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刀”的口中狂噴鮮血,撞在了餐廳的櫃檯上,將整座大理石製成的櫃檯撞得粉碎。
“鐮刀”倒在了碎石堆中,他似乎想要掙扎著站起來,可惜終究是傷勢太重,一時間根本無法起身。
……
“青玉墜”的口中發出了一聲尖叫。
雖然她的臉龐被嘉木法王一轟成了爛泥,但是在那千鈞一髮之際,“青玉墜”比“鐮刀”反應更快地往後仰了仰頭,化解了嘉木法王那一拳中的一部分力量,所以她的腦袋總算沒有被那一個拳直接轟碎。
腦袋沒有碎,自然就還能發出聲音。
一聲接一聲的尖利的嚎叫聲,從那團血肉爛泥中傳出來,“青玉墜”捂著自己血肉模糊的臉龐,倒在了地上,痛苦地翻滾尖叫著。
……
強大恐怖的靈力,怒濤般衝進了“骨釘”的身體之內,所經之處,“骨釘”的身軀肌膚,經脈,骨骼盡數碎裂。
作為一個殭屍,“骨釘”的元神其實已經是屬於陰魂之物,但是他的肉身卻和陽間的人無異,依然擁有肌膚,經脈,骨骼,除了沒有鮮血之外。
而嘉木法王似乎已經知道他是什麼東西了,也似乎很清楚該怎麼徹底消滅他。
那就是讓他的肉身和元神盡數湮滅。
隨著嘉木法王的靈力湧入,這種湮滅開始迅速擴散向“骨釘”的全身。
在這個時候,“骨釘”做了一件很果決的事情。
他舉起化為骨釘的那隻手臂,在自己的腰間迅速地切過。
“骨釘”的身軀被自己切為了兩半。
然後他的上半身,被嘉木法王的靈力迅速地衝擊摧垮為一堆爛肉,但是下半身的兩條腿,卻託著一個肚子迅速起身跑到了牆角。
……
嘉木法王一出手,大江堂的三位陸地神仙境殺手,瞬間全部身負重傷。
但是嘉木法王的臉上,卻沒有半絲喜色,反倒是皺了皺眉頭,閃過了一縷迷惑之意。
因為他剛才的三擊,原本的目的是為了將這三個人一一擊殺,而不僅僅是說打成重傷了事。
而嘉木法王本來也很自信,自己剛才的那三擊,已經足夠將這三人擊殺了。
作為一名仙境,對自己出手力量的掌控,對對手實力的判斷,自然是不會任何偏差。
就像他拍在“鐮刀”胸口那一掌,嘉木法王就絕對自信自己能一掌將此人拍死。
然而“鐮刀”卻沒有死。
雖然看去在地上奄奄一息地掙扎著,卻終歸沒有真正死去。
又比如“青玉墜”,嘉木法王是真的想要一拳轟爛她的腦袋的,可最終卻只轟爛了她的一張臉。
怎麼會這樣?
雖然說自己會陰穴受到重創,精元流瀉不少,實力也有所下降,但殺幾個這種陸地神仙,卻是依然綽綽有餘。
最主要得一點是,自己明明知道自己剛才用出的力量,已經足夠自己擊殺這三個陸地神仙級修行者了,但最終的結果卻是自己的“知道”出現了偏差。
這就是此時嘉木法王突然有些迷惑的原因。
但是嘉木法王暫時也沒時間去深思自己的“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偏差了。
因為一支鐵箭已經呼嘯而來,直射他的面門。
嘉木法王已經很熟悉這鐵箭了。
原來那個人也一直躲在這家餐廳中,現在他終於出手了。
嘉木法王的目光猛然一凝,抬手朝那支鐵箭抓去。
而束觀的身影突兀出現在了餐廳的某個角落裡。
“不是約好月升之時再一戰的麼?”
