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舊日重現
“你們大家應該都知道，尤尼烏斯7號，是標準的沙漏形衛星。”
馬寧澤坐在一個礦螺……黃色的宇宙拖拉機裡面，和對講頻道里的眾人說道：“是喬治·格雷恩親自設計的當時最先進的殖民衛星。”
此時的他們已經離開了大天使號，前往尤尼烏斯7號的殘骸。
“這種沙漏形狀的殖民衛星，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有上下兩個做離心運動，來模擬重力的沙漏。”
馬寧澤看著已經成為一片浮空大陸的尤尼烏斯殘骸，心情有些複雜。
這片土地上，埋葬著二十四萬三千七百二十一人的生命，著其中，自然就包括馬寧澤的這具身體，寧澤·馬爾的親生母親的生命。
“因為是農業衛星，所以這裡的澹水資源儲備，是這片隕石帶裡最豐富的地方了。”馬寧澤說話的同時一頓，“不過，距離這裡淪陷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宇宙環境裡，太陽風在不斷的侵蝕著這裡的水資源。大量的水已經形成了結晶雲的狀態，我們只能希望，在這裡還能剩下足夠多的大塊的冰凍水資源，以便我們熬過這個困難的時期。”
“那麼，你建議我們從哪裡開始？”頻道里傳來機修師傅的聲音。
“先找個方便降落的地方。”馬寧澤回答，“先去農業廣場，那裡一邊是中軸商業區，另一邊就是水庫。”
“我印象裡聽我母親說過，廣場那裡的地下有豐富的下水道網格，只是那裡的水資源蒐集起來十分困難。”馬寧澤回憶道，“如果其它的地方，比如水庫，實在沒有水了，那裡一定還能剩下一些的。”
“你已經想到其他地方找不到水的情況了嗎？”頻道里，巴基露露問道。
“做最大的努力。”馬寧澤笑著回答，“抱最壞的打算。”
眾人便乘坐這些黃色的“宇宙拖拉機”降落在了農業廣場。
宇宙的半真空環境裡，四周皆是一片死寂，除了對講機裡傳來眾人的討論聲，超出幾步遠的地方便沒有任何聲音了。
四周靜悄悄的，黑暗籠罩著這片埋葬著二十幾萬人的太空墳墓。
這裡簡直就是一個幽暗的、極寒的、佈滿隕石、太空碎片與宇宙輻射的牢籠。
“這裡，大家先散開吧！”機修師傅在前方揮手道，“找到了水資源以後，不用特別報告，做個標記，估算一下體積，我們之後再來採集。”
“還有，不要離開太遠，第二批機修班的人很快就會到達這裡。”
眾人三三兩兩的四散開來。
馬寧澤正準備和托爾還有基拉一起去農業區轉轉的時候，突然有一個感覺出現在他的意識裡。
【……去……回家……】
馬寧澤一愣，他突然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哀傷，一股太空的死寂和寒冷，向著他的靈魂襲來。
【這……咋回事？】馬寧澤看著前方，在農業廣場正對的居民區那裡，陰森森的。
穿著厚厚的宇航服，聲音，氣味，溫度，都被隔絕在外，但也正因如此，這個地方才更加顯得陰森可怖。
可以肯定的是，災難發生以後，那裡也是……
死人最多的地方。
馬寧澤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他並不相信那些神啊鬼啊的東西。
但他確實感覺到，有東西在呼喚他，呼喚他過去。
而且，他可以肯定，那個存在是善意的。
馬寧澤開始回憶，回憶寧澤·馬爾的過去。
【嘶……我……馬爾這具身體的親生母親，好像就曾生活在那裡……】
馬寧澤有些起雞皮疙瘩。
他的面前彷佛出現了一個陽光明媚的廣場，一個男孩正拿著風車快樂的奔跑在這個廣場上。
那個少年，就是寧澤·馬爾。
馬寧澤如同第三者一樣看著不遠處的少年奔跑著，跑進母親的懷裡。
那時的這裡還沒有農田，附近全是高樓大廈，車水馬龍。
眨眼間，這股幻覺就消失了。
馬寧澤此刻看到的地方，正是那個少年跑進母親懷抱的地方。遺憾的是，此刻，那裡的大地，地面已經龜裂，好幾處巨大的坑道出現在水泥地面上，顯得十分突兀。
馬寧澤皺起眉頭，他發現，這段記憶，是在此之前，他有關小馬爾的回憶裡，根本沒有出現過的記憶。
就好像撿起了一個記憶碎片一樣，他突然就回憶起了這段過往。
連帶著，他六歲以前的許多記憶，也回想了起來。
【嘖……事情複雜了……】
馬寧澤突然又看到，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出現在居民區的入口，那個虛幻的身影，彷佛在邀請他過去似的。
他一眨眼，那個身影又不見了，彷佛它從未出現過一樣。
馬寧澤關閉了群體通話，開啟了一個隱瞞的通訊頻道。
“小艾，你剛剛有掃描到居民區的探頭嗎？”
“有，長官。”小艾迴答。
“你……有看到什麼異常嗎？”馬寧澤謹慎的詢問。
“沒有長官。”小艾迴答，“不過……長官，我檢測到，您剛剛的腦電波活動突然有點大，我正想詢問你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好吧……”馬寧澤搖搖頭，隨後走向居民區。
“嘿！孩子，如果你要單獨行動的話，記得時刻報告狀況！”機修師傅注意到了馬寧澤正獨步前往居民區，便下意識大聲嚷嚷。
“我聽得到，放心馬德克師傅。”馬寧澤在遠處擺擺手。
此時，越是靠近居民區，那種呼喚更加明顯。
馬寧澤開啟手電，獨自走在居民區的小巷裡。在這裡，各種灰塵漂浮在空中，讓強力手電筒的燈光無法照出太遠。
馬寧澤突然看到，路邊一個男孩摔倒在地上，然後就坐在地上哭泣，不一會兒，一個金髮的溫柔女子出現了，她抱起哭泣的男孩，臉上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她一邊安慰著男孩，一邊向著馬寧澤走來。
馬寧澤搖搖頭，再次看向原來的地方，之前的女人已經不見了，那裡現在已經飄滿了各種垃圾，空中甚至還有幾個……好像乾癟了的樹枝一樣的暗紅色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