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噠噠...”
指節敲擊著桌面，發出和秒錶相同節奏的震動。
方齡坐在辦公室內，一隻手託著下巴，雙眸看著透過窗戶闖進的月光，零零散散、碎碎揉揉。
“哎！”
方齡長嘆一聲，他本以為將蘇雅救回來，就是萬事大吉，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覺，可在夢境中割據全部底盤的“魏”，已經成了他最大的夢魘。
今夜，他本打算進入夢境中，再次和“魏”討論有關“原始”的更深細節，但蘇雅的難為順勢將他的仇恨吊起。
“害......到底該怎麼辦？”
“嗒嗒嗒...”
相同節奏的敲擊聲從門外傳來，隨著聲音越來越近，方齡便已知曉來者是誰。
“吱嘎。”
一根手杖推開辦公室大門，趙平一臉賤相，穿了一身紅綠相間，黑色皮鞋，從門走進。
他扶持了一下那個沒有鏡片的眼鏡：“回來了？”
“嗯！”
“還算順利？”
“還可以。”
......
二人沉默無言，空氣中瀰漫尷尬氣息。
“黑仔的夥伴，你幫他救回來了？”方齡開口打破平靜。
趙平將粉色禮帽摘下，放到桌上，與方齡正面向坐：“嗯，費了點力氣，但還算是順利......不過也鬧出來不小動靜，至少最近一段時間，海上不太平嘍。”
接著他把腳搭在辦公桌上，自顧自開口道：“小圖多現在該怎麼辦？需要我先帶一批人找他嘛？”
方齡並不在意趙平失禮的行為，他早已經將有關小圖多的所有事情，透過手機全部告訴趙平。而方齡也相信，告訴趙平就等於是告訴了全公司的人。
指節敲打聲漸停，方齡沉思片刻後，開口說道：“大家是什麼想法？”
“大家？一半一半吧，理智一點的呢，就決定等破解完石碑歷史，在前去營救，不理智的呢，現在已經在磨刀，準備明天一早殺了你了......畢竟是你沒看住小傢伙的。”
方齡知道趙平是在那他打趣，並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中部南土的地形隱秘、難尋。小圖多即使是找，也要花上不少時間，等幾天吧，等我聯絡一個人，備好船隻，然後在出海尋他，畢竟術業有專攻嘛！”
“現在首要的還是破譯石碑上的歷史......那兩位，現在狀態怎麼樣？”
趙平自然知道“兩位”指的是上官明空和顏離絮，便開口回應：“還不錯，天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哈哈，本來就是我們請他們出山，好生伺候著是應該的。”接著方齡話鋒一轉，“不過呢，明天開始，他們就有的忙嘍。”
“呵呵，你這傢伙，也算是無利不起早了。不過，依靠他們的學識，破解石碑上的歷史倒讓我們方便不少。”
兩人的調侃讓這寂靜的黑夜有了不少樂趣，方齡也從惆悵中調整好狀態。
相互的胡扯、閒聊後，趙平轉而反問：“蘇雅呢，她現在狀態怎麼樣，能不能適應現代社會的高速發展？”
“她？”
方齡一下子怔住了，思考過後，他感嘆一句“瞞不住的”，便將有關“原始”、“魏”以及魔術師“喜”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趙平。
“......”
“‘原始’......‘第二世界’......‘地府’汙染......
“呵呵...”
趙平聽後，不斷重複這些詞語，他將鏡框拿起，模仿起擦鏡面的動作，接著又帶到眼上，一遍又一遍。
方齡就這麼看著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只是指節又開始敲打桌前起來，像是為戴眼鏡打節奏一樣。
“哈哈哈哈...”