嘉王一般抬手抓箭,一般冷然說了這麼一句。
“不好意思,我騙你的。”
束觀也是這麼淡淡地回了一句,第二支鐵箭已然搭在了弓弦之上。
……
對於如何接住鐵箭,嘉木法王已經不再陌生。
他抬起了一隻手,抓向了飛來的鐵箭,同時眼瞳中的“漩渦”再次開始急速旋轉。
只是兩縷血絲卻從他的眼角處緩緩流了出來。
剛才“青玉墜”的那兩根銀針終究還是給他帶來了一些真實的傷害。
而且還有那些流逝的精元,也同樣削弱了他的實力。
另外還有昨夜施展極限力量留下的暗傷,也會影響他的一些實力。
所以當嘉木法王的手掌抓住那支鐵箭箭桿的時候,手掌為微微一震,鐵箭依然在他手掌中滑行,朝著他的面門射來。
他沒能像昨夜一樣,抬手間就牢牢抓住鐵箭。
不過嘉木法王沒什麼意外,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實力比起昨夜有些下降的事實。
嘉木法王手掌中再加了一份力。
他知道自己最終還是能接住這支鐵箭的,當鐵箭在他手掌中滑行至箭尾處時,他將徹底壓制這支鐵箭上的力量,將其牢牢握在掌中。
……鐵箭再進了五寸……
……鐵箭終於滑行至了箭尾處……
……鐵箭從嘉木法王的手掌中脫手而出,就像一條掙脫了頸鍊,終於獲得了自由的獵犬,歡快地陡然加速……
嘉木法王只來得及側了側身,鐵箭自他的肩膀處穿了了過去,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一個血洞。
嘉木法王的臉上的神情頓時大變。
其實鐵箭給他造成的傷害並不算太嚴重,還比不上剛才砍入他脖頸深處的那一鐮刀。
所以嘉木法王臉上神情大變的原因,更多是因為自己的“知道”又出現了偏差。
自己的實力好像比自己“知道”的要更弱。
鐵箭上的力量比自己“知道”的要更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
束觀一臉嚴肅。
他飛快地將一支接一支的鐵箭搭在了弓弦上,張弓,射箭。
他本來和嘉木法王約的是今夜在鳳凰山頂一戰的。
當初和嘉木法王約定的時候,束觀其實還真沒有騙嘉木法王的意思。
而且鳳凰山頂還是他靜心挑選的決戰之地。
和嘉木法王這樣的仙境拼命,必然會鬧出很大的動靜,很容易被申城的修行者注意察覺到。
而如今鳳凰山莊中,因為澹臺世家的覆滅,那裡早已人去樓空。
而且七仙盟還下過禁令,禁止這段時間申城修行者進入澹臺世家的鳳凰山莊。
並且動用在凡俗界的力量,讓申城市政府將鳳凰山莊封了起來。
所以現在的鳳凰山莊,裡面不管是修行者還是凡人,都不會進去。
那裡地勢開闊,是一個可以放心大戰交手的地方,而且束觀覺得那裡還是自己的行運之地。
上次在鳳凰山頂殺澹臺玉,同樣是一件行險之事,在進鳳凰之前,束觀沒有太大能成功的把握,純粹是因為有十眼天珠這條退路,在安全上不會出問題,所以他才去試一試而已。
最後卻不但成功了,順便還弄垮了整個澹臺世家。
束觀覺得在鳳凰山自己運氣還蠻好的,所以昨夜才約了嘉木法王在鳳凰山頂一戰。
但是約了歸約了,如果有更好的時機和地點,束觀才不會傻傻地真的對嘉木法王遵守諾言。
有更好的時機,自然要抓住時機,打嘉木法王一個措手不及!
