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自由之翼
“而我……我——”馬寧澤握緊拳頭。
“我沒有……那份力量……”他緩緩舉起顫抖的雙手，抱在宇航服的面罩上。
要一個男人承認自己的無能，確實是一種殘忍。
“沒事的……哥哥……”小馬爾卻飛到馬寧澤面前，他瘦小虛幻的身影穿過宇航服，用雙手捧住馬寧澤的臉，將自己的額頭，靠在馬寧澤的額頭之上。
“哥哥，現在，你有這份力量了……”
在小馬爾將額頭靠上來的那一刻，馬寧澤突然感到一陣心季。
“叮……”他的耳邊，似乎聽到一個來自荒古的鈴聲。
這不是小艾的提示音，而是來自……自己體內的……隱約傳來的聲音。
“那是將小艾帶到這個世界上的力量……”小馬爾虛弱的說道。
“那是我發現的力量……”他抬起頭。
“那是未來，可能出現的新人類，將擁有的力量……”
“現在，我要將它……完完全全的……交給你……”
馬寧澤看到，眼前的小馬爾，身影在不斷消散。
“馬爾！你……”馬寧澤震驚的看著面前的一切。
馬寧澤看到，小馬爾身上，浮現出一道光，注入了他的身體。
他感覺到了，一股力量在他的身體裡湧現，他感知到，好像有一個東西，在他的腦海中炸裂開來。
好像一隻奇怪的魚，將頭抬起水面，第一次呼吸空氣。
又好像遠古時代，四足齧齒動物躲在地洞裡，躲避那些如山嶽般巨獸追殺的刺激感。
又好像……面對不可力敵的勐獸，天敵……有一隻動物……第一次鼓起勇氣……
這種感覺支援著人類……
從第一次立足大地，直立行走……
到第一次，太空行走。
再到人類，第一次，漫步月球。
現在，馬寧澤感覺到了。
那是一顆種子落下，化作漫天繁星。
“這……這是……”馬寧澤震撼了，在這個狀態下，他的過去的記憶，思想，情感盡皆顯現在自己的記憶裡，小馬爾的一切記憶，思想，與情感，也同樣都在他的心裡分毫畢現。
他甚至感覺到時間變得緩慢，這個狀態下的他，相比過去的自已，擁有接近壓倒性的直覺與力量。
“這個能力……是SEED嗎？”馬寧澤喃喃自語。
（Superior-Evolutioior——高度進化要素的遺傳因子）
“哥哥，我不知道……”小馬爾虛弱的說，“但，這是我曾擁有的力量。”
“現在，我將它……交託給您了……”小馬爾笑著說道，“這個世界上，也許，只有你……拿走它……我最放心了……”
“我相信……你不會用它……來做壞事的……”
“儘管……這麼做……會耗盡我最後的……意識……”小馬爾虛弱的說道。
“小馬爾……這……這真的……值得嗎？”馬寧澤喃喃自語。
“哥哥……”小馬爾的臉上，露出了希望的輝光。
“我認為值得，那就值得……”
“這句話，是你說的啊……”
“我從小……就一直希望……想要有一個哥哥……”小馬爾逐漸消散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現在，我得償夙願了……”
說完，小馬爾輕微的咳嗽了一下，他的身影，更加虛幻了……
“我的時間……到了……我要去我媽媽和妹妹那裡了……”他虛弱的說道。
不知何時，一個金髮的女子出現在馬寧澤的視野裡，他看到，一個少年，高興的撲進女子的懷抱。
女子一手抱著小女孩，另一手牽著小馬爾，向著馬寧澤鞠躬了一下，隨後轉身，走進一片輝光之中。
那個活潑的少年，在消散前，向著馬寧澤比了一個大拇指。
“大哥哥，好好活著！”他大喊道，“替我去看見……更加美好的未來……”
“……”馬寧澤沉默著，看著那個光芒，漸漸消散。
“長官！長官！！你醒醒！長官！！！”小艾急促的聲音將馬寧澤喊回現實。
他發現，自己面前，是那一大一小兩個慘烈的身影。
但此時此刻，他已經不再有絲毫懼怕，他平靜的看著眼前的身影，感到了一絲……親密……與哀傷……
還有……一股源自心底的……憤怒。
小馬爾的情感，徹底融入了馬寧澤的心靈。
他接受了小馬爾的力量，同樣，他也接受了小馬爾的情感。
他也接受了，小馬爾的夢想。
“吱呀……”
這時，馬寧澤進來的大門再次被開啟了。
“那小子已經好久沒有回覆了，我們……”機修師傅的聲音再次出現在通訊頻道。
燈光撒進屋內，映入眾人眼簾的，就是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嘶……”賽尹抽了一口冷氣。
“啊！！”米麗雅看到這兩個身影，當場嚇的轉過身，撲到托爾懷裡。
“天哪……”巴基露露也喃喃出聲。
“……”基拉也看到了這幅場景。
他們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血霧，他們也看到了母女二人的臉。
所有人都被面前的這幅地獄景象，嚇得說不出話來。
馬寧澤注意到，之前的眾人全部出現在這個大門口。
巴基露露，馬德克，基拉一行人，還有之前那個雷達員帕爾，都在門外。
“……寧澤……你在這裡……沒事吧？”馬德克首先看到了馬寧澤。
“沒……沒事。”馬寧澤收起手電，故作輕鬆的回答。
“可……”馬德克看著馬寧澤的臉，“你……哭了？”
這下，馬寧澤才注意到，不知何時，自己的眼眶，早已飽含熱淚。
整個氧氣面罩，也佈滿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水滴。
“滋——”馬寧澤趕緊關上面罩的遮陽罩。
“行了，這裡沒有水，我先走了。”馬寧澤從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上方穿過，在離開以前，他看了一眼那個漂浮在空中的泰迪熊。
【明天會更美好的，馬爾……】馬寧澤盯著小馬爾消失的地方，似乎在喃喃自語。
【只是，它不屬於我們……】
“小艾。”離開眾人的馬寧澤開啟頻道，“你曾經問我，什麼是自由，對嗎？”
“是的，長官。”
“現在，我大概可以回答你這個問題了。”馬寧澤開啟遮陽罩，他望著夜空的童孔，倒映出一片星海。
“真正的自由，是人類自願失去自由，獻身於他所做的事情，他的實踐，他所期望的未來。”
“鋼琴家付出自己時間的自由，創造音樂。作家輸出自己時間的自由，創作文章。科學家付出自己時間的自由，去發現與發明。革命家付出現實的自由，甚至是生命，為後人鋪平前進的道路。而他們付出的這一過程，名為實踐。”
“倘若人人的心中都有一杆標尺，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不會將自己的領域蔓延到他人那裡。不會相互冒犯，同時，相互幫助，擁有同情心，同理心。所有人都自覺監督自己與他人。指責與仇視那些，隨意冒犯他人的人。追捧那些，幫助他人的人。”
“他們將不再被各種複雜與繁瑣的關係，諸如錢財，地位，身份，束縛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被金錢與權利，或者在追求這些東西的過程中，被迷失，被腐蝕，被異化……他們的思想與意志。”
“他們將團結一致，齊心協力，並肩作戰……”
“他們將心無旁騖，全神貫注，至死不渝……”
“這，就是真正的自由。也是全人類的，徹底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