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之前,作為緝毒警察的秦海音,在一場偵查案件中,不幸因公殉職。
那時只有秦嘉淇與秦嘉若兩姐妹,在父親彌留之際,陪伴身邊。
而作為妻子的秦琛,卻因為工作正出國在外,未能趕回來,見到丈夫的最後一面。
這件事,雖然秦琛後來,未曾向任何人再提及,但在她的心底,卻一直是難以忘卻的遺憾疼痛。
兩女也因為,對母親態度的沉默與不理解,使得這份母女親情,變得愈發隔閡起來。
相比秦嘉若的成熟懂事,秦嘉淇則更加在意,母親對整個家庭關心的缺失。
因此也逐漸養成了她,在諸多方面,都想要抗拒,來自母親秦琛決定的個性。
原本秦琛丈夫仍在的時候,兩女還時常住在家中,秦琛每每出差或旅行歸來,總能在家中看見她們。
雖然母女彼此之間,寒暄的話語不多,但也不至於、似如今這般,互相沉默下來,便唯有不願打擾的尷尬。
而秦嘉若雖然不願與母親生出嫌隙,但她同樣也不太認可,母親秦琛,向來將自己的工作與興趣,看得比家庭更為重要的做法。
所以,即便她依舊處處懂事聽話,但隱隱表露出來的心思態度,卻依然與妹妹秦嘉淇相同。
秦琛想著自己難得回家一趟,也許過不了多少時間,又要再度離家外出。
因此,她也希望能夠了解,女兒們當下的情況,亦希望伴隨她們的逐漸長大,能夠變得懂事自立,走近作為母親、她的內心世界。
“對了,嘉若,你和皓揚怎麼樣了,感情還好嗎?現在,進展到哪一步了?”
似為了緩解空曠大廳內,僅有兩人沉默,這般略帶尷尬壓抑的氣氛,秦琛放下手中刀叉,用毛巾輕擦了擦嘴後,望著自己女兒,再度詢問開口。
熟悉的名字落入秦嘉若耳畔,卻令她嬌軀微顫,手中進餐的動作,也不禁放緩下來。
秦嘉若同樣選擇了再度沉默,但片刻後,她還是首次抬起頭來,一臉正色望向身側自己的母親,淡然坦白。
“我和曲皓揚,已經分手了。”
“分手?到底怎麼回事?”
秦琛纖眉蹙起,神色在訝異了一瞬之後,陡然變幻。
“沒有怎麼回事。我和他,只是看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面對母親的詰問,秦嘉若依舊顯得面色平淡,情緒似乎也因為時間過去了許久,而並未掀起多少波瀾。
“現在,我只想將心思,放在學業上。所以在畢業之前,您都不必再關心,我的感情問題了。”
聽著女兒看似平淡的訴說,秦琛神色,卻不由變得有些複雜。
她之前是在家中,見過曲皓揚數面的,而且還是由女兒秦嘉若所領回。由此足見兩人的關係親密,已經發展到了彼此信任,願意見雙方家長的程度。
而秦琛對曲皓揚,也頗為滿意。
對方不僅相貌陽剛俊朗,加之品學兼優、家庭條件優渥,即便在外人看來,他們亦是門當戶對的般配。
“好吧,你一向有自己的主見和判斷,媽不會插手,干預你感情的事。只是對嘉淇……”
秦琛緩緩站立起身,似要向秦嘉若再吩咐出口,但轉念這才想起了什麼,收回尚未道盡的話語,快步走到一旁的沙發邊,拾起其中一個禮盒,便遞到了秦嘉若面前。
“嘉若,這是媽這趟回來,給你帶的禮物。開啟看看吧。”
視線落在母親雙手之間的,一隻書本大小的方形禮盒上,秦嘉若神色微怔,側身緩緩將其接住,隨後放在一旁的桌邊,小心翼翼將其拆開。
禮盒包裝被層層剝落,逐漸露出其中、厚厚的一疊黃皮紙張,邊上用密線草草裝訂在一起,看上去,仿若一本古樸的典籍。
“這是……”
秦嘉若視線落於其上,一時間尚未將其辨認出,不禁側首看向秦琛。
“媽媽知道你,喜愛研究國學史獻。這是我在國外,託人幫忙給尋到的、曾經散佚海外的《雅言集》拓本,可惜不是完整的。不過媽媽,也只能找到這些了。”
秦琛言語平淡地解惑著,話語之間,帶著些許遺憾。
“沒關係。媽,謝謝您。”
秦嘉若聞言,俏臉神色一亮,目光落在紙張封面上,素手將其輕輕拂過。
雖然秦琛話語顯得輕描淡寫,但知曉此文集隱匿程度的秦嘉若,卻能夠猜測到,母親在找尋它時,必然費了很大一番功夫。
視線感受著女兒,對這份特殊禮物的喜愛程度,秦琛這才釋然一笑,情緒也便放輕鬆了一些,接著快步走至另外一邊,將一個形似長葫蘆狀的包裹,也遞到了秦嘉若面前。
“這是,我給嘉淇在米蘭買的。出自皇家音樂學院的、克莉斯蒂娜演奏級小提琴。嘉若,你有機會的話,這幾天幫媽媽,勸她回家來吧,我想親手給她。”
“這幾天……您就直說吧,什麼時候、會再次出國?”
目光停駐在眼前的禮物包裹上,未曾挪移,秦嘉若也並未看向自己的母親,只是語氣,略微變得清冷了不少。
“十一號。”
秦琛不想隱瞞女兒,猶豫片刻後,如實答覆。
“好,我儘量。”
秦嘉若聞言點頭答應,拾起桌上禮盒之後,便邁開步伐,轉身就欲上樓。
“嘉若,你不再吃一點了嗎?”
秦琛望向女兒離去的背影開口。
“我吃飽了。媽,您也早點休息。”
秦嘉若腳下蓮步微頓,如是回答了一句後,倩影便消失在了樓道盡頭轉角。
“唉……”
秦琛抬首凝視許久後,方才收回目光,重新坐回了餐桌旁,心神微沉間,不知為何隱隱感覺有些不安。
接著她將視線,落在原本秦嘉淇應該回家所坐的餐椅前,悄然喃喃自語。
“嘉淇她,希望在學校裡,能夠一切順遂吧。”
溯寧大學東區,校醫院,一層急診大廳。
“怎麼進去了這麼久,還沒出來。這傢伙、傷得這麼重嗎?他真的是自己摔的?”
走廊邊的房門外,羅弈後背輕靠在牆上,身形微斜地站立著,此刻神情顯得有些急切。
而且他隱隱覺得,柏棠的傷,似乎並非他、表面所言那般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