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婧然隨之聯想到二十年前，於興遠所發生的、那一幕幕往事，便又不禁再度於她的心間，縈繞滋生。
“嗯。阿姨果然是，認識我媽媽的。”
舒曼笙柳眉輕抬，明眸之中，有著光亮閃動，視線與鄰座趙婧然彼此相對，接著螓首點下，以作啟齒答覆。
而少女這般言語間，同樣湧上了一抹，夾雜些微複雜情緒的意味。
母親蘇茹，曾經與她提過，自己與趙婧然的關係，自認識伊始、便未曾交好。
兩人初時，甚為情敵，同樣都心儀於，那時作為青年才俊、醫術骨幹的柏若愚。
只因後來，母親情竇初開、羞澀於表達，才讓主動出擊、表露心跡的趙婧然，最後與柏若愚，走到了一起。
對於此事，蘇茹在此後時常念及，依舊覺得，心有怨惱不甘。
只是後來，她落入舒盛雄所編織的迷迭情網之中，反為後者，所玷汙了身子、坑騙了感情，一度陷入自閉迷惘，卻又是柏若愚與趙婧然，多次出手、勸慰幫助。
最後甚至，她的初戀心儀之人，還曾因為替自己鳴不平，在搭救她與沈軼之時，不慎丟了性命。
這些往事，蘇茹都毫不隱瞞地，告知了女兒舒曼笙，同時也向她訴及了，自己在談及趙婧然時，情緒態度的糾結複雜。
故此，舒曼笙今日首見對方，瞧得趙婧然竟這般，不作絲毫遮掩隱瞞，徑直提到自己母親，方才會一時間不知、該以怎樣的方式口吻，來面對接下去，她想要獲悉的盤問。
“我與你母親，早在二十年前，便相識了。她、她現在還——”
聞得對方，並不否認的肯定回答，趙婧然一時，內心情緒翻湧，不自覺便言語有些遊移迫切起來。
她眼眶之中，滿是流連之意，語帶柔和般，試圖探詢。
“我媽媽她，在十年前，便過世了。”
只不過，趙婧然即將問道的話語、還未出口，便被舒曼笙如是一句、簡單卻懷有無盡深沉眷戀的答覆，所阻塞了回去。
“蘇茹妹妹……”
“是因為、她的心病麼？原來此後，她竟也一直未曾，走出當年的陰影。”
趙婧然眸中，似有晶瑩閃爍。
直到此刻，她方才於對方女兒口中，得知當年故友去世的訊息，不由令她心境，瞬間便低落了下來。
她視線隱含複雜般，自舒曼笙精緻面容上、略作挪移開去，於心間如此思忖，並呢喃自問著。
“阿姨，您怎麼了？”
舒曼笙此刻，見到對方突然沉默，不由語氣幽然般，恭聲探問。
她本就心思細膩，善於察言觀色，自然也看出了趙婧然神情，在她道出話語時的細微變化。
雖然對方有意壓抑，自己內心情緒，但本就心思明澈的她，竟也多少能夠猜測出，對方些許是有所慮。
“我沒事。只是想到故人離世多年，我竟渾然不知，內心難免有些感傷失態。倒是讓舒小姐你，見笑了。”
趙婧然聞言，這才恍惚抽離回神來。
她連連快速眨巴著雙眸，努力將心境平復下來，並強作婉言，搖頭解釋。
“阿姨，您不用這麼客氣拘謹，也別這般稱呼我了，隨芊榆一起，叫我曼笙就好。”
少女突然站立起身，拾起桌面身前的一壺清茶，瓊鼻微動、略作嗅探後，便也主動替鄰座趙婧然，拾杯斟起茶，並行笑談開來，以作緩解，方才兩人試探間的微凝氣氛。
“謝謝你，曼笙。”
趙婧然雙手伸出，接過眼前少女遞將上來的茶盞，唇角微抿間，略作沉吟之後，再行開口，意欲換一個話題詢問——
“對了，以你的家庭條件之優渥，既自幼在興遠、定居長大，也在那邊唸書生活，想必是對故土，深有眷戀。”
“既是如此，如今怎麼又會，突然想到獨自一人，來溯寧求學了呢？”
“我……”
舒曼笙粉唇輕啟，思緒略作猶疑，似乎尚未想好，該如何權衡作答。
她既不願，平白捏造一個理由、敷衍搪塞，卻也不能夠，將自己此番的真實來意，或是應承自己祖父，舒尚雲的那般任務目的，坦言告知趙婧然。
“媽，我剛看著服務員、收走的選單，應該沒問題了！”
然而就在這時，不待舒曼笙意欲啟齒、略作答覆，一道熟悉的少女、那輕盈婉約般示意話語，便自輕掩的門扉外傳來，接著沈芊榆，也便快步推門而入。
“咦，你們倆、怎麼這副神態啊，我這才剛離開一會兒呢。媽，你剛剛，在和曼笙聊什麼，讓我也聽聽唄？”
目光自鄰座的舒曼笙，以及自己母親面龐之上掃過，沈芊榆紅唇輕抿，柳眉似也略有凝蹙。
接著她竟也坐回了，自己在另一側的位置，也不知是否瞧出了，當下雅間內，隱約有幾分微凝的氣氛，竟言語帶著幾分好奇般，如是衝趙婧然探問出口。
“沒什麼，阿姨就是，問了一些我的境況、日常寒暄一下而已。對吧？”
舒曼笙隨之抿唇莞爾，看向身側沈芊榆，並抬手示意她坐下，接著同樣起手，意欲給對方斟茶，卻被沈芊榆反應迅捷，給阻攔了下來。
“曼笙，我媽都說了，今日你是客，怎麼能讓你來呢？我自己來就好了。”
沈芊榆嘴角輕掀，連忙自沈芊榆手中，接過茶壺，一面笑著解釋，一面先拾掇起她身前的茶盞來。
一旁安靜端坐的趙婧然，瞧著女兒這般模樣，心思微微沉吟間，漸次放下了內心、還欲開口，探問少女的想法。
她此刻，也已然有些瞧明白了，對方的態勢。
眼前這位舒家小姐，所以會將芊榆，也拉來一起陪同，想必便已然料想到了，自己會探問某些問題。
而對方亦知曉，有些事情，即便連自己女兒，也需隱瞞。
所以，只要有沈芊榆在此，趙婧然便不可能會、這般輕易地，就將內心想法，表露出來。
“她何故，要如此迴避呢？難道說……真如我所料想那般……”
在趙婧然如此這般、陷入自我思緒時，一旁這對姐妹花，已然再行閒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