根這樣的敵人自然沒什麼好客氣的。
……
嘉木法王的神情變得無比嚴肅。
他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但肯定是出了一個大問題。
此時他的身上已經多了數個血洞。
昨夜還算能輕鬆接下的鐵箭此刻卻一箭都沒有接下。
如果一直被這麼射下去的話,以自己現在的狀態,還真的會非常危險。
於是嘉木法王整個人飛了起來,朝著牆角處的那人飛了過去。
無法接住鐵箭,那麼就必須要靠近那人直接箭他殺死。
……
看著如大鳥般飛來的嘉木法王,束觀卻站在原地沒有動,而是飛速地又將一支鐵箭搭在弓弦上,朝嘉木法王射了過去。
……
鐵箭呼嘯而來。
但是嘉木法王卻是沒有再理會。
既然接不下,那就不要浪費時間。
此時他心中都有些後悔,昨夜如果拼著被那人射中幾箭,自己也不會受致命傷害,但是卻絕不會讓那人有機會跑掉。
這一次,嘉木法王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鐵箭臨身,嘉木法王只是扭了扭身,任由那鐵箭自肋下穿過,迅速朝那人靠近。
那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顧射箭。
嘉木法王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
瞬息間嘉木法王來到了束觀的身前,然後伸掌朝束觀抓去。
昨夜,他連續兩次抓空。
但是這一次,絕不會了。
因為他此時距離束觀只有兩米的距離,雖然他此刻實力比昨夜下降了不少,但是這點距離,此人再不可能在他掌下逃脫。
就在此時,嘉木法王卻看到那人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一個有些神秘的笑容。
然後,嘉木法王又一次抓空了。
這一次抓空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那人又轉身跑了。
那人似乎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過,但是嘉木法王抬手間,卻沒能抓到他。
因為嘉木法王和束觀之間的距離,突然變遠了。
原先嘉木法王已經欺近束觀只有兩米不到得距離,但是當他抬手抓向束觀之時,卻駭然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足有兩百米遠。
距離的變化,是在一瞬間發生的。
束觀依然站在原先的那個牆角,並沒有突然去往另外一個地方。
嘉木法王看了一眼四周,自己邊上有一張桌子。
剛才那張桌子也是在自己旁邊。
於是嘉木法王的臉色,頓時狂變。
剛才他發現自己接不住那人的鐵箭時,臉色已經大變了一次,但是這一次他變色的程度,比剛才那一次要嚴重了許多許多。
完全就是一副普通人見鬼了的神情。
因為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家餐廳內的空間,突然變大了。
但是一家普通的餐廳,裡面空間怎麼可能突然變大?
意識某些事情的嘉木法王,臉色變得無比蒼白。
……
束觀微微一笑。
已經那隻已經抓到他面前的手掌迅速地遠去。
只是這一幕,是他本來就在他意料之中。
而此時的束觀,臉上雖然露出了一個笑容,但是射箭的速度卻絲毫沒有停頓。
這是絕佳的繼續重創嘉木法王的機會,這樣的機會絕不能浪費。
鐵箭繼續搭上弓弦,雙臂猛然張弓,然後松指,鐵箭閃電般射了出去。
每一箭,束觀都是全力爆發。
……
嘉木法王的身上,又是爆起了一團血花。
這一次,他甚至都沒有刻意避開身上的要害,任由那支鐵箭自他胸口心臟處穿過。
嘉木法王現在的狀態有些不對勁,他急促地呼吸著,卻不是因為胸口的箭傷,雙眼有些失神。
他緊緊盯著遠處的束觀,澀聲問了一句道:
“這裡是什麼地方?”
