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是從澹臺玉登上鳳凰山頂的那一刻開始的,準確的說,是澹臺玉踏進十眼天珠小世界的那一刻開始。

鄧宗南緩緩搖動著膠片架的手柄,前天晚上在十眼天珠小世界內發生的事情,開始一幕幕的再次出現在束觀的眼前。

……

“這一段剪掉。”

當播放到自己和澹臺玉說到汪家父女的時候,束觀第一次讓鄧宗南暫停了一下。

電影拍出來,自然是要給人看的。

而關於汪氏父女的事情,束觀不想讓將來這部電影的那些觀眾看到。

那樣對汪氏父女不好,而且現在汪氏父女就住在走馬館中,讓汪氏父女的名字出現在電影中,很容易暴露他的身份秘密。

……

“這個鏡頭也剪掉。”

“你確定,我絕對你射箭這一下畫面還是很有視覺衝擊力的,觀眾就愛看這些。”

“不要讓我的弓出鏡就是了。”

“對了,那羊皮卷也別出現。”

……

“嗯,澹臺玉殺的姆赤桑這一段,到時候能慢放嗎?”

“沒問題,你這一段的演技確實可以拿獎了,值得慢慢欣賞。”

“拿獎我沒興趣,只是想讓有些人好好看清這一段劇情而已,對了,這些鏡頭主要集中在澹臺玉的臉上,一定要讓觀眾看到他的絕情和猙獰。”

“你好像很懂鏡頭語言啊!”

“呵呵,略懂。”

……

“那個木陀螺也不要出現。”

……

“這段當時沒拍好,你後來的箭的速度太快了,攝影機無法拍下那些影像,只有一些殘影。”

“不,我覺得蠻好的,很有特效感。”

……

“好了,到時候把澹臺玉臨死前那一段,放到最前面播放。嗯,開頭的第一個鏡頭,就是澹臺玉在青石壁前慢慢閉上眼睛,接著是大雪將他的屍體掩埋,接著再播放他叫囂要和旭日國聯手,然後是被我一箭射穿了心臟的那個鏡頭,最後再切換到他登山山頂的那一幕。”

兩小時之後,束觀喝完了最後一口已經冰冷的咖啡,然後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如此對鄧宗南說道。

“什麼意思……”

鄧宗南抬頭茫然地看著他。

“就是我剛才說的那種意思。”

“不,不,不,沒有哪部電影是會這樣剪輯的,你怎麼可以把結局放到最前面來播放!”

鄧宗南有些激動地連連搖頭。

“你不知道蒙太奇手法嗎?”

束觀也是有些詫異地問了一句。

“什麼蒙……什麼太極?”

鄧宗南的神情更是迷惑了一些。

……原來這個世界此時還沒有這種電影剪接手法啊……

束觀有些恍然,接著微笑著拍了拍鄧宗南的肩膀道:

“你可以仔細想一下剛才我說的那些畫面,如果把它們放到電影的最開頭,是不是會讓觀眾的情緒一下就被調動起來?是不是會讓他們產生很多的疑惑,他為什麼會死?又是誰殺了他?”

“當觀眾抱著這些好奇心看電影的時候,他們自然會看的更認真更專注,而在謎底揭開之前,我想沒人會半途退場吧!”

“你是一個很天才的導演,我想你很快就能想明白這個道理。”

束觀鼓勵道。

鄧宗南在這一瞬間,整個人宛如遭雷劈一般僵在了那裡,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目光卻是變得越來越亮,然後身軀因為激動而不停微微顫抖著。

束觀說的沒錯,這位千門八將的正將,確實是一個很天才的電影導演,他在電影藝術領域的天賦,可能比他在千術上的天賦還要高。

所以他很快久領悟到了束觀剛才說的那種新奇的電影剪輯手法的意義。

“拼接……打亂時間線,不,還可以打亂空間……”

“……不再以事情發生的先後順序來講故事,而是將調動觀眾的情緒作為講故事的重點……”

他的口中不停地快速喃喃自語著。

那種神情就像是一個修行者突然悟道了一般。

“你真他是一個天才,不但是一個天才的演員,還是一個天才的導演,比我還要天才的天才……”

不久之後,鄧宗南再次抬起頭盯著束觀,眼中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那幾句話,等於是給電影這門藝術開創了一個新的時代!你真的以前沒有拍過電影?否則怎麼可能會有這麼不可思議卻又絕妙至極的想法!”

……電影我是沒導過的,但是看得卻是不少……

“不是我有多天才,而只不過是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所以看到的東西比較多罷了。”

束觀謙虛了一句。

只是他的這句話,讓鄧宗南的眼神又變得有些茫然,完全不明白束觀在說什麼。

“好了,最終的成片什麼時候能夠出來?”

