這一次的葉修，很是平靜。
沒有痛心的嚎啕，沒有過多的表情。
而是看著那靜靜躺在太師椅上的鶯兒，微微一笑。
這一日。
葉修將鶯兒葬在了吳越的墳前。
沒有驚天動地的厚葬。
只是兩道土堆，兩座墓碑。
就如此挨在一起。
沉眠於此。
墓碑上僅寫著‘吳越愛女，葉修愛徒’
葉修戴上了斗笠。
披上了披風。
化作一道風。
捲起漫天的殘葉，飄飄零零的落在了那兩座墳頭之上。
而正如來的時候一樣，如風一般，去的時候，亦是如風而散。
彷彿天地間再無痕跡。
葉修離去。
這一次離去。
他想做的……
不過是這人間的一縷風。
孤舟之上的蓑衣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