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顧生說完,只聽到生產的話,救援隊員們一窩風的越過擋簾,興奮之下直接就過去。

幸好跟隨孕婦上車的家屬有男性,此時不會出現隱私性的事情。

只是沒有幾分鐘後,家屬們的感激太過於激烈,救援隊員們又嚇跑回來。

最後是郭顯麗婆婆抱著孩子,還有一個值班的醫護人員送過來給大家看。

救援隊員們傳看孩子的時候,郭顯麗婆婆驕傲的拿出金鎖,又來感謝顧生。

郭剛隨手掂了一下,一笑拿給盧偉,盧傳也掂了一下,也忍不住笑:“難怪顧隊是幸運兒,你起小就厲害。”

顧生:“我又怎麼了?”

盧偉把金鎖放他手上。

顧生掂量,也面色古怪,忙還給郭顯麗婆婆:“這沒有一週歲不能戴。”

分量不是嬰兒能承受。

在郭顯現婆婆的千恩萬謝裡,醫護人員陪她和孩子又走回擋簾。

回到公共客廳,和方毅通話,古城救援隊的人數就重新定下來,張安共計一百一十三人加入進去,吳龍和其他的隊員們在車裡休養。

雖然不知道他們住幾天,但是廖隨開始按倖存者進入車廂的規格安排房間。

嶽振那裡不斷傳來訊息,黑心市政廳藏著的物資正在不斷回來的路上,給古城大撤退隊伍準備的飲食,也全部送過去,由姚玉夢清點結束。

在郭剛等人下車前的時間裡,顧生又按他們的要求,帶著他們參觀車頭、車頂,廚房也去參觀並感謝廚師。

又去探望病人,和探望孕婦一樣,沒有幾分鐘就被家屬感謝嚇回來。

車裡每頓飯招待的依然豐盛,卻不再像歡迎宴會那樣奢侈有餘,提供酒水只為佐餐,不再有推來推去的敬酒。

又留出一些時間,讓郭剛等人再睡一個好覺,痛快的洗了一回澡。

一直留在現場指揮的嶽振和最後一批機器人回來的時候,救援車裡為郭剛等人送行。

嶽行上了年紀沒有再跳躍到3號車,由他的兒子嶽洋代表。

救援車門開啟,車外風雪猙獰,再次和車內的安寧祥和成為鮮明對比。

兩下里目光膠著目光,都知道再見面的時候不知何時,或者不會再見。

雙方敬禮,郭剛等人大步離開。

機器人等在下面,有一些車輛是顧生過來的時候,顧意從清障車裡拿出來,現在就推這些車輛送郭剛等人回去。

姚洪良父女、馮章、武道昌等人在地下掩體等著,和郭剛等人的熾熱目光也膠著片刻,姚洪良豪氣的道:“拿酒來。”

酒杯也早準備好,大家摘下頭盔,每人幹了三杯送行酒。

姚玉夢把物資清單,和物資放在掩體的位置圖給郭剛,手指點著其中一個位置:“這裡是三百套防護服,顧隊說請笑納。”

郭剛再次震驚:“三百?防護服?”

姚玉夢含笑:“是。”

接著又是一個震驚,馮章道:“車裡醫生根據現場救援醫生進行的健康檢查,判斷出還有三千多人不適合參加大撤退,等下嶽振和機器人過來的時候,他們準備的有保暖東西,我們就一起帶回車。對不住了,郭隊,你又少三千多人。”

說著話,嶽振和最後一批機器人到來。

手腳麻利的把留給郭剛的物資騰下來,顧生已經給古城補齊給養,現在只是把載重百噸的重卡車留下來,把最後一趟不怎麼多的回車物資換上普通車輛,由機器人推著走。

他們擺手離開。

姚洪良的話還在郭剛耳邊:“不用擔心留下的人不高興,思想工作我們都做好了,他們理解並同意三千多人上車。”

郭剛從震驚中醒來,只看到他們隱入風雪中的背影。

急急聯絡顧生:“你把防護服給我,那基地他能答應?”

帶人上車倒也算了,車裡條件是真的好,而且親眼見到恆溫26度的車廂有大量床位。

顧生:“我沒問過基地,怎麼想,我不知道。哦,只有兩百九十九套在地下掩體,還有一套在小魏身上。”

郭剛:“要是他們不答應,你怎麼辦?”

