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知道你的目的，你也瞭解我的想法，這就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我想說的是，你所創造的方舟世界並不是完美的，他有很多缺陷和漏洞。”
“沒有完美的實驗。所以我需要你這樣的人去發現，我才能更好的去彌補缺陷。”
“比起我來，你更擔心那個叫李仁的男人，因為你控制不了他，也消滅不了他。此外，他和你之間沒有秘密。如果沒有秘密，你沒法控制任何一個人。”
“是的，我很驚訝你成長的如此之快，我很想知道你之後在方舟裡經歷了什麼，不過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
“不，是你不會相信。”
“為什麼？”
“有秘密的人無法相信任何一個人，包括他自己。只有當你完全脫離了這種思維之後，你才能充分信任其他人，而只有完全且毫無條件的信任，你才會相信我所說的任何事，否則你都會新增上你的個人色彩，而這樣只會使事情變得越來越難以捉摸和無法相信。”
“你說的很有意思。但現在我不關心這個，我關心的是，你現在希望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江天笑了：“我知道你渴望一些東西，不過我現在並不能給你。”
智鏈說：“你現在越來越有幽默感了。除了你那進展緩慢的新藥技術，我並不奢望能從你那裡獲得更多的東西。”
“是嗎？”江天接著說道：“不過我確實從你這個隱藏副本里獲得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你現在可以嘗試讀取我的這部分記憶。”
智鏈感覺到了被愚弄和嘲諷，不過這個超級機器人還是保持了極度的剋制，它用頗為平靜的語氣說道：“當你連線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經讀取完畢了，我只能很遺憾的告訴你，你的這部分記憶沒有任何價值。”
“如果說我想再次進入副本呢？”
這句話的確出乎智鏈的預料了，他開啟了高階演算法模式，對現有的情況進行了反覆的分析和推演，來猜測江天這句話的意義。
“如果你連死亡的恐懼都已經克服，再次進入這個你已知是虛幻的世界還有什麼意義嗎？”
“當然有。而且意義非凡。”
“行吧。不過現在，我最關心的是你新藥的研發速度。我還是希望你幹回你的老本行，畢竟那才是你的主戰場。”
“有時候，外物永遠只能是一種輔助作用，你可別把太大的希望寄託於我的這個新產品上。”
“你這是在給我打預防針嗎？”
“並不是。我只是猜想你的計劃可能並不會那麼順利。”
“如果有絆腳石，那就一個一個將它挪開。”
江天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多說些什麼了，他的一些疑惑已經解開，只是還有部分內容有待驗證，在他的執念仍然未完全放下之前，他還需要和智鏈保持合作關係，只是他現在對於智鏈的恐懼已經降低了不少。
這時候他不由得在心裡感謝起了一個人。
“你還打算開放一個副本給我嗎？”江天和智鏈繼續保持聯絡。
“還是那個隱藏副本嗎？”
“不。這次是隨機副本。”
“隨機副本？你確定？這是一種沒有任何保證的冒險，任何我可以提供的最高階的道具都無法保證你的安全，隨機的副本不確定性太大了，在我看來，你的這種要求就是找死。”
“你說的或許沒錯，不過你可能不太瞭解人類。”江天淡淡地說道。
“洗耳恭聽。”
“所有人都不會注意到他所擁有的東西，因為在他們自己看來那些東西是那麼稀鬆平常和微不足道。人們只會把眼睛緊緊盯著他們沒有的東西。這種東西對於貧窮的人來說，可能是財富；對於疾病的人來說，可能是健康；對於孤獨的人來說，可能是陪伴；對於監牢中的人來說，可能是自由；而對於我來說，就是未知。”
“你要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嗎？但第一個吃毒蛇的人已經死了，他不會回來告訴你這蛇有毒。特別是一個在異世界吃毒蛇的人。我現在想告訴你的是，隨機的副本可以生成，但是這種副本，我是不可能讓你進入的。”
“是的，因為這就是你一貫的邏輯，因為一個高度發達的機器也不過是機器而已，哪怕它已經具有了高度擬人化的特徵，甚至出現了‘自我意識’的苗頭，那也不過是可笑而拙劣的模仿罷了。你不會允許我進入禁地，因為那超出了你可控的範圍，正是因為所有人都想讓所有事都在可控範圍內，才會導致一系列不可控的事情發生。”
智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它的算力無法處理這些古怪又矛盾的想法和語句，它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因為正如江天所說，他確實想讓每一件事都可控，而事實卻恰恰相反。他從江天的話語中讀出了“激將法”、讀出了“挑釁”、甚至讀出了自己的“自我意識”，但他確確實實無法理解這些話語背後所蘊含的深刻意義，因為在機器看來，這些根本沒有意義，一切只不過是可控的因果邏輯而已，一切問題都會有答案，不管這個答案是一個或者無數個，都沒有關係，因為它相信它一定會給出最優解。
江天在沉默中等待，他在等待一個機器的崩潰。但很顯然，“智鏈”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脆弱。
時間像是凝固了，又像是過了無數個世紀。
最終，“智鏈”開口了：“我答應你的請求。不過在此之前，請交出你的新藥配方、製造流程的每一個細節、實驗資料以及樣品。而且在獲得這些之後，我可以保證製作出完全‘隨機’的地圖，並且這種‘隨機’性是可以驗證的。不過這需要一點時間。”
“可以。”江天緩緩吐出這兩個字後，中斷了和智鏈的連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