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夢魔
祠堂外海魈橫行，江卿虞在手心畫了和鎮符，頓時諸魈退避。
她沒有給祠堂留下鎮符，海魈所誕生的那些瘴氣不僅有毒，還能讓闖進來的人迷路。
萬一養屍人進來，他肯定會輕車熟路往祠堂走，到時候洛衡他們也能有個防備。
祠堂外，江卿虞與湯沅直奔村莊外的海邊，果不其然，那裡的海面也像鏡面一樣，根本無法下海。
她取了紅布的灰燼灑在海面上，猶如一片落葉飄落到水面上，盪開一圈圈漣漪。
鏡面般的海面如同被打破的冰面，露出一個洞窟，洞窟之下，是深藍色，一眼望不到底的海水，光是看兩眼便要窒息。
“在幻境變人魚時倒不覺得下海有什麼難得，現在，，，”
江卿虞取出兩顆避水珠，一顆遞給湯沅，自己則含了一顆在舌根下。
這時，被她揣進袖子的人魚笙笙突然探出一個小腦袋，道：“不用這麼麻煩。”
木偶手指冰冰涼涼點在兩人眉心，江卿虞只感覺自己身體突然輕飄飄的，對海水好像也沒那麼害怕了。
她呸一下吐出避水珠，有這好用的術法，誰還含避水珠啊！
兩人撲通兩聲從洞窟跳下去，濺起一圈浪花。
下到海中，兩人如魚得水，呼吸自如，還能說話，完全彌補了避水珠的弊端。
為了防止木偶進水，笙笙還給自己套了一個氣泡。
海水之下比海面的情況好，許多五彩斑斕的魚在遊著，還有漂亮的珊瑚群。
這時，笙笙問道：“你們是從什麼時候發現我不是你們師姐的？”
一條緋紅色燕子尾巴魚從江卿虞眼前遊過，她沒忍住，碰了一下魚的尾巴，嚇的魚吐出一串泡泡，嗖一下便跑沒了影。
江卿虞笑了笑，回道：“師姐從來不叫我師妹，更不會一直盤腿坐在那裡不動。”
“記憶丟了，習慣是怎麼也不會丟的。”
湯沅淡淡道：“她很愛惜自己的頭髮，不會由著它變白，就算真的白了，她也一定會用染料染回黑色。”
笙笙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你問我喜不喜歡白髮。”
江卿虞語重心長的說著：“雖然笙笙你把師姐話嘮的屬性學了十成十，但還是瞞不過我的眼睛的。”
“而且你頂著一張冷冰冰的臉講笑話，其實真的蠻出戏的。”
湯沅下意識點頭，在他的認知裡，宋舞好像確實一直都是面帶笑容，從不哭泣，更不會冷著臉對任何人。
她的眼睛似乎天生就是笑著的，猶如盛開的桃花一樣。
笙笙：“……”
她也是第一次模仿一個話嘮，她一天對妹妹淺淺說的話加起來都比不上跟這兩師兄妹說的多。
越往下潛海水越黑，感覺到了深淵一樣。
似乎是看出了江卿虞的疑惑，笙笙解釋道：“人魚給這片海域的深海帶來神機，這裡是我的夢境，也是人魚族滅族後的樣子。”
竟是這樣……
江卿虞沉默良久，不知道怎麼做答，她道：“抱歉。”
人族的一己之私給一個種族帶來滅頂之災，同為人族，她真的很愧疚。
“你不必對我說抱歉，要說也該是那些屠我族人的人來，若我還活著，就是用一身魚骨，魚魂也要鬧的他們一生不寧，跪到我族的這片海域之前磕頭認罪！”
“只是，我已經死了。”人偶苦笑一聲，好像在自言自語：“我死了，死的透透的……”
臨近海溝，基本看不到魚群，倒是有奇怪的大魚頂著個燈籠晃來晃去，速度很慢，彷彿看不到江卿虞他們似的。
“這邊下去就到了。”
木偶在氣泡中伸出小手指著左邊的深淵，幽深的黑。
因為太深，導致太陽光根本無法照射到這裡，使得這裡荒蕪一片，連根海草都沒有，也不知道這些體型大如牛犢的魚平時靠吃什麼活著。
江卿虞和湯沅人手一顆夜明珠照明，藉著光，得以窺見海溝中的地貌。
只兩眼，江卿虞心便顫了顫。
她大概知道這些魚靠什麼活著了。
一地的魚骨，一地的魚骨，半身是人，半身是魚。
耳邊傳來笙笙的聲音：“……這，都是我的族人啊……”
江卿虞大抵是被海水迷了眼，眼淚混在鹹鹹的海水中，一時根本分不清她到底流沒流淚。
這，便是鮫人族的埋骨之地。
他們長眠於夢境之外的海溝，那裡的場景，與這裡一樣。
相較於江卿虞的感應，笙笙顯得異常平靜，她推動透明的泡泡往前走，語氣波瀾不驚，“我的屍體應該還在前面。”
江卿虞和湯沅立刻跟上，兩人游水的動作放小，儘量不去碰觸驚擾這些亡魂。
笙笙略感意外，平靜的聲線有了點不同，淡淡的道：“你們不必如此，這只是我的夢境。”
江卿虞沒回話，但游水的動作依舊輕柔。
雖然輕柔了動作，但兩人速度不減。
前方視野逐漸變小，分佈在這裡的屍骨也越來越少。
兩人加快速度，在海溝的盡頭，終於見到了笙笙的屍骨，整條海溝唯一沒有腐爛，也沒有被那些奇怪海魚吃掉的一具。
她靜靜的平躺在一塊灰色水石之上，五彩的魚尾垂在石頭邊緣，一頭海藻般的白絲隨著海水沉浮飄蕩，就像睡著了一樣。
笙笙還在往前遊，江卿虞卻突然背後一寒，大喊一聲：“笙笙！回來！”
笙笙愣了一瞬，迅速往回撤，但她距離自己的屍骨太近！
剎那間，石頭上的屍骨睜開眼睛，一雙幽紫色的瞳眸帶著攝人心魂的光，“她”勾起嘴角，把玩著手中的泡泡，目光直勾勾看向江卿虞：“擅自擾人清夢，人族還是一如既往的讓魔討厭又喜歡～”
聲音像是帶著一把勾子，勾的江卿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是——夢魔元神。
師兄妹兩人迅速做出反應，拿起本命靈劍握在手中。
笙笙被落在夢魔元神手中，正在極力掙扎，使得夢魔的視線重新落在她的身上。
不高興的道：“是本座為你織的夢你不喜歡嗎？為什麼要把外人帶來打擾本座恢復？”
笙笙奮力掙扎著，“這樣的夢境對我來說是折磨，你根本不懂！快放開我！”
夢魔皺了皺眉頭，一雙紫羅蘭色的眸子帶著疑惑：“噩夢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