顧生:“呵呵,那我也給你了,誰不答應,誰到冰天雪地裡找你要吧。老郭你聽好,如果有飛機去找你要回防護服,你只有三、四萬人正好讓飛機送你一程。”

他說的輕描淡寫,郭剛卻愈發覺得事情大。

在這樣的風雪天氣裡,防護服等於救命的存在。

有營養液,可以外出取物資,裡面有個小反應堆,這都不是一般的金屬就能製造出來,製造的人員裡還需要一定的技術人才。

他結束通話,熱淚再次滾落,喃喃著對盧偉道:“顧隊長真是仗義啊。”

盧偉自從得到張安等一百一十三人,就神采飛揚,一直延續到地下掩體也沒有放下來。

聞言,盧偉充滿希望的道:“他不僅僅是仗義,他帶給我們的太多。”

張安從通訊器裡聽見,走幾步過來:“顧隊長能過的日子,就是我們拼搏的方向。一個人能恢復安寧的日子,一千兩百萬人能過上安寧的日子,別人也能。”

郭剛用力道:“我同意!”

他精神抖擻的下指令:“全體休息,讓民眾們也休息,六小時後,咱們出發,去會合地點會合。”

天氣實在寒冷,哪怕按照挖雪溝的方式行走,也是人越多越好。

相互間的體溫能夠得到一定的保留,溫度是在風雪天第一關鍵的事情。

不管多強健的身體,凍的縮手縮腳,會直接影響到身體健康,接著就沒法再走下去。

大隊伍會合後一起大撤退,是定好的計劃。

六小時以後,機器人在前開路,物資車由民眾們推著,救援隊員們走在前後左右,用防護服為大家擋風。

如果遇到古怪的旋風,對雪溝裡面的作用比較大,救援隊員們也會快速移動位置,到民眾附近擋住這樣的風。

新的風雪打在沒有凝結的軟雪上,依然出現一個個的坑洞。

但是民眾們除去得到顧生給的保暖衣物以外,又拿舊衣物把自己包上一層,從頭到腳的裹住,只露出能看路的視線,不讓風雪直接擊打在肌膚上。

隊伍緩慢挪動。

小魏正式成為一名有防護服的救援隊員,因為他的影響力,他不時的走到中間安撫大家。

他挺著胸膛,有滿滿的自豪。

他知道顧生贈送防護服以後,也出於擔心顧生處境聯絡了一下,顧生聽完他的擔心,笑了幾聲:“我看你們順眼,願意留給你們。”

小魏覺得這話是對他半年多辛苦的最好犒勞。

兩架DX39走在最後,這也是顧生贈送,分別是郭剛和盧偉的生活管家。

無邊的黑暗裡響起驚恐的尖叫聲,失去理智的打砸聲,甚至能分辨出傷人的鈍擊聲,讓舒紅只想大口喘氣,用急迫的呼吸把內心恐懼排些出去。

她感覺心臟收緊,全身緊繃的瑟瑟戰戰,大粒的冷汗溼透衣裳。

抱緊自己最後的半瓶水,這是她用的節儉,在半年多里長期處於缺水狀態,又命好的在移動過程裡撿到失去主人的瓶裝水。

她不是醫生,也知道當前的身體狀況應該補水,可是在風雪後的地下黑暗裡,任何細微的聲音都會被別人捕捉到,然後引發出一場新的殺戮。

一群怪物。

舒紅暗暗的這樣說著那些人,他們曾經是自己同城的鄰居、同事、有矛盾的人、上司。

現在變成一群怪物。

一群在風雪後失去明亮,失去購買就能得到的食水,最後在絕望裡扭曲人性,不管什麼都吃,不管什麼都傷害的怪物。

他們已經失去理智,不能以“人”來稱呼。

他們帶著苟活一天就發洩一天的怨憤,三五成團,七八成隊,在黑暗裡尋找其他人,一旦找到以後,就發起暴虐似的襲擊。

他們什麼都吃,生的,帶血的。

他們什麼都傷害,拿著棍子、五金工具、卸下來的汽車或座椅或傢俱或石頭泥塊,在無邊的黑暗裡不斷的移動,不斷的尋找倖存者新挖的藏身孔洞,往手裡的傢伙往裡面捅,往裡面砸,直到發現新的殺戮目標。

有時候,他們也進入別人的埋伏,成為另一撥怪物的勝利品。

這已經不能算是人,人性不知道在何方,舒紅就和他們住在一起,還有其他和舒紅一樣獨自慘存,不敢相信任何人的落單者。

“啊!”

