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沒去奢求什麼諒解。
但凡有點理智的人都能明白,很多事情,是無法諒解的,哪怕姿態做得再卑微,也一樣。
所以凜不會去做那些無意義的事情。
“不管如何,還是希望你能好好過下去,人生還未結束。”
平靜說完,凜起身微微鞠躬,旋即就往門外走去。
筱冢由希沉默不語。
門外,遠坂美穗等得有些心焦,幾次想要開門進去看看,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吧嗒~
門開了,女兒站在了她面前。
“走了媽媽,我們去銀行取點錢吧。”
母親大人錯愕,猶豫著問道:“是要去請醫生嗎?”
凜也有些錯愕,歪頭想了想,恍然解釋道:“不用請醫生了啦,我進去病房時候,病人剛好醒了。”
遠坂美穗陷入無言,就這麼看著凜,臉上表情完全一副你在忽悠人的調調。
說什麼剛巧病人醒了,也太扯澹了不是麼?
母親大人臉色沉了下去,伸手往凜腦袋敲了下,嚴肅道:“不可以拿病人開玩笑,太沒禮貌了。”
第一次捱了母親大人的胖揍,凜有點小委屈。
“可她真的恰好就醒了呀,不信的話,您可以進去看看。”
低聲下氣的姿態,總覺得有點兒茶裡茶氣的味道。
遠坂美穗自然是要進病房檢視一下的,畢竟來都來了。
但她多少也被凜的話影響到了些。
“我就坐在這邊等會好了,媽媽想去看看就去吧。”
“但我剛才和她說了些話,那位筱冢由希小姐,現在心情可能不太好。”
遠坂美穗眼中複雜更甚,心中不知不覺竟開始有點相信了,相信女兒說的病人已經甦醒。
腦海思緒渙散,站在病房門口躊躇不定,她竟是有些不敢開門了。
深吸口氣,看了眼坐在長椅的女兒,雜念一下散去很多。
有女兒在,心裡不自覺就湧起澹澹安心感。
吧嗒~
門還是推開了,遠坂美穗走了進去。
凜默默等待,手肘抵著膝蓋,雙手撐著下巴,四下打量醫院環境。
心裡想著筱冢由希的事情。
也想著鈴鐺的事情。
對貓寶具只要用對地方,也能發揮出超乎尋常的能力。
說起來用鈴鐺裝個心裡醫生,也是個相當不錯的錢途職業。
“嘁~,錢什麼的咱已經不缺,沒必要用那些三流手段。”
凜很清楚,鈴鐺用多了,遲早會翻車,要麼是讓警視廳人員盯上,要麼就是讓某些財閥或私人盯上。
除開上述可能外,凜最擔心的還是鈴鐺會讓人成癮。
時間不知不覺就過了十來分鐘,遠坂美穗滿臉惆悵的走了出來,側頭看向坐在一旁透露著乖巧可愛清純氣息的女兒。
“凜,你是怎麼辦到的。”
沒忍住,母上大人還是問出了積壓在心底的疑惑。
凜歪頭,透著不解和茫然:“媽媽,什麼怎麼辦到的呀?”
純純的樣子,深得茶道精髓。
遠坂美穗一笑而過,沒再問詢,轉移話題道:“你答應人家再給一百萬円,我也不反對,現在先去取錢吧。”
頓了頓,遲疑問道:“需不需要讓醫院給她檢查一下?”
“既然在醫院了,通知一下主治醫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久後,主治醫生帶著兩位護士趕到病房,眼中透出滿溢的驚詫。
本以被定為永久性植物人的病患,沒想到突然就清醒了。
遠坂母女沒有再去摻和,事情到這一步,已經和她們沒有關係了。
她們現在需要做的,僅僅是回學校去接未來。
可在她們剛離開住院部還沒走遠的時候。
一道沉悶的聲音,從不遠處炸響。
然後,天上下起了錢雨,一張張萬円面額的福澤諭吉,落在地上,落在樹上。
有一張,飄到了凜的面前。
“有人,跳樓了!
”
“啊啊!
”
尖叫,吶喊,徘迴在住院部。
好奇的看客,帶著憐憫和麻木,不乏有人幸災樂禍。
住院部門口,一行十多人的白衣大褂拉著擔架往一個方向奔跑。
擔架躍過階梯,發出哐當的聲音。
世界似乎在遠去。
遠坂母女愣住原地,足足有近半分鐘。
遠坂美穗恍忽預感到了什麼,轉頭看向剛才重物落地的方向。
“走了媽媽,回家!”
凜牽上母上大人的手掌,半帶強硬的說道。
一腳踏出,正好踩在了地上的萬円大鈔上,小半鞋底紋印清晰落在紙鈔正面。
遠坂美穗此刻心中是慌亂無措的,她隱約有預感,那邊可能出現了她所不期望的場面。
“凜,我們去看一下吧。”
手中升起的力道,讓凜很難再往前走。
回過頭,對視上母上大人充滿複雜神色的眸子。
凜苦澀道:“不管是什麼樣的情況,都和我們無關,不是麼?”
“去了,也不會有任何意義。”
母上大人不語。
僵持片刻,凜最終也只能陪著一起去往巨響落點位置。
但沒等她們過去,已經有白衣護士們在組織隔離點,進行人群梳離。
遠坂母女只隱約看到一行白衣大褂抬著個擔架匆匆離開。
住院部樓層窗戶多多少少都有人探頭向下張望。
指指點點,不知道在說什麼。
“凜你先回去接未來。”
遠坂美穗回過頭勉強的笑了笑。
凜沉著臉,冷靜到近乎冷漠:“已經和我們沒有關係了,法律上我們沒有任何罪責,而且在我們離開時候,也已經叫了醫生。”
“凜,聽話,你先回去,未來要等急了,我擔心她會去找我們。”
遠坂美穗輕聲說著,伸手將凜抱入懷中:“每個小時,我都會給你打電話的,好麼!”
“乖,你先回去。”
遠坂美穗其實很想就這麼離開。
但她知道,現在不行,真的不行。
如果跳樓的真是那位筱冢由希小姐,她最起碼要去確認一下。
不論幫忙處理後事,亦或者其他。
她覺得,她不應該現在就離開。
但她不想女兒待在這裡,她不希望女兒看到那些殘酷的場面。
不希望她勾起某些不好的回憶。
凜沉默站在原地,心情很複雜。
她在聽母上大人說起筱冢由希家屬情況的時候,有想過這種情況嗎?
答桉是有。
她有想過,所以在筱冢由希表現出頹喪時候,她就試圖用親戚貪墨賠償金和保險金的仇恨,作為原動力讓她撐過最難熬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