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太子難以置信的看著謝霜歌,神情格外凝重,“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兒戲,縱使父皇再寵愛你,但誣陷皇子和貴妃,他怕是也不能輕易饒過你。”
謝霜歌舉起右手三根手指,篤定道:“我可以對天發誓,所言之事句句屬實,孟長吉和張萬財就在我府裡,即刻便能把人傳來。”
太子站起來,在暖閣裡踱步,“這件事先別聲張,你隨我一同入宮,既然人證物證俱在,不怕父皇狠不下心!”
謝霜歌點點頭,“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動身。”
馬車現成的,太子沒用自己的車架,直接蹭謝霜歌的車,臨上車前謝霜歌本想讓人回府把那兩個證人帶上,後來猶豫了一下又沒帶,等舅舅要人的時候再傳好了。
簾子放下,馬車快速向著皇宮去。
辛止駕車的時候眼皮忽然跳的厲害,到了宮門口,他莫名有些擔心,謝霜歌和太子下車的時候,他跟在謝霜歌身後,小聲說:“公主小心些,屬下莫名有些不安。”
謝霜歌看他一眼,其實她心裡也有些不安,但她以為是馬上要打一場硬仗的緣故,沒有太當回事。
他們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御書房,鍾前在門口看著遠處的宮牆,天太冷,他兩手插在袖子裡,一下下的跺著腳。
餘光瞥見人影,他眯眼看過去,隨即瞪大了眼睛,立刻把手抽出來,滿臉堆笑的上前,“奴才見過太子殿下,嘉寧公主,兩位要求見陛下?”
謝霜歌勉強笑笑:“鍾公公,舅舅在裡面嗎?可還有旁人在?”
“陛下在裡間小憩呢,昨日大臣們一批批來,陛下處理南疆的事,頭疼到半夜,一早醒了沒吃幾口東西就又開始召見大臣,這不,剛用過午膳才覺得困,正眯著呢。”
“有勞公公進去替我們通傳一聲,就說有十萬火急之事稟報。”
太子面色嚴肅,鍾前本有些猶豫,但見他目光堅定,嘆息一聲答應下來,“是。”
半刻後鍾前快步出來,衝他們招了招手。
太子和謝霜歌對視一眼立刻上前,辛止和太子的侍衛留在了門外。
……
御書房裡燒著地龍,還擺了個炭盆,紅炭透亮不見一絲雜煙。
一進屋暖氣撲面而來,還帶著淡淡的薰香味道。
在冷風裡站了一會兒,再進來謝霜歌不著痕跡的撥出口氣,搓了搓冰涼的手。
她和太子走進裡間,隔著一層床帳看到皇帝緩緩坐起來。
“兒臣見過父皇。”
“嘉寧見過舅舅。”
“免禮,你們兩個怎麼一起來了,什麼十萬火急的事?”
皇帝的聲音沙啞低沉,還帶著鼻音,太子關切的問:“父皇可是風寒又重了?”
“上次好像就沒好利索,睡一覺起來感覺渾身痠疼,無妨,活動一下就好了。”
皇帝起身穿好衣服後掀開床帳走出來,謝霜歌和太子跟著他來到外間。
“坐下說。”
然而只有皇帝坐下了,謝霜歌和太子對視一眼,又跪了下去。
皇帝一見這場面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們這是作何?”
他心裡“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預感。
“此事還是我先說吧,來龍去脈有些長,請舅舅耐心聽完。”
謝霜歌組織了下措辭,從楚無恨的身世說起。
……
與此同時,謝霜歌和太子入宮的事也傳到了梅貴妃的耳朵裡。
她直覺不好,立刻派人去找衛九淵,恰好衛九淵入宮,直接來了飛鸞宮,“母妃,收網的時候到了。”
他一進門就拿出了兩塊令牌,一塊是調動宮內御林軍的,一塊是調動五色營一半兵力的。
梅貴妃看到這兩樣東西,眸光一沉,沒有立刻說話。
衛九淵上前一步,冷聲道:“母妃,咱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南疆的事不是天衣無縫的,若是被楚無恨發現什麼,咱們遲早要完,先下手為強,先解決了宮裡,楚無恨就算再有本事也無力迴天,屆時南疆和大燕就都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
梅貴妃看著他的眼睛,狠狠咬牙,“好。”
……
謝霜歌說完,御書房內死一般的寂靜。
皇帝怔怔的坐在寶座上,茫然的看著謝霜歌,“所以九淵不是朕的骨肉,而是南疆的野種?”
他的眼神茫然無助,像一根刺紮在了謝霜歌的心上。
謝霜歌心裡難受,但不得不戳破他最後一絲幻想,“是,行宮獵場的刺殺也是他和梅貴妃一手策劃,他們與南疆關係甚密,勾結已久。”
“不可能!朕不信!”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氣息急促,站都站不穩,剛一張嘴就咳得撕心裂肺,“梅氏在朕身邊二十年,若是她有異心,朕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她平時是驕縱了些,但她絕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他咳得彎下了腰,太子上前擔憂的看著他,“父皇息怒——”
“朕,咳咳咳咳——噗——”
一口血猝不及防的噴了出來,噴了跪在地上的太子一頭一臉,太子瞪大了眼睛,反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滿手嫣紅。
“舅舅!”
謝霜歌驚呼一聲,連忙站起來去扶皇帝。
皇帝張了張嘴,血不斷從他口中溢位,他感到一陣窒息,眼前陣陣發黑,一個沒站穩就倒了下去。
“父皇!”
兩個人衝上去,堪堪扶住倒下的皇帝,謝霜歌伸手摸了摸皇帝的鼻息,還有氣,她轉頭衝外面大喊一聲:“傳太醫,快傳太醫!”
太子一個用力,咬牙把皇帝抱起來放到內室。
謝霜歌沒聽到回應,手指上的血都來不及擦就跑向了御書房門口,“鍾公公,傳——”
剩下的話音被吹散在北風中,一柄劍挑開簾子直直的指向她的脖頸。
她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邊退邊往前看。
“嘉寧,傳太醫做什麼?”
衛九淵含笑看著她,語氣溫柔,劍卻沒有收回來的意思。
“衛九淵?你想做什麼?”
她視線越過他往後看,後面黑壓壓的一群人,全都穿著鎧甲,手持利劍,面無表情,來者不善。
“這話該問嘉寧才是,你要去哪兒?”衛九淵挑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