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輕輕地推開,一名穿著淡藍色長衫,風度翩翩的俊秀中年男子,緩步走了進來。

範承澤的目光在房間中轉了一圈,接著落在了床上,看著那個在床上矇頭大睡的人,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作為在申城紮根了近兩百年的修行者家族,他們范家在申城的潛勢力,是極為可怕的。

所以很輕鬆地,範承澤就知道了自己的兒子昨天晚上出去幹嘛了,也知道了發生在杜文強府中的事情。

於是,他來到了這家名叫走馬館的算命館中。

雖然範承澤一點都不喜歡範磊這個兒子,甚至內心一直以自己生出了這樣一個無法修行,只知吃喝玩樂的兒子為恥。

奈何自己的父親卻是最疼愛這個孫子。

何況自己再如何討厭範磊這個兒子,但終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自己還是要找到兇手為他復仇的,而且這件事情還關乎他們范家的臉面。

所以範承澤親自來了。

只是來這裡之前,範承澤以為自己會遇到一個范家不知道的修行者。

但是來到這家算命館之後,範承澤才發現自己原先完全料錯了。

剛才他已經查探過這家算命館中的所有地方,沒有發現任何修行者在這裡生活的痕跡。

現在他又已經站在這個算命先生得房間中,確認了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凡人。

關於這一點,範承澤無比確信。

殺死範磊的人,肯定是一個元嬰境的強者,否則父親的僕從老陳絕不會連反抗餘地都沒有地就被殺死了。

因為他們范家,最擅長的就是魂魄類的術法,對於一個人有沒有孕出元嬰有著特別的甄別之法。

這麼說吧,只要是仙境之下,幾乎沒有人能躲過範承澤的查探,不管你用什麼隱藏修為的法門。

而眼前躺在床上之人,全身沒有絲毫靈力波動,範承澤也沒有查探到此人體內有元嬰存在,自然是一個普通人無疑。

所以昨天晚上發生在杜府夜宴上的事情,應該只是一個巧合。

活了百餘年的範承澤,很清楚這個世界上,總是有很多巧合的事情。

站在床頭,範承澤緩緩舉起了手掌,準備把床上的人一掌拍死。

就算是巧合又如何,就算這個人是無辜又如何。

昨夜此人終究是得罪了自己兒子,現在範承澤站在這裡,只想將此人殺了洩憤。

只是就在範承澤的手掌即將落下之時,腦後突然傳來一縷銳利冰寒至極的氣息。

範承澤身軀微微一僵,然後緩緩轉過了身子。

身後的門口處,靜靜站立著一名空山靈雨般秀美脫俗的紅袍女道士。

女道士的一隻手,正放在背後那柄紫色長劍的劍柄上。

範承澤的眼睛眯了眯,昨夜他剛剛見過這名女道士,所以自然知道對方是誰。

“沒想到你們七仙盟這麼快也找到這裡來了。”

然後範承澤對那紅袍女道士笑了笑道。

“範先生,你剛才是想殺了這個人麼。”

李長卿冷冷地說了一句。

“如果我說剛才我只是看見一隻蚊子,隨手那它趕走,你相信嗎?”

範承澤的眼中此時有濃濃的忌憚之色。

好強好銳的劍氣。

剛才的那一瞬間,範承澤是真的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險。

這個年輕女道士,絕不是普通的元嬰境,而是快要成就陸地神仙的元嬰。

這個認知,讓範承澤的內心深處,掀起了比昨夜更大的驚濤駭浪。

“最好是有一隻蚊子。”

李長卿淡然說道:

“這只是一個普通人,跟令郎之死應該沒有關係,希望範先生不要遷怒他人。”

李長卿跟範承澤一樣,在來這裡之前,也是以為這裡的那位算命先生有問題。

只是來了之後,在看了這裡的情況以及見到了這個算命先生之後,李長卿和範承澤的判斷也是一樣,昨夜那算命先生給範磊算卦之事,應該只是個巧合。

範承澤將手掌緩緩收了回來。

李長卿的手也從劍柄上移開。

兩人目光交錯了一下。

然後範承澤哈哈笑了起來,接著攤了攤手道:

“范家一向都是很遵守天規,如果沒有其他事,範某先告辭了。”

範承澤轉身朝著牆壁走去,他沒有選擇從門口那邊離開。

只是走到牆壁之前的時候,範承澤突然回頭問了一句。

“還不知道這位女道長怎麼稱呼?”