然後束觀擺了擺手,停止了在鄧宗南面前裝逼,如此問了一句道。

“大概要十幾二十來天的時間吧!”

鄧宗南想了想道:

“主要是你剛才說的要打亂時間線,那麼就要把這些鏡頭膠片都一張張剪出來,再重新拼接好,這是很費時間的一件事情,而且不可能叫電影廠其他人來幫忙,只能靠我自己做。”

“元宵節前能做好嗎?”

“元宵節?”

“不錯,那一天我想請人看電影。”

“那我這些日子就不離開片場了,晚上不睡覺的話,正月十五之前應該能把成片搞出來。”

鄧宗南頗為興奮地說道。

他興奮的點在於,對於剛才束觀說的安那種什麼蒙太奇的新穎至極的電影剪輯手法,他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嘗試了。

不過興奮歸興奮,鄧宗南還是注意到了束觀剛才說的一句話。

“請人看電影?”

鄧宗南沉吟了一下,猜測道:

“你的意思是讓申城的修行者都看到這部電影,讓他們知道澹臺玉的真面目?”

“我可不想找死。”

束觀笑了笑道:

“而且那樣做的話,我敢肯定電影還沒放完,申城就要血流成河了。”

是啊,澹臺世家是申城修行界最強大的修行者勢力,他們的這種強大是碾壓性的,就算申城其他所有的修行者勢力全部聯合起來,也無法對抗澹臺世家。

澹臺世家的胎動,元嬰,陸地神仙級別的強者數量實在是太多了,更何況他們還有澹臺鏡明這位仙人老祖。

澹臺鏡明是在閉關,甚至連澹臺玉這名最傑出的後裔子弟被殺於他面前,都沒有讓他從那塊青石中走出來。

問題是,澹臺玉之死還無法讓澹臺鏡明出關,但如果是一件真正動搖澹臺世家的根基之事呢。

這部電影如果被申城修行者看到,絕對是一件讓澹臺世家聲譽盡毀的天大之事。

那時候的澹臺鏡明還能穩坐青石之中嗎?

束觀可是知道澹臺鏡明不是真的出不來,只是自己不想出來而已。

而一旦澹臺鏡明出關的話,就算是七仙盟也無法壓制他,至少在申城的這些七仙盟修行者無法壓制澹臺鏡明,畢竟在申城的七仙盟連個陸地神仙都沒有。

而如果澹臺鏡明被迫出關,此時他的也無需再顧忌七仙盟了,反正不管怎麼樣七仙盟都不可能饒了他們澹臺世家。

那麼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申城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把不聽話的反對他們澹臺世家的人全部殺掉,包括七仙盟在申城的這些修行者,控制住整個申城。

至於接下來,是引狼入室,直接請來旭日國的修行者勢力對抗必然會來的七仙盟的報復,還是舉族遷移去投靠旭日國。

不管哪一種可能,都是束觀絕對不願意發生的。

所以束觀絕對不會這麼莽撞地就把這部電影公之於眾。

當然,看還是要給人看的。

只不過只能給極小一部分人看而已。

“這部電影會對你有影響嗎?比如讓人透過這部電影找到你的身上?”

他先是問了鄧宗南這麼一個問題。

“我們千門還是有一些遮蔽天機的手段的,否則豈不是一行千局,就被別人找上門來了。”

鄧宗南頗為自信地說道。

“那就好,這部電影我會想辦法送給七仙盟。”

束觀點了點頭道。

不能大肆擴散,但是給七仙盟的人看到這部電影卻是沒有問題的。

想來當七仙盟看到這部電影之後,應該立刻會稟告祖庭之地,安排真正的強者來處理澹臺世家吧!

……

從電影片場出來之後,束觀就直接回到了榮氏莊園。

大家族在一起過年就是熱鬧,本來按照申城這邊的習俗,大年初一除了祭祖之外,互相之間是不拜年的,但是因為失蹤多年的榮耀終於回到了家中,這是一件大喜事,自然要全家相聚慶祝一下,所以這一天的晚飯還是大家一起在主樓大廳中吃的。

