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山縣位置偏遠,一年到頭沒什麼新鮮事。可今天一大早,便見一家商戶門口人聲鼎沸,人群中那些穿著官服的莫不是那縣衙官差?近山縣的百姓們一下來了興致,齊齊圍了過去,轉眼間便將整個街道都堵得水洩不通。

等他們靠近了才發現,哪裡什麼商戶,這不是黃康的醫館嗎,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能出什麼事?看熱鬧的百姓連忙向已經圍在前面的人打聽,可興許是人太多嘴太雜,打聽來打聽去也不知道個所以然,只是在七嘴八舌間聽說這孩子被懷疑是做了壞事。

圍觀的百姓和堵在藥鋪門前的那些不同,雖說這黃康很少在人前露面,但也是實打實地幫了他們不少,醫術不差,還不收診金。便想著這苦命孩子肯定是遭人冤枉了,但無奈那些堵在門口的老頭老太實在嗓門太大,還有幾個官差在虎視忱忱,原先肚子裡想好的那些公道話,到底還是嚥了回去。

眾人只見開門出來的黃康原本蒼白的臉上驀然浮上一層紅色,而瘦弱的身軀已經搖搖欲墜。

這不是突如其來的身體不適,也不是對於罪責的羞愧認罪,而是對於這些指責的憤怒。

這是黃康第一次有這樣的情緒,肺腑內似乎有無盡的熱氣在急速升騰,令他不得不竭力喘氣才能將它們排出去。

“那老鼠我養了不過半月,這半月來朝夕相伴不曾離開,何況它還受了傷,近期方痊癒,又如何去傷得了人?”

“我讓你去將藥帶給何師傅,分明是你半路貪這蠅頭小利將藥賣了,害得何師傅病故。你若是不相信我,那我開給你的藥你為何不也拿去賣了,你的身體又是如何恢復康健的?”

“口口聲聲說皆為利益,可我給人看病送藥從未收過一文錢,連病人強塞給我的錢我都只是拿去買藥再送給病人,何謂貪財?便是真有被老鼠咬了的來找我醫治,我也不會收取錢財啊。”

“何況,我也不是醫者。我自幼體虛,病根難愈,父母學醫最初就只是為了治我,行醫救人不過是他們順手為之,自然也不在乎診金藥費這些。我的醫術既是耳濡目染之下所學,也是舊病成醫,可我從未說過我是醫者,我只是不忍見其餘人同樣被疾病纏身這才出手相助!”

黃康憋了一肚子的話,可臨出口時,他突然感覺到自已胸腹間那股氣洩了,眼神也不再有光彩,面對著官差,面對著圍觀者,面對這那些咄咄逼人的曾經的病人,他只是默默地回了一句:“我不知曉此事。”

於是,黃康便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被官差帶到了縣衙。一直到了縣衙,黃康才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縣城三日內發生了十二起老鼠咬傷人的事件,一死十一傷。

縣衙官員倒也算是秉公執法,在確定了確實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是黃康所為後,便打算將他當場放了。

只是“民情激憤”。這件怪事讓許多縣內百姓惴惴不安,而老婦揭發了黃康確實養了一隻奇怪的老鼠後,已經沒多少人再維護他了。

一眾民眾叫喊著讓黃康要麼將老鼠處理掉,要麼帶著老鼠滾出近山縣。

而這時,近山縣的縣令還多了一重考量,近日渡秋書院的院長將來北幽講學,已經到了近山縣附近,若此等時候民怨沸騰,那自已這個近山縣縣令也算做到頭了。

於是,他也將這兩個選項擺在了黃康面前。

沒有過多的猶豫,神色木然的黃康選擇了後者,至於在場眾人的反應,他已沒有心情再去注意了。

不過半個時辰後,黃康回到了醫館,開始收拾東西,平靜地不像是一個即將被驅逐出縣城的人。

他準備帶走的東西不多,他自小用到現在的藥壺,他自已需要喝的藥,一些食物衣物,以及那隻養了大半個月的老鼠。

醫館裡除了一些傢俱、醫具、藥物,也沒有別的什麼東西了。黃康沒有帶走其餘藥物,反而寫好一個個便籤將這些藥物一一標註出來,就這麼留在了醫館內。

只是出乎黃康預料的,那隻老鼠不見了蹤影,任黃康翻遍了醫館也沒有找到。

黃康嘆了一口氣,一切算是因它而起,結果連它也舍自已而去了。

沒有過多的感傷,黃康早已失望透頂,哪裡還差一隻畜生?他帶著行李走到了醫館門口,門口處站著兩個官差,他們是來督促黃康離開縣城的,只是到了醫館門口後,他們也沒有催促,他們知道,這件事本就不是這個少年的錯。

黃康從醫館門口挖出那塊根莖,放進藥壺裡,這是他留給好友的。

“黃大夫,其他藥材你不帶走了嗎?”一個官差忍不住出聲詢問。

黃康搖了搖頭:“不了,醫館內的藥材誰缺藥的時候就自已來拿吧,藥材名稱、用途,以及幾個常見的藥方我都在櫃子那邊了。對了,我可以去看看那些被老鼠咬傷的病人嗎?”

兩個官差對視了一眼,這是個簡單的要求,但問題是,現在很多人都將老鼠咬人的事怪罪到黃康頭上,特別是那些被咬傷的人和他們的家人。

見兩人的猶豫,黃康點頭道:“那就不用了,我走了。”

“黃大夫!”其中一個官差叫住了黃康,咬牙道:“我們可以帶你去一家看看,但是不能看太久!”