“道門,李長卿。”

李長卿清聲而道。

範承澤口中喃喃重複了一下“李長卿”三個字,再次朝李長卿點了下頭。

“李道長,後會有期。”

申城多了這麼一個女道士,以後各家可都多了些壓力啊!

範承澤如此想著,然後一步跨出,穿牆而去。

李長卿收回了目光,轉而望向了那張床鋪,床上之人依然在沉睡中,被子下傳出輕微的鼾聲。

剛才她和範承澤之間的談話聲,並沒有將此人吵醒,想來是範承澤對其使用什麼道術手段。

李長卿沉默了一會,然後關上了房門,也失望地離去了。

兩位元嬰大能都已經確認過,此人只是個凡人,這自然不會再有錯。

李長卿自然不會再去床邊掀起被子看一眼,何況那是一名年輕男子,她可不想去掀一名年輕男子的被子,免得看到什麼不雅的景象。

看來要抓住那個神秘的“燕子”,只能等下一次機會了,如果那隻“燕子”還會出手的話。

離去之時,李長卿如此想著。

只是當她踏出這家名為“走馬館”的算命館的那一瞬間,她的臉上突然出現地一種莫名其妙的表情。

因為就在她踏出門檻的那一刻,她的劍心陡然凝實了一些,修為更精進了一些。

真是一次莫名其妙的突破。

李長卿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看著身後門匾上“走馬館”那三個字,有些不明所以。

……

束觀掀開了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將手中的牛耳尖刀放下,然後擦了擦額頭的一層細汗,再攤開手掌看了看。

還好,這次的事情,果然如一掌經展示的天機那樣,只是有驚無險。

只是自己還是小看了那個范家和申城的七仙盟。

從剛才來的那兩個人的寥寥幾句交談中,束觀已經各自推測出了兩人的身份。

而在道法層面上,他們不可能找到自己,但是卻可以動用世俗力量,看來是透過昨夜在杜府夜宴上發生的事情,懷疑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過,現在這個結果,好像也不是壞事。

因為他們來看過了,並且沒有懷疑,那麼在以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他們都將不會再關注自己,不會再把多倫巷的這個算命先生和“燕子”聯絡起來。

這一次,自己將是真正“隱形”了。

難怪一掌經上顯示的天機,是“龍隱於淵”。

束觀笑了一下,接著口中輕聲喃喃了一句。

“……李長卿,道門的……”

他沒有看到過剛才那個應該是七仙盟弟子的容貌,但是聽聲音,應該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子。

一個年輕的道門的元嬰境的女弟子。

當然,是不是真年輕,束觀無法肯定,不過元嬰境卻是很肯定。

剛才來的那兩個人,給束觀帶來的壓迫感,只有元嬰境的大能才會有。

束觀想著當初在大江邊出現過的那三名七仙盟的元嬰境強者。

這是第四個了。

我們七仙盟在申城的實力,真的很強大啊!

……不對,不對,現在不是我們了……

束觀躺在床上又等了一會。

他怕那兩個人會殺個回馬槍。

不過事實證明他是多慮了,一個小時過去了,也沒有人回來。

看那個范家之人還有七仙盟的那女子,都很篤定他就是一個凡人了。

等了一個小時,確定那兩個人不會回來了之後,束觀起床來到了院子中,捏了個道訣,兩個大皮箱緩緩從泥土下冒了出來。

束觀拎起兩個皮箱,走回了自己的臥室中。

本來他整備直接把兩個皮箱先扔進床底,然後去找韓彪讓他不用在外面躲了。

只是這個時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開啟了其中一個皮箱,從裡面把那七根白骨釘拿了出來。