最後一聲尖叫止住,黑暗裡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血腥的味道濃的讓人窒息,讓舒紅情不自禁的犯起噁心,又發抖的很厲害。

她急的心臟出現陣陣的悸感,如果她這個時候嘔吐,或者抖的被人發現,她的下場也立即變成這血腥氣的一份子。

半年多的黑暗生存摺磨讓死變得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死的時候預知自己是別人肚中餐。

這個時候也不能擰開瓶蓋補水,在黑暗呆久了的人能聽得到任何一絲細微的聲音。

舒紅用力展開後背,讓脊骨拼命貼住牆壁,這樣雖不能緩解緊張,卻能讓自己不要越抖越厲害。

勝利者的腳步大聲離開,甚至能想像到他們手上的血,直到消失在遠處,而新的打砸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不知道是新的倒黴人被襲擊,還是剛才的殘忍怪物成為新的倒黴人,但是聲音卻是舒紅的好機會。

她飛快擰開瓶蓋,往嘴裡灌了一口水。

地下有一定的溫度,水不寒冷只帶來清涼,能感覺到緩慢的沿著喉嚨流入身體,戰慄的緊張開始有絲絲的化解。

這一場危機似乎走遠,但是新的危機再次出現。

不遠處有個人發出微微的喘息聲,不知道什麼原因他沒有被“傷害”,可能剛才製造食物太多的原因,讓他得以保全下來一口氣。

舒紅的頭劇烈的疼痛起來,讓她無法用力思考。

紛亂的思緒是根根利箭,不斷穿透她的腦海,帶給她新的痛苦。

救他嗎,哪怕給他喂一口水?

不不,救人會暴露自己。

救他嗎,也許他還能活?

不不,救人會暴露自己。

救和不救這兩個想法不斷的發射出思緒利箭,讓舒紅痛不欲生。

在痛苦裡,一個新的想法姍姍而來。

你根本沒有本事救人,沒有藥物,不是醫生,沒有食物,更沒有可以求助的地方。

這無疑增加舒紅新的痛苦,提醒她十幾天前就沒有食物,她不斷的試圖挪動自己,只想找到這裡地下的出口,到風雪裡去死,如果命大的話,也許能找到一些食物。

她不願意死後成為別人的食物,她寧願凍死在雪裡。

於是,她痛下一個結論,四肢的綿軟和擂鼓似的心跳聲是她隨時死亡的先兆,她只有這最後半瓶水,離失去生命沒有幾天,又何必吝惜這一點水,吝惜做人的這最後一點人性。

也許給他一口水喝,死後能去好地方。

冷汗過後的身體帶著眩暈,舒紅咬著牙,一點一點爬向那細細喘息的地方。

中間歇了兩次,發現對方好像已沒有呼吸,讓舒紅猛的一驚,也再次堅定決心。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裡,她更願意選擇幫助別人,只為了失去生命以後,老天能知道她多少做了一點好事,能去個好地方。

她按剛才聽到的方向爬過去,直到碰到一個人。

小心的摸到他嘴唇,在這個過程裡沒有發現對方有殘缺損傷,讓舒紅在一驚一乍裡再次收緊心臟,那股難過的感覺讓她悶的透不過氣來,她想也不想的擰開瓶蓋,把餘下的水對著那人嘴唇倒了下去。

倒下去以後才想起來自己也需要,身體的求生本能讓她也湊下去,和那個人面頰緊挨著,接著自己僅存的一點水。

一個低到幾乎沒有生命力的聲音,就在這個姿勢裡傳來。

“等等”

舒紅累的氣喘吁吁,接的幾口水完全不頂用,她也是艱難出聲:“等什麼?”

“謝你你等救援。”那人像是精神有所恢復,又像是水補充了一些生命力,說話開始兩個字。

但是他用盡力氣的困難還是一聽就明白,舒紅也還是差不多的虛弱。

“救援”

舒紅很想號啕大哭,什麼都不管了,臨死以前痛哭一場遇到的這境遇,不再害怕引來那些怪物。

可是缺水的身體在強烈恐懼之下還是能出冷汗,眼淚也一滴沒有,只有無邊無際籠罩自己的心酸。

這世上還有救援嗎?

那人再次出聲,像是消耗乾淨最後的生命,也只為說出最後的話。

“葉小姐救援烏經理答應過”

最後一個字硬是跳出來似的,然後舒紅的面頰一空,她貼緊的面頰往另一側歪去,他生命的流逝感就像一幅清晰的流水,活生生的烙印到舒紅腦海。

“不!”

舒紅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嘶聲喊了出來,匯成一句完整的話:“醒醒,一起等救援!”

隨著這句話的出聲,從四面八方有腳步聲、爬動聲急促的出來,在這一刻像是所有的怪物都循聲而來。

而遠處,有一絲光也照了進來,並且行進的速度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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