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吳恆朝著坐在陛臺上的慶忌有模有樣的躬身作揖道:“父王,兒臣以為,不論是廷尉,或是勾踐將軍,在此事當中,都有不當之處。”

“皆有過錯。父王應當一視同仁,將他們降爵一級,或罰俸祿半年!”

“說得好。”

慶忌點了點頭。

為人君者,在犯錯的臣子面前,不能有任何的徇私偏袒。

即便是真的有心偏袒任何一方,也絕不能輕易表露出來。

公子恆或多或少是學到了一點精髓。

不過,慶忌會這麼做嗎?

“勾踐、伯噽,公子恆讓寡人將爾等降爵一級,或者罰俸祿半年,你們可心服口服?”

“全憑大王發落!”

伯噽和勾踐都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你們,一個毆打國家重臣,一個強搶民女,都罪無可恕。”

慶忌意味深長的道:“寡人不會徇私枉法,念及舊情。”

“這若是換做一般的臣民,即便不被流放戍邊,也要服勞役幾年。”

“不過,看在你們這些年來為我吳國,為寡人立下過不少汗馬功勞的份上,寡人未嘗不可網開一面……”

“勾踐,你就改任南海郡守,即日起趕赴南海郡上任。”

“伯噽,你也一樣,改任桂林郡守,即日起趕赴桂林郡上任。”

“臣……”

伯噽被嚇得面無人色。

就連勾踐都忍不住勃然變色。

什麼情況?

慶忌居然要將他們都發配到邊遠的嶺南兩個郡,擔任郡守?

勾踐和伯噽心裡是一萬個不願意。

但是,王命難違,他們又怎敢反駁?

“臣,謹遵王命!”

勾踐和伯噽連忙答應下來。

“大王……”

坐在一邊的王后季蔲想要出言勸阻。

慶忌卻是擺了擺手道:“王后,寡人意已決,無需多言。”

“都退下吧。公子恆留下!”

“臣等告退!”

見到慶忌已經下了決心,知道事情無法挽回的季蔻、勾踐和伯噽,還有干將,都只能告退,離開了滋德殿。

不多時,偌大的滋德殿當中,就只剩下慶忌和吳恆這對父子。

慶忌是有心考一下公子恆。

“恆兒,你可知道寡人為何要將伯噽和勾踐貶到嶺南去,出任郡守嗎?”

慶忌瞥了一眼公子恆,淡淡的詢問道。

“兒臣愚鈍,還請父王明示。”

公子恆的確不太瞭解慶忌的這種做法。

而慶忌,也沒有直接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嶺南六郡,不是一個安生的地方。”

慶忌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吳國征服嶺南之地,不過數年的時間。”

“在那裡,仍舊是小國、部族林立,吳國並沒有建立起行之有效的直接統治。”

“嶺南之地也,其百越族人桀驁不馴,不服王化,雖可為寡人所用,卻終究難以在短時間內與我吳國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若非吳越文化相近,恐怕吳國要花費更大的氣力,才能征服嶺南之地。”

頓了一下,慶忌又緩聲道:“那個地方瘴氣叢生,毒蟲猛獸遍地,且道路阻塞,實為不毛之地。”

“恆兒,你知道寡人為什麼要花費那麼大的代價,去開發嶺南六郡嗎?”

聞言,吳恆思考了一下,然後回答道:“父王,兒臣以為,父王你的想法,應該是盡地力之教,盡人力之教,同化嶺南的百越蠻族,收為己用。”

“若不能得其地力,可得其人力,惠澤嶺南之地的黎庶,可收攏其心,使之心向吳國,心向吳王。”

“說得好。”

慶忌頗為讚賞的看了一眼公子恆,然後輕笑一聲道:“現在,你可知道父王將勾踐和伯噽發配到嶺南之地的用意否?”

“父王……是打算徹底解決嶺南六郡的隱患?故而以勾踐、伯噽為先驅?”

公子恆想到了這一點,卻又不敢確信。

慶忌搖搖頭道:“是,也不是。”

“嶺南之地,幅員遼闊,要消除那裡的隱患,不是一朝一夕所能促成之事。”

“年後,寡人可能會進行一次南巡,先讓勾踐和伯噽為寡人去探探路,也是無妨。”

“父王英明!”

吳恆忙不迭的躬身作揖道。

慶忌把勾踐和伯噽都發配到嶺南之地,出任郡守,用意極深。

至少,這在很大程度上說明,慶忌對於那一片不毛之地的重視。

“恆兒,伯噽也好,勾踐也罷,都是能臣……”

慶忌微微一笑道:“不過,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性格缺陷!”

“何為帝王之道?帝王之道,貴在制衡,貴在恩威並濟,張弛有度。”

“伯噽你可以用,但不能放在肥缺之上,以免其貪汙腐敗,難以遏制。還要時不時的敲打一下他。”

“勾踐也一樣,你可以用,但是用則用矣,心裡一定要防著他。”

“此人鷹視狼顧之相,可為人臣,可為人主。”

“你看勾踐對寡人,忠心否?”

聽到這話,公子恆訕訕的笑著道:“父王,勾踐為我吳國,為父王立下過那麼多的戰功,卻還是一個虎賁中郎將,哪怕是私底下都毫無怨言。”

“這樣的人,豈能不忠心?”

慶忌眯著眼睛道:“恆兒,你要記住,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勾踐這樣的人,其實很可怕。他就像是一條毒蛇,一隻惡犬,若主人弱勢,隨時都會被他咬上一口,甚至是撕咬致死。”

“這……”

公子恆有些不解的道:“父王,這不會吧?”

“人心難測。”

慶忌淡淡的說道:“勾踐對寡人表面恭順,對你也是愛護有加。”

“然,這何以證明,勾踐就一定忠心耿耿?”

吳恆皺著眉頭道:“既然父王懷疑勾踐的忠心,為何不處死他?”

“你又錯了。”

慶忌搖了搖頭道:“恆兒,你必須要明白。”

“為人君者,切不可隨心所欲,恣意妄為,一定要權衡利弊。”

“勾踐是一個能臣,寡人可用,然,若寡人的後繼之君不可用,如之奈何?”

“……”

吳恆沉默了一下,終於朝著慶忌垂手道:“父王,兒臣定能駕馭得了勾踐!”

“但願如此。”

慶忌只是在藉此機會,告誡一下公子恆。

他也不知道,公子恆能不能駕馭得了勾踐。

萬一慶忌先一步撒手人寰,勾踐又沒有強勢的國君能駕馭,慶忌非要把勾踐一起帶走不可。

吳恆是勾踐的親外甥,勾踐就會念及這種情分嗎?

不不不。

至少慶忌不相信勾踐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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