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晉國使臣梁嬰父上殿——”

翌日,在奉天殿內,慶忌舉行召開了一場大朝會,凡朝中官秩在六百石以上的公卿大夫都必須參與。

其目的,便是為傳召晉國的使臣,宣佈一件大事。

此時,站在陛臺一側的中車府令膠滑一聲宣號之後,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就被層層傳達下去。

早就等候在奉天殿外的梁嬰父,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隨後低眉順眼的弓著身,緩緩步入大殿。

奉天殿內,二百多名吳國的朝臣都分坐於兩側,一臉肅穆的神色,打量著梁嬰父……

看見端坐於陛臺之上的慶忌後,梁嬰父不卑不亢的行禮道:“晉國上大夫梁嬰父,參見吳侯!”

“樑子不必多禮,坐!”

“謝吳侯!”

隨著慶忌伸手一指,便有一名內侍,給梁嬰父送上一張蒲團,讓他坐下。

梁嬰父,官居晉國的上大夫,地位不低。

而且,梁嬰父還是而今晉國正卿智躒(荀躒)的寵臣,備受後者的器重與信任。

在晉國的內亂爆發之際,智氏、魏氏、韓氏打算讓範吉射之弟範皋夷取代範吉射,成為範氏的宗主。

同時,以梁嬰父取代中行氏,成為晉國的上卿。

一旦智躒的這一計劃得逞,可想而知晉國六卿當中,智氏必將一家獨大。

所以這一議案,被趙鞅果斷否決了。

卿是國家重臣,一個國家可以有很多大夫,但是卿的數量是有定數的,不可以隨意增減。

智躒如果想提拔梁嬰父,就只有罷免六卿中的一位,將位置空出來,梁嬰父才有可能升職……

早在很久以前,晉國的六卿家族之間也是矛盾重重。

韓氏的宗主韓不信和魏氏的宗主魏侈分別擔任上軍佐和下軍將,前者與中行寅歷來不和,後者與範吉射勢同水火。

這樣算下來,中軍將和中軍佐不融洽,上軍將和上軍佐不和,下軍將和下軍佐不和。

在晉國曆史上,自從設定六卿以來,還從未有過像如今這樣混亂的局面。

只可惜智躒的那一議案沒有得逞,讓梁嬰父與上卿之位失之交臂。

因此梁嬰父對趙鞅懷恨在心,勸說智躒,讓後者出面,使得趙鞅不得不逼死了自己的得力干將董安於……

毫無疑問,梁嬰父是一個卑鄙小人。

不過,對於這樣的卑鄙小人,慶忌還是頗為看得上的。

因為梁嬰父是在晉國,而非吳國。

“樑子,對於你的來意,寡人已經知曉。”

慶忌居高臨下的睥睨了一眼梁嬰父後,緩聲道:“實不相瞞,寡人對於中原混戰,以及汝晉國之內亂,不感興趣。”

“吳侯!”

梁嬰父連忙道:“吳侯貴為萬乘之國的君主,何不能以天下事為己任乎?”

“中行氏、範氏之叛亂,是為晉國之內政。而今齊、衛、鄭等國插手,意圖干涉晉國內政,合乎禮義乎?”

“請吳侯明鑑!”

聞言,慶忌搖搖頭道:“禮義?樑子,寡人聽聞,周室已經打算出兵幫助範氏與中行氏,天子尚且干涉,何不為大義?”

周天子,實際上就是屬於大義的名分。

自齊桓公、晉文公以來,諸侯爭霸,無不以“尊王攘夷”為旗號,才能九合諸侯,一匡天下。

現在,固然周室式微,周天子早已經衰落得不成樣子,但是說到底,周天子依舊是天下共主的存在!

在明面上,包括慶忌這個“吳侯”在內,都要禮讓給周天子三分,給後者幾分薄面。

除非,慶忌能說得出跟楚人一樣——

我,蠻夷也!

這可能嗎?

並非沒有這個可能。

只是,在這之後,中原列國怕是會以此為藉口,召集諸侯會盟,一起尊王攘夷。

這個“夷”,自然是吳國。

“吳侯此言差矣。”

梁嬰父暗暗思索一下,便朝著慶忌躬身行禮道:“今天子是為劉文公與單穆公所立,故而朝政皆由二人出。”

“劉國世代與範氏交好,此番正是劉子出兵維護範氏、中行氏這一干亂黨,與天子何加焉?”

梁嬰父所言,不無道理。

範氏,可謂是晉國的一個邦交世族。

範氏與周王劉氏、魯國季孫氏、宋國戴氏、鄭國罕氏建立了一系列國際連鎖,尤其是周王室的劉氏家族,更是世代與範氏通婚……

當年周景王死後,劉文公、單穆公殺賓起,立周景王長子猛為周悼王。

毛伯得、尹文公、召莊公支援王子朝,驅逐周悼王、劉文公、單穆公,立王子朝為王。

王子朝之亂,正式爆發。

最終在晉國的支援下,現在的周天子一方勝利。

劉氏、單氏,也成了周室中極為顯赫的家族……

不,準確來說是國家。

因為周天子哪怕是衰落到這種程度,還是會按照舊制,將自己的土地城邑分封出去。

如劉國,劉國開國君主劉康公為周頃王的小兒子,是周匡王和周定王的同母兄弟,食採於劉,於公元前599年建立劉國。

劉國自劉康公、劉定公、劉獻公、劉文公,還有這一代的劉子五世,相繼為王室卿士。

劉國諸公,在朝總攬百官,出外號令諸侯,地位顯赫。

不過,說到底,劉國只是一個子爵國家。

還有一個單國。

單國為伯爵國,姬姓,系王畿內封國。

單國之君世為王室卿士。

還有毛國,周文王庶子毛叔鄭,受封於毛國,世稱毛公,其後有毛氏。

毛國是一個伯爵國家,屬於畿內國,毛伯得因為王子朝之亂,失國……

此外還有尹國、召國等等。

都是屬於王畿之地的封國,權勢不小。

“寡人若是出兵助晉,有何好處?”

慶忌眯著眼睛詢問道。

“回稟吳侯,若吳國能出兵,我晉國當與吳國一同瓜分鄭地……”

聞言,慶忌擺了擺手道:“寡人若欲取鄭地,何難也?汝晉國這般慷他人之慨,不覺得可笑嗎?”

“這……”

梁嬰父的臉上有些尷尬的神色,不知所言。

慶忌繼而笑吟吟的說道:“樑子,實不相瞞,寡人昨日,適才接見了齊國的上卿高張。”

“比起晉國,齊侯更有誠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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