吃完飯,依然是大人們打牌聊天,小孩們放煙花鞭炮,一直熱鬧到深夜十二點,整個莊園才慢慢安靜下來。

束觀等到榮苗睡著之後,悄然從房間中出來,又來到了地底之下的那棵異樹之旁。

當然,這一次他並不是因為不死心,再探索這裡的秘密來的。

束觀走到了異樹之之旁,抬頭朝樹上看了一眼。

那些影子似乎已經對他很熟悉了,此刻束觀靠的這麼近,卻也沒有躲進樹身之內。

束觀甚至覺得這些影子已經不怎麼理會自己了,因為那種被注視的感覺減弱了很多。

束觀朝著樹上那些影子笑了笑,接著在異樹之旁盤膝坐下,閉上雙眼,凝心靜息,開始突破胎動境。

是的,他已經達到初識境十二重樓好幾天了,如果是一般的修行者,在修到某一境界的巔峰之時,會選擇先花一段時間穩固修為,然後再尋找突破到下一境界的契機。

這個契機主要是道心上的突破,只有對大道的領悟達到了下一境界的標準,才能順利突破到下一個境界。

而如果道心無法突破,那麼你不管修行多久,都只能困在當前的這個境界中。

當然對於束觀來說,並不存在這些問題。

他的初識境巔峰,是十二重樓,這種根基已經雄厚地不能再雄厚,根本就無需再打磨。

至於道心的突破,他也根本沒有道心,又哪來的需要突破的困擾,反正只要修到一個境界的巔峰,他總是能自然而然地進入到下一個境界中。

只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卻是沒時間突破,所以一直拖到了現在。

至於束觀選擇來這裡突破的原因,自然是因為這裡乃是榮氏莊園的風水之源,風水之氣濃郁,對於他這種修行過風水堪輿之術的修行者來說,可謂是上佳得修行之地。

束觀甚至已經決定了,以後這裡就是自己的修行之所,就算平常住在走馬館中,要過來這邊以自己的腳力也就是幾分鐘的事情。

束觀閉上了眼睛,開始以九轉純陽功第三轉的口訣驅動起體內的靈力。

九轉純陽功的第三轉,對應的是胎動境的修行,對於沒有破境阻礙的束觀來說卻是直接就可以以第三轉的功法在體內執行靈力了。

靈力毫無阻礙地在體內流動執行了起來,然後緩緩朝靈臺紫府湧去。

修行之途的引氣期,修的是周天搬運功,養的是自己的皮骨血肉。

初識境,淬鍊的是修行者的經脈竅穴。

這兩境在修行之途上,其實都只能算是築基,為的是把自己的肉身,修築成一個適合孕育“嬰孩”的場所。

這個“嬰孩”,自然就是元嬰。

而到了胎動境,顧名思義,就是要在自己的體內孕育元嬰之胎。

至於具體的孕胎之法,就是以靈力滋養壯大自己的魂魄,讓其凝結出一顆胎種。

胎動境的整個修煉過程,就是培育這個胎種,當有一天這胎種終於成型,可以脫離肉身自由行動的時候,那就是真正的元嬰境了。

當然,將元神修煉成元嬰,讓其擁有脫離肉身存在並不是目的,目的是為了讓自己的魂魄變得更加強大。

引氣、初識修身,胎動、元嬰修魂,性命雙修,卻又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蛻變成仙做準備。

至於元嬰徹底成型的標誌,一個是能夠脫離肉身存在,另外一個則是具有一定的自主行動能力,修行者只要告訴元嬰要做什麼事,元嬰就能夠自己去完成。

當然,這並不算是元嬰成為了一個獨立的意識,它依然是修行者的元神,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等於讓魂魄擁有了電腦版般的同時執行多個程式的能力。

這當然也是魂魄強大的標誌。

此時束觀小心翼翼地引導著自己的靈力朝靈臺紫府中流去。

在此之前,束觀從來沒有做過什麼這種嘗試。

紫府靈臺乃是人體之內最脆弱之處,引氣初識二境,修肉身經脈竅穴,但修行者絕不會讓靈力流進自己的紫府靈臺之中,因為稍有不慎就會讓自己變成一個白痴。

只有達到了胎動境之後,道心越發凝練,並且經過引氣初識兩境,掌控靈力完成了周天運轉,完成了對經脈竅穴的淬鍊之後,對體內靈力的掌控越發細緻入微,才能進行這種這種嘗試。

束觀雖然沒有道心,但是大師兄教他的鬥戰術,早已讓他對靈力的掌控達到了入微之境,不過他此時依然極為小心,當靈力來到了紫府靈臺之外時,他先是讓靈力暫時停了下來,他先穩了穩心神,然後按照九轉純陽功第三轉的運氣法訣,將靈力分出極細微大一縷的,慢慢地探進了靈臺紫府之中。