他昨夜答應過杜文強,要幫找出那個暗中算計他的人。

束觀將七枚白骨釘拿了出來,擺在了床鋪上,擺成了一個反七鬥之形,然後又拿出了龜殼,放在了七枚白骨釘之上,接著拈起幾枚古銅錢扔在了龜殼之上。

只是當卦象出來之後,束觀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意外之色。

卦象上展示的天機,只有一個字:死。

也就是說,當初在杜文強父親墳墓上佈下那個反斗七星之陣的人,已經死了。

這個結果,真的讓束觀極度意外。

同時也有些尷尬。

因為他昨夜是用一種盡在掌握地語氣答應杜文強的請求的,雖然原話是可我以試試,但我不保證結果。

問題是當時他的神態語氣都是那種我就說說客氣話,我輕鬆可以搞定的意思。

然後現線上索卻斷了!

暗中算計杜文強的那個人,當然有可能就是這個死了的修行者。

另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布反斗七星陣的修行者,是別人特意請來對付杜文強的。

但不管哪一種可能,現在都好像無法知道真相了。

所以束觀才會有些尷尬。

這種尷尬,持續到了第二天杜文強親來接他的時候。

杜文強是第二天下午三點左右的時候來接他的。

因為在前夜杜府夜宴上,杜文強親口答應過張虎山,會陪束觀去給張虎山的新宅看風水。

杜文強就是這麼一個說到做到的人,雖然那時候說這些話的時候,是一個看去只是說客套話的場合。

但杜文強卻沒有當客套話。

所以當他在當時出現在走馬館中,表示要送束觀去給楊虎山看風水時,又讓束觀產生了另外一種意外的情緒。

“束先生,那件事情幫我算過了嗎?”

而坐上杜文強那輛豪華的凱蒂拉克轎車後,杜文強就有些急切的問道。

束觀沒有說話,以一種很專注的表情欣賞著車窗外的風景。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所以只能用沉默掩飾他的尷尬。

只是他的這種沉默,在杜文強的眼中就變成了莫測高深。

等車到了楊虎山的新宅,小箭為兩人開啟車門請兩人下車時,束觀方才淡然對杜文強說了一句道:

“不要急,你很快就會知道答案的。”

一路之上,束觀思考了很久,思考著該不該告訴杜文強實情,那就是這件事情自己好像沒辦法查下去了。

但最終他還是決定不能照實說。

因為照實說了,就會完全破壞他目前在杜文強面前營造出來的高人形象。

杜文強這種凡人,又是一個混江湖的大流氓,才不會理解你其實算出了那個人已經死了代表了多大的能力呢,他只會覺得,束大師也不是什麼事都能辦到的嘛,自己是不是高看他了之類。

所以束觀思考了很久之後,最終說了這麼一句。

逼,要裝就要裝到底。

實在裝不下去的時候,嗯……那就放棄好了,去找另外一個人裝逼。

下車的時候,束觀真的是這麼想的。

而身後的杜文強則是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是。

剛才好像真的是自己太著急了,靜待束大師的佳音就是。

來到了楊虎山的新府邸,楊虎山出來迎接的時候,臉上神情也是彷彿寫著“意外”兩個字。

因為前天晚上,他也就是隨口一說而已。

沒想到杜文強真的帶著這個年輕的算命先生來了。

不過楊虎山還是很客氣地迎了兩個人進去。

然後束觀在楊虎山的新府邸轉了一圈,其間沒說任何一句話,只是在離開的以後,方才對楊虎山也是客氣笑著說了一句。

“楊爺的這座新宅,看來早就已經請高人佈置過風水了,在下對那位高人的手段,深感佩服,不敢再有任何置喙。”

楊虎山當時是得意地笑著。

然後杜文強和束觀兩人告辭離開。

坐上車子的時候,束觀隨意地對杜文強說了一句。

“壞你家風水之人,就是楊虎山。”

杜文強的臉上,一點都沒有意外的神情,只是咬牙切齒地道:

“我就知道是這個老綜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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