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龍舟水。

這句諺語主要出於南方,這是一種中國南方特殊的天氣,每一年到了這個時候,南方便會十分的溼潤,大雨傾盆,甚至延綿上月。

但在此時的北方大約還是帶著些寒氣,然而今年的汴京卻是不同,從五月份以來,汴京便變得炎熱,且雨水綿延不絕,到了五月下旬,開封境內各大河流溝滿河滿,一些低窪之處甚至漫灌多日。

章衡每日學習之餘,都會站到高處看看迎祥池的水位,然後暗自測算一番又回去了。

到了五月底這一天的時候,雨水忽而又大了起來,就像是蒼穹被捅了一個大洞一般,天上的銀河傾灌而下,這一天,章衡撐著傘來到高處往迎祥池一看,然後心道:“是時候了。”

果然如他所料,當夜賈昌朝派人來接了他去。

在賈昌朝的設廳裡面,已經來了不少人,賈昌朝給介紹了一下,是開封府的通判,僉判、錄事參軍等等,幾乎開封府的頭頭們都到了。

章衡來了之後,便被安排到了賈朝昌的身後,其餘頭頭看到章衡,一個個臉上也帶著笑容,想來也是知道了章衡是什麼身份。

諸多頭頭也沒有討論什麼東西,就隨意地聊著事情,一些官場趣事之類的,倒是錄事參軍一直不斷地接收著各處彙集而來的資訊,然後各個頭頭看完之後交流幾句,錄事參軍會聽著,但最後還是錄事參軍釋出命令,如是頗為輕鬆的氣氛之下,到了下半夜,總算是沒有人繼續來彙報了。

一場如同疾風驟雨一般的行動,便在談笑風生之下結束了,而且戰果頗為輝煌。

見事情已經到了尾聲,賈昌朝站起來拍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然後笑道:“今日的行動頗為成功,大家都有功勞,老夫會寫了奏摺向官家請功,到時候請大家也一起具名。”

通判等人趕緊站起拱手感謝,然後便各自散去了。

賈昌朝看著也頗為勞累,但臉上的神色卻是振奮。

他初上任,卻幹成了這般大事,這對他來說可是一大功勞,有了這個功勞,他已經有了繼續往上走的資格了。

賈昌朝拍了拍章衡的肩膀,只是說道:“你很好,真的很好,好好地努力,爭取明年春闈金榜題名,現在,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起來好好地讀書就好了!”

然後賈昌朝便讓人送章衡回太學了。

章衡跟著人靈活地避過危房,經過府院的時候,裡面傳來吆喝、慘呼、呼痛、呵斥等等聲音,章衡好奇便探頭看了一下,裡面人影憧憧,時不時有人大喊大夫快過去救命之類的話。

院子裡隱約雨水流過,有許多的鮮血混雜其中,然後廳中擺放著一列列用抹布覆蓋著的人形物,初看著怕不是有幾十來具,空氣中也有濃厚的血腥味。

帶領他走出來的車伕道:“三郎,您還是別看了,大晚上的,回去要做噩夢的,您是讀書人,不好接近這些,不要被衝撞到。”

章衡臉色凝重道:“這些犧牲了的壯士,府衙會如何撫卹他們的家人?”

車伕低聲笑道:“三郎就不用擔心了,他們的家人這下子有福氣了,他們是死了,但造福了全家人啊。”

章衡詫異道:“朝廷撫卹有那麼優厚麼,我怎麼聽說朝廷不怎麼有錢……”

車伕低聲道:“朝廷撫卹算什麼,此次抄了整個無憂洞,無憂洞裡百年來的財富盡皆被抄了出來,這可是不少錢呢!

大人們雖然要吃最大份的,但我們這些跑腿的,也是人人有份的,尤其是這些死去的同僚們,他們會得到大人們之外最多的份額。

嘖嘖,那可是一筆大錢,足夠他們的家人快快樂樂過上十幾年的……若不是我拿不動刀槍,我也想要去的,死了也不怕,我家裡人就能夠過上好日子了。”

章衡不由得愕然。

回到了太學,章衡仔細洗了個澡,躺在床上,聽著章衎章術此起彼伏的鼾聲,章衡瞪大著眼睛看著房梁,卻微微笑出聲來。

此次因為他的主意死去的人何止數百,光是府衙這邊便死去了七八十人,斷手斷腿的也是不少,還有人被溝渠裡面洶湧的汙水裹挾而去的也不少。

而那些無憂洞裡的渣滓死去的更多,來不及逃出來的,估計就被悶死在裡面了,或者被洶湧灌入的汴河水捲入底部,在洪水退去之後,他們會像是被洪水淹死的老鼠一般在某處溝渠被發現。

僥倖逃出來的,要麼被擒下,更多的是被鋼刀加頸,被割去了腦袋請功去了,府衙不需要太多的活口。

——活口太多費糧食!

當然,被淹死在裡面的,出來之後被割了腦袋的,這裡面也有不少被冤枉的人,她們或者是被拐賣下去的,或許就是在裡面討生活的可憐人……

但是,得救的人更多。

章衡在現場聽到的,便有幾千人獲救,後續還會有更多的人會根據名單被解救,更重要的是,暫時無憂洞裡的老鼠基本被肅清了,汴京百姓至少能夠過上幾年的好日子。

章衡忽而記起了那一天他在無憂洞裡見到的那些人:

拐來的孩子被打斷雙腿雙腳,被逼迫著耍把戲、乞討,甚至有被削成人棍裝在甕子裡的……;

強顏歡笑迎客的女子,明顯不是自願的,結合汴京常常有女子失蹤的桉件,可想而知這些女子是從哪裡來的……;

在裡面行走,隨時可以看到被堵住嘴巴五花大綁的人,被人用鋼刀將腦袋割下來……

他們或許早就死了,或許死在了此次的活動之中,又或許被解救出來,但已經不適應地面上的生活了,或許被家裡人嫌棄……但是,至少以後不會有這麼多人和他們遭受一樣的命運!

章衡漸漸閉上了眼睛,呼吸聲也漸漸沉穩起來,外面的雨聲更急了。

在夢裡面,他拿過一張紙,在上面寫上一行字——汴河水淹無憂洞!

六月初一,天朗氣清。

章衡與兩個哥哥搶完太學饅頭,正要去課室,那個府衙的車伕過來找到了他,拉他到了角落裡,悄悄遞給了他一份東西,章衡開啟一看,是一份房契,不由得有些吃驚:“這是?”

車伕低聲笑道:“某個地耗子在地面上買的房子,查抄了,您這次有大功勞,府尊知道您兄弟三個在汴京只有兩套房子,便做主給你要了套院子,算是您的酬功,這個您放心收下,大家都是認可的。”

章衡不由得愕然。

好嘛,殺人放火金腰帶了,屬於是。

而且這只是明面上的好處,暗地裡的好處是,此次他還獲得了賈昌朝的賞析,解試的承諾,還有……兩個來之無憂洞的心腹!

賺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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