趙平忽然大笑起來，接著他面帶喜悅的說道：“你可真不夠意思，非要脫了這麼久才說嗎？早說一點會死啊？”
“你瘋了？”方齡撇了撇嘴，反問一句。
趙平將雙腳撤下辦公桌，發出“嗒”的一聲，冷笑兩聲後說道：“怪不得你要將那兩個老古董請出來，本來還以為你只是為了石碑上的歷史做準備，沒想到你是在為那個‘原始’做準備啊！”
方齡輕蔑笑了一下：“兩手準備。”
“胡扯！”
趙平毫不留情的抨擊方齡一句，然後開口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現在是想和‘魏’一起，一塊麵對那個‘原始’對吧？若是你們能打過，自然天下大吉，若是打不過，到時候依靠那兩位個老古董的本領，帶著我們躲起來不成問題。
“哼，你可真是會捨己為人啊！”
方齡沉默不語，他沒想到自己的想法這麼輕易的被趙平看穿。
“我告訴你！就兩個字，休想！沒門！不可能！”趙平站起身來，面紅耳赤，顯然已經動了怒。
他知道方齡的好意，但他就是不理解，為什麼這個人一定要將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下去。
方齡擰了下嘴唇，開口說道：“這是七個字。”
趙平愣了一秒，接著罵道：“少他媽跟我整這些沒用的！
“不管結果如何，我都給你一個保證，到那時候，要是真的要拼命而死，黃泉路上，你身邊絕對不止‘魏’這一個伴！”
“你這是何必！”方齡有點心虛的回應，“戰爭總是需要犧牲的，我失去的人太多了，這條路我也走倦，煩了。就算是死，也該輪到我了。”
趙平激動的跳了起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這是什麼話？蘇雅呢？你剛把她救回來，難道就是為了讓她在失去你一次？”
方齡又沉默了，這是他的軟肋，只要一提及有關蘇雅的任何事情，他都不能第一時間作答。
兩人在焦灼的氣氛中迴歸平靜。
“老三！”方齡打趣一句。
“幹啥？”趙平沒好氣的回應一句。
“你猜我多大了？”
“我TM哪知道你多大了？一千多了吧。”
“哼哼，差不多，虛度一千多年啊！一事無成。”
趙平看著方齡一臉感慨的樣子，不知道他又要搞什麼鬼。
“你猜猜蘇雅現在多大了？”
趙平不耐煩地回應：“我哪知道啊，應該比你小一點，反正也一千多歲了。”
方齡搖了搖頭，苦笑一下說道：“不不不，不能算她沉睡時間，小雅她現在不過三十歲左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就算是不為天下，我也要為了她以後的生活做好準備。這條路，我已經回不了頭了，當初是我欠她的，理應是我來還，你又何必跟著我受苦呢？”
至此，趙平明白了方齡要說什麼，他知道方齡現在自認為配不上蘇雅，認為壽命要走到盡頭。
“這又怎麼樣？你可以和上官明空，顏離絮兩人取取經，學習學習，也當一個‘偷盜者’不就行了嘛？”
“別幼稚了，老三。你我其實都很清楚，想要成為一個階段的頂級強者，全看命中是否註定，我沒這個命，算了吧。再說了，萬一我和‘魏’將‘原始’真的收拾掉了呢？”
趙平看著方齡，疑惑問道：“你有多少把握？”
方齡伸出一個手指，笑著回應：“呵呵...一成...”
趙平驚呼一句：“才一成！”
方齡補充道：“不是，是一成不到！”
“你是在拿我開涮嘛？”趙平拉拉下來了臉，不悅的看著方齡，“只是一成的話，我們都不必躲，直接等死就好了！”
“瞎說什麼喪氣話，凡事有個萬一嘛。”
方齡的心態倒是很樂觀，近乎是用調侃的語氣來安撫趙平。
“...哎...”
趙平一連嘆了好幾口氣，他只覺得渾身疲憊，又想到了網上常說的那個詞語“大男子主義”。
趙平將眼鏡框整理到一個舒適的位置後，在手杖撞擊地板的聲響中，走出辦公室。
“總之，這件事情你絕不能一意孤行！”他關上門，撂下最後一句話。
......
“噠噠噠...噠噠噠...”
方齡又開始敲擊起來桌面，就像是曾經那樣，在無聊和孤寂中與黑夜共舞，等待黎明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