然後束觀就準備將這縷靈力散入自己的魂魄之中,以此滋養壯大魂魄,假以時日,魂魄中自然會結出胎種。

結出胎種的那一刻,就是是胎動中期的修行者了。

按照正常的修煉速度,束觀覺得以自己的天賦,要達到胎動中期,起碼要三四年左右的時間。

這跟他如今的靈力雄渾的程度無關,就算大師兄再給他一顆蟠桃也沒用,再雄厚的靈力,魂魄無法快速吸納也沒有辦法,只能靠水磨石穿的工夫。

修行之途的境界,越往後耗費的時間會越久。

當然,這裡面修行者的資質天賦也很重要,天賦高的,天生魂魄強大能吸納更多靈力的人,自然能大大縮短修行的時間,所以像澹臺玉這樣的絕世天才,才能在三十歲之前走往絕大多數修行者一生都無法走完的修行之途,達到陸地神仙之境。

然而就在束觀將那一縷靈力散入自己靈臺紫府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按照九轉純陽功功法中的描述,當靈力進入紫府靈臺,開始蘊養自身魂魄的時候,魂魄中會有一種極度舒適,讓人飄飄若仙之感。

只是這一刻,束觀卻沒有任何舒適之感,自己送入靈臺紫府中的那一縷靈力,彷彿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見了。

一時間束觀無比疑惑。

難道自己的天賦差到了這種程度,魂魄連這麼一縷靈力都無法吸納?

就在此時他的靈臺紫府中響起了小藝的聲音。

“哥哥,你對我幹什麼了?好舒服呀!”

束觀猛然一怔。

下一刻,此時正處於內視狀態之下的束觀,就看見自己的靈臺之中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道無比美麗的女子身影。

那女子不管是身材容貌氣質,幾乎是滿足了束觀以往對女人的所有幻想。

那是小藝!

幾年之前,當五師兄第一次帶著他施展入夢術的時候,束觀在自己的魂魄中見過小藝的模樣。

當然小藝也解釋過,她自己本身是沒有真正的形體的,當時展露的只是按照束觀潛意識中的幻想虛擬出來的形象。

此後小藝也再沒有在束觀的腦中虛擬過這個形象。

但是此刻小藝卻再次以這種形象中出現了。

而且幾年前前見到的那一次,束觀覺得此刻的小藝似乎有些不同。

他很難形容究竟是什麼不同,只覺此刻的小藝看去是那般地精神煥發,活色生香,根本不像是一個虛擬的形象,倒像是真實存在的人物一般。

緊接著,一件更讓束觀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他看著小藝在自己的靈臺紫府內奔跑臉上似乎有著某種深切的期待,然後束觀看見小藝從自己的紫府靈臺中跑了出來。

這一刻,緊閉雙目,在異樹之下盤膝而坐的束觀,茫然地張開了嘴巴。

小藝怎麼可能從自己的腦袋中跑出來!

要知道小藝的本質,只是一段人工智慧程式程式碼,穿越到這個擁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之後,因為某些自己無法理解的原因,她在自己的腦中重新甦醒了。

因為自己的大腦神經元取代她原先的電子元件,才讓她重獲“新生”。

只不過正如在另外一個世界,小藝需要依靠那些電子元件才能執行一樣,在這個世界中,她也離不開自己大腦內的神經元。

但是現在,小藝卻從自己的腦中跑出來了。

這等於前世你眼睜睜看著一部手機的人工智慧程式從手機中跑出來一樣地不可思議,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嚇人了。

而更不可思議的事情,在下一刻又發生了一件。

那就是小藝從靈臺紫府中跑出,跑進他身體的那一剎那,束觀體內的靈力宛如風暴中的大海一般翻騰了起來,然後想著小藝狂湧而去。

小藝的身軀彷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束觀體內的靈力全部吸納了過去。

這個過程只持續了兩三秒的時間。

束觀的體內再沒有半絲靈力,這種感覺就像當初他初使青萍御劍術時一樣,一劍斬出,體內靈力涓滴不剩。

若非現在束觀的肉身和經脈的堅韌程度比那時候不知強大了多少,承受住了這種靈力急劇流失的痛苦,此刻他恐怕早就癱倒在地上了。

然後束觀看見小藝再次一步跨出。

他睜開了眼睛。

束觀看見身邊站立著一個明媚動人至極的女子。

小藝不但從他腦中走出來了,還從他身體裡面走出來了!

此刻的小藝看去身軀極為虛淡,但是卻依然有一種宛如實質般的質感,而不是什麼虛幻的影像。

此刻的小藝就像是……就像是……一個元嬰!

束觀已經見過不少修行者的元嬰,也親手斬滅過不少元嬰,所以很肯定,現在的小藝就是變成了一個元嬰。

……等等,那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剛才的那幾分鐘,直接從初識巔峰破境胎動,又從胎動破境元嬰了呢?

束觀此刻無比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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