很快,兩個官差帶著黃康到了一家病人家中,這時黃康才知道,那家病人便是那位叫住他的官差的叔父。而在看到被咬傷患者的瞬間,黃康猛然瞪大了眼睛,呼吸頓時急促起來,滿眼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黃大夫,怎麼了?”官差注意到黃康的異樣,詢問道。

黃康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沒事,我是忘了還有一味藥材種在門口沒拿走,我回去拿一下。多謝你們能帶我來看一眼,這種傷好治,只需先處理乾淨傷口,以金創藥外敷,再靜養半旬,多補氣血即可,具體藥方及藥材我醫館裡都有。”

官差自然是道謝,而黃康則返回藥鋪,從門口又挖了一味藥材後,帶著行李離開了近山縣。

在走出近山縣,離開官差、守衛們的視線後,黃康猛然開始狂奔,原先溫馴的眼神中,流露出了罕見的堅定與狠意。這不是逃亡,反倒像是要去追殺!

在近山縣外,雲天山脈的某處山洞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混亂的喘息。山洞中,一個人影探出身去,卻恰好與狂奔過來的黃康撞了個滿懷。

“我他媽,誰啊!黃康?”從山洞中冒出一個高大的青年,卻是黃康的那位好友,而與他撞到一起的,正是一路狂奔過來的黃康。

“咋了,你小子今天怎麼了?還帶了這麼多東西。”壯漢掃視了一眼黃康,疑惑問道。

黃康一邊喘息著一邊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他的雙眼緊緊盯著壯漢,目光冰冷。

“你看著我幹嘛?不就是把你撞到了嘛,是你自已身子骨太差。”

“你吸了多少人的血了?十二個?還是說縣城外還有?”

……

一陣寂靜,壯漢將原本滿不在乎的表情盡數收斂,像一把逐漸合上了的摺扇。

“你在瞎說什麼?”

黃康從地上站起來,沒有去拍身上的泥土,而是死死地盯著壯漢:“我給你看過病,你和普通人不一樣,所以我記下了很多東西,也能猜到你是什麼。而剛剛,我又去看了被老鼠咬傷的人,是你乾的。”

此時的黃康額角微微暴起青筋,瘦弱的身軀在微微顫抖,眼睛中還藏著幾條血絲。跟平常的他比,簡直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但他說話的語氣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平靜到讓眼前的壯漢都有些害怕。

“我咬人幹嘛?我又不是狗,又不是老鼠。哎,哈哈,你是屬狗的我沒記錯吧。”壯漢顧左右而言他,但是看到黃康的表情毫無變化,他自已剛剛揚起的嘴角也慢慢落了下來。

“老鼠和狗只會咬人,會吃人,但不會吸人血。傷口是皮外傷,是你偽造的。我是個大夫,我比你懂。”

“哈哈,你不是一直說你不是大夫嗎?”壯漢突然笑了,但臉色也直接陰沉了下來:“怎麼,你要為民除害?你要去報官?”

沒想到黃康搖了搖頭,他從背後解下行李放到了山洞內,道:“報官沒用,普通人對付不了你。而且,因為你故意偽造成老鼠咬的傷口,而我又恰好養了老鼠,所以現在一部分罪責推到了我頭上,他們將我趕出縣城以暫時平息這件事。嗯,這應該也是你有意為之的吧?”

壯漢看著少年,沒有回應,自然也就沒有反駁。偽造成老鼠咬的傷口,既是看到黃康養的老鼠後的臨時起意,也是將來能有一個可以合理頂罪者的考量。

“所以,你不用害怕,這案子估計過幾天才會再仔細查,而且懷疑不到你身上。只是,你不能再吸人血了。”黃康沒有再去看壯漢,只是自顧自從行李中拿出藥壺和門口挖出的兩個藥材,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急於成為修士才會選擇吸人血,我說過可以幫你成為修士,只是你太性急了些,這藥的根莖才是關鍵,如今才恰好成熟。等你成為了修士,應該不用再去吸人血了吧。”

聽聞此言,壯漢眼中猛然一亮,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少年,這樣的解決方法放在常人身上確實離譜,但在黃康身上,似乎也沒問題。逆來順受,以德報怨,這幾年的相處下來,他還真就是這樣的人。

黃康沒有再說話,只是自顧自開始生火,熬藥。

如此一來,連壯漢都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黃康,畢竟這少年至始至終都沒有給他一個好臉色。

“哎,對了,你養的那個老鼠呢?怎麼沒帶出來。”壯漢搭話道。

“它不見了,興許是知道留在我那會被人當做是罪魁禍首給處理了,所以舍我而去了。”

“你這人……”壯漢看著蹲在地上熬藥的黃康,低聲道:“這次是我對不住你,還有,你也別對人那麼好了,你被趕出來,那些你幫過的人肯定沒怎麼幫你說話,連那隻死耗子都跑了。以後就跟我一塊住吧,別再那麼想著別人了。”

黃康盯著在藥壺裡咕咚翻滾的藥,沒有再說話。

半晌之後,壯漢顧不得燙,將藥一飲而盡,只是那奇特的根莖還老老實實地躺在壺底,似乎沒有半點變化。

壯漢疑惑道:“這根莖是關鍵,但好像沒徹底熬透,不要緊吧。還是說我得再把它啃了?”

黃康微笑道:“不要緊,它不重要。另一味藥熬進去了就行。”

壯漢愈發疑惑:“另一味藥是什麼?你剛剛怎麼沒提?對了,難道是以前你說只是用來裝點門面的野草那株?也對,這麼重要的藥不這樣說讓人偷了去也不好。”

黃康笑道:“是啊。”

“所以它是什麼藥?”壯漢好奇地問,眉頭卻逐漸不由自主地皺起。

黃康長出一口氣,淡然道:

“為民除害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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