話聲剛落,只見周圍的景緻就發生了異變。
餐廳中那扇被嘉木法王關上的,那些賓客們一直打不開的大門,此時突然開啟了。
堵在門口處的賓客們,驚喜地衝了出去。
只是詭異的是,每一個衝出大門的普通客人,身影立刻就消失了。
大門之外,沒有街道,沒有大江,沒有原來那些往來的行人,只有一團巨大白光。
賓客們衝進那團白光後就消失了。
白光照進了餐廳之中。
然後餐廳之中的一切就像是暴露在烈陽下的積雪般開始消融了。
桌椅消失了。
餐盤酒杯消失了。
那些猶自散發著香氣和熱氣的食物消失了。
嘉木法王的臉色變得越發蒼白。
剛才他吃過一塊牛排,那塊牛排的味道非常好,溫度適宜,口感鮮嫩,嘉木法王覺得很好吃。
這是他當時無比真實的感受。
問題是現在嘉木法王終於知道了,那塊牛排不是真的。
他居然把一塊假的牛排當成了真的牛排,並且一直毫無所覺。
就跟他對自己力量的判斷一樣,已經錯了好幾次了。
這讓嘉木法王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他已經猜測到了什麼,但是卻又絕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是真的。
……
餐廳很快就徹底消失了。
嘉木法王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座山的山峰之頂,腳下之山的山勢宛若一隻延頸舒翼、凌空翱翔之鳳凰。
頭頂之上的天空,太陽已經落下,一輪明月正自東方升起。
周圍變了一番天地。
又一根鐵箭呼嘯而來。
天地雖然變了,但是射向他的鐵箭卻沒有變,依然那般凌厲,比起昨夜要更加凌厲強大了許多。
伴隨著鐵箭而來的,還有那人的聲音。
“這裡就是鳳凰山頂,就睡昨夜我約戰你的地方。”
“你看,月亮也已經升起來了。”
“當然,這一切都是假的。”
“只不過昨夜既然約了你在鳳凰山頂一戰,總要讓你看看鳳凰山頂有何樣的風光。”
鐵箭一支支地射來,射向嘉木法王的身軀。
那人的話語也如一支支鐵箭般射來,射向的卻是嘉木法王的道心。
比起真正的鐵箭,那些言語之箭,對嘉木法王的傷害卻要更大一些。
嘉木法王的身軀搖搖欲墜,眼中已是滿滿不可置信,不可思議之色。
“不可能!這裡絕不可能是十眼天珠的小世界!”
他驀然發出了一聲狂吼。
是的,這裡怎麼可能是十眼天珠小世界呢!
他已經經歷六世輪迴,每一世的輪迴都是十眼天珠地執掌者,如果算起所有時間的話,嘉木法王執掌怛特羅教這件重寶已經足有一千兩百餘年之久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比他更瞭解十眼天珠,沒有人會比知道十眼天珠內的小世界是怎麼樣的。
所以如果自己進入十眼天珠小世界的話,他嘉木法王怎麼可能毫無所覺呢?
不……或許不是毫無所覺。
嘉木法王此時想起了自己踏進這家“餐廳”大門時,那一剎那的恍神。
那時候,他以為是餐廳中對他來說無比新奇的景象讓他失了一下神。
“……這不可能……”
又一支鐵箭穿胸而過。
嘉木法王卻還是沒有動,有些恍惚地站在那裡,口中喃喃說了這麼一句。
他想到了那塊鮮嫩的牛排,想到了那口感發澀的紅色的酒液,想到了那幾名修行者在出手之前自己根本沒有察覺對方的真正境界修為,想到了自己幾次對自己力量的誤判
這在正常情況下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這意味著他對世界的感知都出現了問題。
但是如果在一個可以人為控制的小世界中,發生這樣的事情卻並不奇怪。
以前嘉木法王在遇到一些強敵的時候,也會將其拖進十眼天珠小世界,憑藉自己對這方小天地的掌控,迷惑欺騙對方的感知。
但問題是,現在自己如果是在十眼天珠小世界中,那剛才發生的一切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自己曾經可以絕對掌控的十眼天珠,居然幫著別人欺騙了自己。
意味著十眼天珠地器靈已經徹底背叛了自己!
“這不可能!”
嘉木法王再次發出一聲大吼。
只是這一聲大吼,聲音雖然無比巨大,聽去卻又顯得那麼地空洞無力。
因為嘉木法王自己也無比清楚。
本來絕無可能發生的事情,卻就是這麼發生了。
他此時就是身在十眼天珠小世界中。
這一聲大吼只是某種恐懼之下的發洩罷了。
嘉木法王霍然抬頭。
此刻他已經全身鮮血淋漓,身上不知多了多少箭傷創口。
然後嘉木法王開始高舉雙臂,開始結印。
他要再次催發出自己的極限力量。
十眼天珠背叛了自己又如何!
當自己施展出真正的仙人之力,還是能殺死遠處的那人,然後再奪回十眼天珠。
嘉木法王發誓,等奪回十眼天珠之後,自己會讓那個敢背叛自己,背叛怛特羅教的器靈,接受最殘酷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